第九章 萬毒手
「萬毒手？」
李漁眼珠子睜的溜圓，只聽名字，就知道這門武功肯定是個邪門玩意。
「萬毒手，越州王屋山一代三陰門的武功，這種武功以陰毒速成著稱，須以活人養毒，七七四十九日之後，淬成毒人，再將毒人心頭血吸入掌中，淬鍊毒掌，再七七四十九人之後，萬毒掌即可小成，九九八十一人之後，便可大成，毒掌之威，不下與五品高手。」
林大俠女神情凝重，眉角含煞，嗔怒道「昨日那人掌心烏黑，掌風腥臭，萬毒掌已然打下根基，至少已有十幾人被他練成毒人，取血練功。」
「我去…這麼邪門！」李漁倒吸了一口涼氣，胡說八道「這種邪門門派，不是應該有什麼六大門派啊！五嶽劍派啊！正義聯盟啊！秉持正義，維護武林，聯手剷除嘛！」
「是被剷除了！」林女俠白了胡言亂語的李漁一眼「當朝陛下雄才大略，平定越州后第一件事就是剷除越州這些不服教化的異族門派，三陰門正是其中之一，只是沒想到，竟然還有餘孽藏在王屋山中！」
李漁眼睛眨巴一下，林大俠女此刻這義憤填膺的狀態明顯有些問題，猶豫了下，又問：「女俠，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惡不除，劍不收，三陰門餘孽一旦作惡，比王屋匪患更甚，我絕不會坐視不管。」在李漁果然如此的眼神中，林大女俠用不容質疑的口氣說道。
「不是吧，女俠，你打不過人家啊，你可是三招就被人秒了……」李漁剛嘀咕一句，就被對方狠狠的瞪了一眼，再也不敢言。
「那是我真氣耗盡，一時不查……」林大俠女俏臉微紅，倔強的辯解，沉默片刻便又說道「從這裡往東南一百八十里，就是越州永寧府，等天色亮些你就快離開吧，這裡畢竟不安全。」
一番話說完，林大女俠就閉目養起了神。
李漁撓了撓頭，這女俠是個二愣子，標準的不撞南牆不回頭。
而且真要如自己所想，那玩意說不得是跟自己那個便宜師父了空和尚一個等級的怪物，那可有可能是四、五品的變態，就林大俠女才入三品的實力，加上他這個菜鳥，滿打滿算三品半，拿什麼跟人家打，標準的送人頭啊！
沉默片刻，李漁小心翼翼的勸慰道「按你的說法，那人至少也是四品，而且王屋山這麼大，鬼知道那傢伙躲在哪兒，我看你還是算了吧。」
「青蓮劍歌，有進無退！」林大俠女嫣然一笑，那勾魂的小模樣，讓李漁呆愣愣的兩隻眼珠子差點都要掉下來「義父說過，這世道就是如此，一旦後退一次，就會後退第二次，總有一天會無路可退！」
「你怎麼這麼死心眼，打不過就是打不過……」李漁跳起來氣憤道「這裡深山老林的，就算有人也是強盜匪寇，那傢伙就算是拿活人練功，那就讓他找那些強盜去就是，你非要湊上去送死幹什麼！」
林大俠女也不搭理，自顧自的抽出玉柄寶劍，找了塊干布，細心的擦拭劍身，細膩沉浸，美人撫劍，絕美，動人，但有殺氣。
「這女瘋子，簡直不可理喻……」
洞外還是一片漆黑，李漁氣哄哄的走出去，嘴裡還在嘀咕，好心當作驢肝肺啊！他倒是也想過幫忙，可就他這三腳貓的功夫，去了也只是多送一個人頭。
被那傻女人氣心中憋悶，李漁氣哄哄的走出來，隨手從地上抓了一把石子，以追星趕月的手法射了出去，他可不是想鍛煉準頭，提高完成度，純粹只是想要出出氣。
第二天一早，東方的晨曦剛剛泛出朦朧白光，忙碌了一晚上的李漁，就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清涼的空氣通過洞口縫吹了進來，讓人不禁身子一顫。
左右看了看，林大仙女早已不知所蹤，只是在地上以石塊壓了一塊白色布條，上書「江湖路遠，他日再見」。
頂著兩個烏黑的眼圈，李漁揉著手腕，打了個哈氣，將白布揉成團塞進懷裡「你要是死在這，佛爺我見鬼去啊！」
……
王屋山中，林真真運起輕功往山中急速翱翔，空氣逐漸轉冷，竟似逐漸從盛夏轉入深秋一般，地勢越來越高。
四下不時有高山如斧削刀劈，彼此之間竟毫不相連，山間多藤蔓巨石，沉積水潭，陡峭險峻。
每過一炷香的時間，她便會停下從懷中取出一個白紗小籠，籠內一隻紅褐色的蜜蜂「嗡嗡」的向著一個方向飛騰，她便也向那方向追趕過去。
這引路蜂極難培育，乃是鬼王府秘寶之一，只需將雌蜂磨製的粉末塗在目標身上，對方便是跑出三四十裡外，雄蜂也能循著氣味追尋，若非此次事關伏魔寶盒，即便她身份尊崇，備受寵愛，想要分到一隻也不容易。
半個時辰后，林真真只見山崖凹陷處，有一道幽深漆黑的入口，狹長窄小，堪堪只能容納一人穿越，一股陰風從洞中呼嘯而出，腥臭撲鼻，惡臭難忍，引路蜂所指，目標正在這洞中。
身子一晃，林大俠女飄蕩飛出，若天女下凡優雅地飛入洞隙之中。
走了片刻，石洞漸寬，腥臭之味越加濃郁，繞過幾個石壁，終於來到一個頗大的石洞中，洞壁鏤空出十幾盞燈火，正裊裊的燃著晃蕩的火苗。
洞內成圓形的擺放著九個大水缸，水缸中都裝有人，其中六人早已死亡，骨肉腐朽潰爛，發散出陣陣惡臭，另有一人渾身滿是濃瘡，雙目獃滯絕望。
另外兩個缸中，則裝著昨夜被搶走的盜匪，滿臉驚恐的看著缸中蠕動的毒蛇蟲蠍，想要掙扎卻又無法動彈，可謂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小心翼翼的探頭巡視，只見水缸中央的石床上坐著一身影，有著越州土人特有的矮小消瘦，看不清面目，只有微微的鼾聲，胸膛在輕輕的起伏，好機會！
身影一晃，劍出，精氣神匯聚成了一點，一式青蓮獨秀，往對方的喉間三寸點了進去，一步之間，攻敵之必死，擊敵之必救。
劍光一閃，可謂寒星一點，可就在這個時候，那人卻猛的抬起頭，被燒傷的面目五官難辨，醜陋駭人，一雙黃豆小眼卻是狡詐陰毒。
「小丫頭，不知死活。」
不屑的冷笑一聲，那人宛如鬼魂，飄忽不定，腥風陣陣，雙手掌心烏黑泛紫，一掌拍在劍脊上，「鐺」的一聲，竟是發出金鐵碰撞之聲。
林真真悶哼一聲腳下連退，那丑漢子卻趁勢追擊，每一步踏出，雙掌便是蠻橫的筆直推出，掌風與劍光撞個不停。
青蓮劍歌是江湖中一流的劍法，甚至比起江湖幾大幫派的鎮派寶典也不遑多讓，劍法凌厲多變，瑰麗浩大，只是林真真雖天賜聰慧，但也無法完全發揮這劍法威力，更別說那丑漢以勢壓人，一掌掌的推出，簡陋粗鄙，雖無甚變化，但卻以拙破巧，仗著掌力渾厚，腥臭猛烈，硬生生的壓制的林真真一步步後退。
林大俠女暗暗咬牙，也只能以一招一蓮枯渡守住周身要害，借敵之力還攻與敵，伺機尋找丑漢破綻，此刻她真氣圓滿，這醜男實力雖在他之上，但也未必是不可戰勝。
「青蓮劍歌，竟然還有傳人？小丫頭，你是李牧白的什麼人？」丑漢猙獰笑道。
「我不認識什麼李牧白…」
林大俠女話沒說完，就見那丑漢忽地身子一晃，做出雙掌同出的姿勢，林真真剛欲戒備，冷不丁，他的袖中飛竄出兩隻猩紅毒蛇，迎面而來，呲牙飛撲。
這醜男也太過陰毒，即便實力佔優，也仍要使詐，先以言語分心，繼而放出毒蛇突襲，猝不及防之下，林大女俠連忙橫劍掃過，只是毒蛇雖被斬斷成幾截，但她的劍勢卻漏出破綻，醜男陰笑一聲，趁機撲身一掌，又打在了林真真肩頭。
「噗…」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一口鮮血從嘴裡噴出，若非林大俠女關鍵時刻矮身躲閃，這一掌若是印在心口，毒入心扉，頃刻之間便能要了她的小命，但即便躲過要害，肩頭再次受傷，她也覺得整條手臂酸麻，莫說是搏殺，便是連劍都有些握不住了。
「三陰餘孽！卑鄙！」林真真咬了咬牙，怒道。
「卑鄙？」醜男從喉嚨里擠出沙啞的嘲弄冷笑「這世道只問成敗，不問手段。」
烏黑雙掌一併，強大的掌力平平的向著林真真拍了過去。
林大俠女銀牙暗咬，腳下一個錯步，身影晃動，卻不似之前那般飄然若仙，反而是飄移波盪，輕飄飄的宛若鬼魅，閃電般抽身出來，忽的掠出兩丈之外，正是那日在山中嚇得李漁心驚膽戰，以為見鬼的身法。
「天鬼凝真？」丑漢愣了一下，面目陡然猙獰，扯著嗓子尖叫起來「小賤人，你是鬼王府的人！！」
當年，當朝皇帝清理越州異族，作為皇帝手中最鋒利的匕首，鬼王府可是出力不少。
當日在熊熊烈火中，三陰門弟子慘遭屠戮，他年少懵懂，重傷垂死，在烈火中被燒成這不人不鬼的模樣，對鬼王府一脈神出鬼沒的輕身功法，可謂是刻骨銘心。
天鬼凝真，鬼王曲傲的成名絕技，非親傳弟子不傳，至親至信不傳。
想到這裡，丑漢殺心大盛，腳下連跨兩步，速度幾乎快了一半，烏黑的雙掌齊出，凌空飛撲，如惡鴉撲食，沉重惡臭的掌風，幾乎封死了女俠所有的退路。
倉促之間，林大女俠也只能勉力抬劍，想要以一蓮枯渡硬借這一掌，心底不由得暗暗苦澀，今日只怕就要命絕於此。
嗖！嗖！
兩道破空聲陡然響起，兩點冷芒宛若寒星般直奔丑漢眼珠子激射而來。
「哼！雕蟲小技！」
丑漢不屑的冷哼一聲，他自看得出這兩枚飛鏢上，並沒有蘊含多大的力道，左掌橫掃，掌力自掌心噴出，便欲要將飛鏢打飛出去。
卻不想，兩枚飛鏢本一前一後，后鏢猛然轉動加速，「叮…」的一聲輕響，后鏢撞前鏢，使得前鏢速度倍增，陡然之間的便已經射到丑漢眼前。
心底一驚，丑漢急忙的撤身後退，饒是他武藝進深，已有四品的程度，也被這陰詭刁鑽的飛鏢手法，嚇出了一身冷汗。
若非飛鏢上蘊含的力道不足，毫無防備之下，他是否會被一刀射殺也未可知。
這才抬頭看去，卻見山洞入口處，一眼神賊兮兮的小和尚，穿著一身不倫不類的道袍，正一臉囂張的看著自己「佛爺我看上的妞，你也敢打！！不知道我老大是釋迦摩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