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生,從你降臨的那個時刻計時(二)
十二歲和你擦肩而過,我成了詩人。十七歲和你擦肩而過,我成了狂人。問問認識我的人,我是一旦中邪就鍥而不捨的人。我打電話求我父親給我介紹你的祖父,他們過去在一起打高爾夫球。當年的舞會你陪著祖父,入場不久,就和女人溜之大吉。我父親苦口婆心勸我打消這個邪念,他圍繞著你這個世紀美男子-好萊塢馳名的花花公子,半夜講了六個小時,直到嗓子發不出聲音。我發誓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挖出來。我雇傭偵探公司,尋找著你的直徑。你祖父年逾八旬,依然是好萊塢電影王國的蓋世太保。你父親親手操盤著這個帝國,你也成了好萊塢最年輕的電影沙皇。偵探追尋到,吉米和你一直是同學,小學中學直到哈佛法學院,與其說是同學,不如說是兄弟。偵探把吉米調查得水落石出。吉米在好萊塢開了一家電影經紀人公司,向各大電影公司提供明星和劇本,同時兼任你的新聞發言人。我買通了吉米的秘書,獲得吉米的行蹤。吉米從坎城電影節剛剛回來,我就踏進了他的辦公室。我亮出一摞劇本,交給吉米,拜求他把這個沉重的鉛球交給你。吉米顯然已經了解我的來歷,拿捏著分寸,「好哇,中國財閥的公主想和好萊塢決一雌雄,沒想到我們還是校友,進哈佛不到半年你就退學,誓死神速拿下好萊塢,也難怪你這麼自信,上帝把所有的財富都給了你,天使的眼睛,繆斯的靈魂,叱吒風雲的華裔財政部長竟然是你父親,如果你想嫁給我,我當然鼓勵你,」吉米攥住六根煙,同時點燃,吐出一口濃霧后,緩緩地說,「可你竟然去碰理查德史東!十七歲!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理查德,是男神,是小肯尼迪的絕版。可以說,不被他吸引的女人是死人,不被他吸引的男人也是死人。他見多了爵位顯赫的公主,他提到爵位就噁心,他寧可和夜夜誕生的脫星在一起,你先穿過百萬肉彈再給他念你的劇本。」我掃描著自己的劇本,我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惟一財富,安祥地說,「玩的就是玩火**。」吉米掂量著這摞劇本,無奈地喚醒我,「理查德收到一列火車的手稿,好萊塢每個人的後車廂都有一摞劇本,每個人都以為兩件事他們駕輕就熟,**和做電影製片。」「我給你開個價,希望你不要拒絕。」我的甜蜜的笑容向他挑戰,我在支票上簽字,雙手莊嚴地進貢上去,「夠你買輛跑車嗎?」吉米凝視著我,「為什麼非見理查德呢?你笑容里的燦爛陽光,窈窕身姿中的惹火氣焰,美麗眼中的神秘與純潔可以點燃任何男人,為什麼非見理查德呢?」他的煙霧嘆息著,「理查德是我二十年的朋友,經我介紹的女人數不勝數。任何女人都以為拿下了他就巧奪了世界。如果任何女人真的以為能夠得到這位電影沙皇,年輕英俊的億萬富翁,她最好先去查查她的精神狀況。如果是別的女人,我不會操心,因為那些飛天族都有降落傘。你太純了,純得讓我不放心。你的純真讓我不能不問,你有緊急迫降的降落傘嗎?」吉米溫情地說,「如果你畏懼的話,收回支票還不遲。」深深深呼吸,我穩紮穩打地宣誓,「為了他,我無所畏懼。」我的眼光恰好落在牆上貼的剛剛走紅就懸樑自盡的影星海報上。煙霧在吉米的眼前像香火一樣縈繞,「無所畏懼也不一定能得到你要的東西,在確定敢作敢為的同時,還要想想你能不能做,值不值得做。一個成功的人和失敗的人最根本的區別不在於他們鍥而不捨的程度,而是他們是否低估了對手。」我笑笑,「謝謝你給我打的免疫針,可我只是稻草人。」我靈感一來,抄起紙筆,把一揮而就的詩交給吉米,「你能把這首詩交給理查德嗎?」吉米接過詩,輕聲念著,「我是個稻草人,卻在翻江倒海中,為你擺渡。我是個稻草人,卻在水火無情時,為你帶路。我是個稻草人,卻在天塌時,為你一柱擎天。我是個稻草人,卻在地裂時,為你中流砥柱。」吉米倒吸了一口煙,嗆進肺里,說,「親眼見到愛情這麼強烈太美了。你美得讓人覺得是個魂。謝謝你落在我們的花園裡,你真的不怕花花公子嗎?」「我想,」我從容地笑笑,「如果一個人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可怕的?花花公子也不過是紙老虎。」吉米不由地笑了起來,「你看著這樣纖弱,磅礴的感情從哪裡來?你為我的電池充上了電。好吧,我們一起給他草擬一份你的簡介,什麼題目最恰當?」「理查德最愛聽什麼?」我看著滿牆紅得發紫的艷星廣告。「誠實。」他抽出夾在劇本里我的照片。「誠實是惟一的遊戲規則。」我脫口而出。「我的危險女孩,如果你能把理查德當成遊戲,你就少受傷害,」他凝視著我的特寫,「我被你的眼睛迷惑,被你的笑容蠱惑,被你的激情眩惑。我和理查德喜歡同一樣的女孩,你最好小心!你到底是誰?」我低聲說,「詩人、編劇、神槍手、模特、搖滾歌手、恍神舞女、鋼琴家、畫家....」我不禁為自己的大言不慚咯咯笑了起來,「我還沒炫耀完呢,理查德有沒有能力激發詩人的靈感?"吉米吞下一口煙霧,「烏拉,太巧了,我一直在尋覓詩人、編劇、神槍手、模特、歌手、舞蹈家、鋼琴家、畫家,可她們是八個不同的女人。」他笑得讓煙卡住喉嚨,「激發詩人的靈感是如此非凡的建樹!」我在玻璃窗子里打量著自己,眼裡翻湧著深不可測的大海。「把我領進你的世界,和我分享你的心。我的七情六慾都在歡呼你的驚心動魄的人生,你的大於人生的靈魂。」吉米的灰綠色眼睛醞釀著天生的憂鬱,他無奈地晃著頭,煙霧串串打轉,「我聽了無數女人對理查德的豪言壯語,」彈掉寸長的煙灰,他吐出一口蜿蜒小徑般的煙霧,「可是誰知道呢,也許你的情可以感動天。你畢竟有著別的女人沒有的來勢洶洶的攻勢。」我在他的煙霧中找尋著自己,「什麼攻勢?」吉米吸進又吐出一口濃煙,「理查德的母親是罕見的詩人。他小時候,母親割腕自殺。他一直懷念他的母親,他認為女詩人就是女神。所以,詩歌是你攻陷理查德惟一的化學武器。」吉米的鼓勵為我暖身,我太需要鼓勵了,就像在大雪中裸奔了一夜急需跳進桑拿浴里。我禁不住用沸騰的眼光供奉著吉米,這個超人氣的美男子,「第一眼看見你,你就給我一種近親的感覺,兄長的感覺,花樣滑冰教練的感覺。」雨下起來以後,吉米給了我密碼,「這是我的手機號碼。無論何時何地,無論什麼處境,只要需要我立刻呼我,我隨叫隨到,哪怕是暴雨的深夜。」我按捺不住狂喜,衝進錄音棚,在錄音室里貼滿你的照片。還沒有見到你,我就醉魂酥骨。對著你,唱得涕淚模糊,幾百個小時不吃不睡,忘生忘死,灌制出CD《和你在一起》。在我剛剛聽說你以後,你就干擾我的發育。當你忽隱忽現,我呼吸急促。當你忽近忽遠,我心情一落千丈。和你夢中相會時,我習慣在雨中疾走。和你夢中分手時,綿綿細雨總是搭起一座座迷宮。我不知道,哪一片心是我的歸宿。我不知道,最終花落誰家。十七歲,我的梅雨的季節。因為你,我的孔雀裙,飄成雲雀,讓我一步躍上天門。因為你,我擁抱每一朵撲來的白雲,這些雲朵,像你,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因為你,我與颶風賽跑,即使你在世界屋脊,也不能擋住我,狂奔向你。因為你,走近每一道懸崖邊,我都伸開雙臂,向你飛去,像風暴中的李爾王,一路呼風喚雨。坐在懸崖邊,群山在腳下沸騰著金桔的雲朵。在這樣的波浪上,我發現單相思,這樣神聖。我像採藥的人踏遍青山,在一座座山巔上,喊著你的名字。夜間,茅屋外,響起野狐的嚎叫;清晨,台階上,留下豹子的腳印;趕路的途中,被白色的狼群包圍;下榻的驛站,被黑色的蝙蝠吞沒。可是,因為有你,我像一個女俠,用劍敲打著千年岩石,用牙咬著劇毒的花朵。我指著山尖上的古寺,對天起誓,假如你忘記我,我會到那座廟裡作終生敲鐘的人。這十三首歌是我還沒有見到你就為你萬死不辭的情景。沒有和你在一起的歲月,每一天多麼煎熬,又多麼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