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聽這話，柳全貴的臉都黑了，上一次是老大家的，這一次是老二家的，還在這樣的時候，他心裡怎麽會不惱火？目光瞪向他身後的柳元和，只見他也是一頭霧水，完全弄不清狀況。
「爹，我們還是先回去看看，家裡就娘她們，可能頂不住。」柳元宵想著上次的情況，擔心地說道。
即使柳全貴此時心裡覺得老丟人了，但對於柳元宵的提議還是默認的，不過他卻沒有急吼吼地往回趕，一是苗家這門親戚並沒有楊家那些男人魯莽衝動，這從楊氏和苗氏兩人的性格就能看得出來；二來，縣令大人還在這裡，他不能太失禮。「大人，讓你見笑了，我們就先回去了。」
看著自家爺爺極力掩飾臉上的難堪，露出有些僵硬的笑容，柳青青在一邊看著心疼的同時，也不由得埋怨二伯娘的家人，有什麽事情咱們可以坐下來慢慢商量，是要論出個是非對錯，還是想要弄出個解決的法子都可以，這麽鬧開來除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之外，根本就一點好處都沒有。
「去吧。」木縣令的笑容依舊，也沒多說什麽，這讓柳家的五個男人心裡好受了不少。
家裡出了事情，柳青青自然也要回去看看的，在離著他們家還有好遠的距離，她就聽見女人的咒罵、孩子的哭聲，當然這其中還夾雜著她家大伯娘的大嗓門。
「我說，你們到底是怎麽回事？」楊氏看著苗家這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兩手叉腰，壯實的身子往前一站，即使苗家中還有好幾個壯年男子，她也絲毫不懼，眉毛倒豎，「要哭喪給老娘滾外面哭去，別髒了我剛剛打掃過的地方，看著你們這一張張苦瓜臉，真他娘的晦氣！」
「大嫂……」苗氏此時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彷佛下一瞬就會暈倒的脆弱模樣，「你怎麽能這麽說？他們可是我的親人。」
「那又如何！」楊氏的聲音可比苗氏大得多，這話剛剛說完，動作俐落地抄起一邊的掃帚，「你們走不走，也不出去打聽打聽老娘是誰，也敢來我家撒野，我告訴你們，門都沒有，快滾！否則我可就打人了，管你們是不是長輩，什麽玩意兒！」
柳青青進門的時候就看見這副場景，好吧，她承認，大伯娘果然跟她的那些兄弟是一個娘生的，瞧這勇猛的，估計上戰場都能夠唬住人。
不過苗家這邊的人也有厲害的，「你打呀，要麽你今天把我們都打死，否則，我們就是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你們這些殺千刀、爛心爛肺的，老天爺，禰睜睜眼吧，這些人都該天打雷劈！」
這個哭嚎的女人嗓門並沒有楊氏大，但尖銳凄厲得很，聽在人耳朵里很是不舒服。
一邊扶著苗氏的柳梅花這時看到家裡的五個男人黑著一張臉站在門口，心知不好，連忙大聲說道：「外公、外婆，你們先起來吧，有什麽事情你們倒是說呀，就這麽哭嚎算什麽事啊！」
「你、你……」柳梅花的外婆和苗氏是一個做派，只知道眼淚嘩嘩的往下掉，真正有意義的話一個字都沒說出來，「我可憐的大孫子啊！」這麽哀嚎了一句後，本來就坐在地上的她，整個人都搖搖欲墜，那模樣，還真讓沒摸著情況的人以為她的大孫子已經死了呢。
「所以呢，你那大孫子是死是活跟我們家有什麽關係？」楊氏可沒有那麽多的同情心，十分欠揍地開口，「就是死了，你們也回家嚎喪去，別占我們家的地！」
這話簡直就戳中了苗家人的心窩子，哭嚎得最厲害的兩個人「唰」的一下站起來，朝著楊氏撲了過去。蘇氏和雲氏扶著柳葉氏在後面仔細盯著，現在的情況很明顯，無論她大嫂剛剛說話有多麽難聽，在她們看來就是苗家人自找的，對於晦氣之事，她們可是很忌諱的。
再加上楊氏怎麽也算是自家人，所以兩人嚴陣以待，只要楊氏一頂不住，她們就會在第一時間衝過去，農村裡的女人，平日里再溫柔，真干起架來，那兇悍程度也是不容忽視的。
而柳青青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家大伯娘揮舞著掃帚，很是輕鬆地一對二，苗家的兩個女人完全不能近身，倒是被掃帚掃到了好幾下。
看到這裡，柳青青不由自主地將目光移到柳元宵身上，眼裡帶著佩服，也只有她大伯才能將這麽剽悍的大伯娘鎮住，要是遇上個稍微柔弱一點的男人，嗯，那場面將是怎麽樣，她都不敢想像。
柳家的男人沒有動，既然自家人沒吃虧，他們也就不著急了，反正這裡是柳家村，外來鬧事的人從來就沒有討到過好。
柳元宵對於自家婆娘的戰鬥力那是很熟悉的，原本還在一邊悠哉地看著，只是感覺到自家侄女敬佩的目光，怎麽都覺得詭異。
「大嫂、二嫂……」苗氏看著娘家的兩個嫂子吃虧，有些不知所措，在家裡她一直和楊氏有隔閡，著急之下，竟然忘記了她所站的地方，淚眼看向自家的兩個兒子，「青柏、青杉，快去攔住你們大伯娘，讓她別打了！」
柳青柏兄弟兩人無語，他們就是腦子壞掉了也不會去攔著大伯娘的，現在先不說對錯，但有一點他們記得很清楚，他們是姓柳的。
柳梅花心裡著急得不行，她覺得這麽鬧下去，情況會比之前大伯娘娘家的事情還要嚴重，可最關鍵的是，她到現在都不知道外公這一家到底為什麽要來這麽一出。
看著這一邊倒的情況，柳梅花的大舅和二舅終於忍不住，上前想要幫忙，柳元宵哪裡能讓，開口道：「兩位，若要打架的話我們兄弟幾個奉陪，我那婆娘有什麽不對，自然由我來教訓，可用不著你們動手。」
一邊舞著掃把的楊氏笑得十分暢快，當年她在楊家受寵的程度可絲毫不比柳青青差，爹娘寵著、幾個哥哥愛護著，那是沒有半點不順心的。說親的時候之所以挑中柳元宵，就是因為他護著柳元和跟人打架時的兇悍讓她喜歡得緊，就像現在這般，在楊氏眼裡，這才算是靠得住的男人。
柳元宵的話一落下，他的另外三個兄弟包括柳元和都沒有猶豫地站出來，那意思是再明顯不過了。
對於她爹的態度，柳梅花並不覺得意外，只是一顆心不斷地往下沉，果然在關鍵的時候，她爹是毫不猶豫地站在他的兄弟這邊，至於娘在他的心裡經過這幾年的折騰，恐怕是越來越不重要了。
這一點柳梅花和她的姊姊哥哥都想得明白，只有苗氏和苗家人沒看清楚，苗氏瞪大眼睛看著柳元和，眼裡閃著震驚，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那震驚後面還藏著恐懼，因為在這個時候，她突然想起了好久之前梅花跟她說過的話，這就是她相公的選擇嗎？
「好你個柳老二！」苗家大舅指著柳元和，也有些不敢相信，畢竟在他們眼裡，柳元和說得好聽點是老實、好拿捏，說得不好聽就是沒用，沒想到這個時候他倒是敢站出來了，「你很好，三妹，收拾東西，跟我回娘家！」
「大舅，你能不能不要添亂了？」柳梅花現在真的很能夠體會柳玉蘭當初的心情，就算這樣能威脅到她爹，可大舅，你以為我爺爺跟外公是一樣的性格嗎？
「你給我閉嘴，吃裡扒外的東西！」苗家大舅對著柳梅花吼道。
吃裡扒外，這四個字讓柳梅花氣得臉都發白了，她只是不想讓她的家散了，不代表她是個好欺負的，「行啊，大舅，既然你這麽有能耐，你繼續。」說完直接撒手，甚至都不願意再扶著她娘了，因為她實在受不了苗氏責怪的目光，既然這麽不識好人心，她又何苦將自己弄得裡外不是人。
「愣著做什麽，你就看著你爹娘、大嫂二嫂這麽被欺負嗎？」苗家大舅對著苗氏吼道，另外一邊的戰鬥已經結束，楊氏拄著掃帚微微喘氣，而另外的兩個女人已經蓬頭垢面、衣衫不整，活脫脫的瘋婆子，呼呼地喘著大氣，估計是沒什麽力氣了，只用著眼珠子瞪著楊氏。
柳元和沒說話，柳家其他男人也沒有開口，很明顯是將選擇權交給了苗氏，但柳梅花兄妹四個都明白，她娘要是真去收拾東西的話，就沒有再回來的可能。
好在苗氏並沒有昏頭，「大哥，到底是怎麽回事？你這麽逼我這個親妹妹算什麽事情？」
「就是啊，老大，有話好好說。」坐在地上的苗老頭開口道。
柳青青在心裡翻著白眼，敢情鬧了這麽久，正事一句都沒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