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人一劍
御劍而行，這聽起來雖是瀟洒無比，但是臨風立於那不過三尺寬的劍身之上，不僅沒有安全帶，甚至連扶手都沒有一處，那勁風呼嘯的感覺亦是酸爽無比。
「你小子倒是有些膽色，不少人第一次御劍，不過離地數尺便已嚇得半死，你能堅持這麼久已是殊為不易，不過……你能不能放開為師的腿啊。」老人似乎對自己新收的弟子頗為滿意。
「師傅，你能飛天遁地，應該算是陸地神仙了吧……剛才那道士為何還敢攔你？」許宣卻是仍緊綴著老人的衣角，訕訕的笑問道。
之前那道士雖然也露了一手袖裡乾坤的法術，但是與眼前自己這便宜師傅御劍而行相比卻還是差了太遠。
老人聞言卻是捋須搖首：「為師不過是人仙之境而已，離地仙還遠，或許一生也難以踏入，剛才那道士雖是助紂為虐，但卻不可小覷，其年方三十便已踏入人仙之境，並成為上清派的掌門，乃是千年難遇的修道奇才，極有可能在百年之內踏入地仙之境。」
「人仙……地仙……這區別很大么？」許宣好奇詢問，這個世界與他所預料的看起來有著不小的差距。
「修行之路分為仙、真、靈、修四境，每一境又分為天地人三階，仙路艱難，近百年來成為地仙者不過一人而已。」老人說著不由發出一聲嘆息。
「師傅你已是人仙，那隻要再進一步便可以了嘛。」
「看似一步，實則天壤之別，為師四十二歲便已由劍入道，踏入仙境，但五十多年過去了，那地仙之境仍是渺渺無期……」老人言語間儘是感慨與無奈，滿是辛酸之意。
「這麼難？那之前修成地仙的是誰？」許宣詫異的問道。
「便是那被譽為通真達靈的林靈素，其擅長雷法，天賦之高千年罕見，僅僅三十年間便已登臨地仙之境，不遜當年的呂純陽。」
「林靈素……」許宣對於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在原本的歷史上，林靈素同樣十分出名，被譽為天下第一道士，而且創建了神宵道派。
只不過其大力抑佛，甚至藉助皇權改釋迦為天尊，強令和尚穿上道袍，對於道教其他派別亦是有所打壓，得罪的人太多，導致其死後毀勝於譽。
當然，在這個世界中，那林靈素很可能是位道法高深的地仙！
「也不知那青白二蛇在這世界中屬於哪一境界……」
隨著時間的流逝，許宣已開始慢慢適應飛劍的速度，終於敢於放開自己那便宜師傅的衣角。
然而天色漸黑，壓抑的黑色似乎要吞噬掉一切。
「怎麼這麼快便天黑了……」
遠處燈光璀璨，密密麻麻宛若天上繁星。
「臨安到了。」身前的老人沉聲道，同時腳下的飛劍亦是開始降低高度。
「這就到臨安了？糟糕，斷橋……」許宣驟然想起了自己今日的目的，他可是為了白素貞而來！
「完了，完了，天都黑了，這下老婆沒了……」
許宣心中哀嘆著，據說白蛇與許仙相遇乃是出於觀音菩薩的指點，讓她前往西湖高處尋，結果便在斷橋偶遇了許仙。
如今自己因為一時好奇去看那遇仙圖，結果不僅莫名其妙的得了個便宜師傅，然後還跟著御劍來到臨安救人，卻是徹底的錯過了與白蛇的相遇。
「當真是世事如棋難以預料么？不過離了我這百無一用的許仙，對於白素貞未必不是一種解脫……」許宣心中湧起一陣悵然之感。
「小子你可有什麼心事？」身前的老人竟是察覺到了他的異常。
「沒有……我只是擔心我姐姐和姐夫，他們並不知道我來臨安了，說不定會到處找我。」許宣隨口說道，不過心中對於姐姐許嬌容和李公甫倒真是有些牽挂。
「你放心，待此間事了，我便送你回去，讓你了卻了俗務再跟我回蜀山，咦……前方的天地靈氣好像有些不對勁。」
腳下的飛劍驟然急停，差點令許宣摔落下去，心中正在抱怨，卻見自己那便宜師傅的神色似乎已變得有些凝重。
「角木蛟，亢金龍，畢月烏……是二十八星宿大陣？這些人還真看得起我這個糟老頭子啊，竟然布下這等周天大陣，嗯，這星宿大陣在夜間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勢，難怪才申時便已天黑，原來是有人使用了『黑雲蔽日』的手段。」老人凝視著前方那黑壓壓的城池，發出了一聲冷笑。
許宣聞言早已瞠目結舌：「黑雲蔽日……這種遮天的事情也能做到？」
「這是魔門的手段，看來那岳飛得罪的人還真是不少，道門和魔門都想要置他於死地啊。」
「魔門？那是什麼？」許宣心中驚訝，看起來岳飛的敵人還真是不少。
「不過是一些姦邪之徒聚集成團，自以為能偷天換日、掌控世間，小子，你且先下去，今日我便讓這些趨炎附勢之徒看看何為一劍破萬法，管他什麼魔門、道門，只要手中有劍，便無人能阻！」老人仰天大笑，鬚髮飛揚間卻是絲毫不見疲老之態。
許宣雖看不到前方的什麼大陣，但聽著老人豪邁的笑聲亦是不禁感到熱血沸騰，這或許便是劍仙的精髓所在——無拘無束，逍遙自在。
飛劍在城外落下，待許宣隨著老人從那劍身上下來，巨大的飛劍發出一聲錚鳴，立刻又化為一道流光歸於老人腰間的劍鞘內。
「你在這城外候著，千萬不要隨意入城。」老人叮囑了一句，便邁步走向了前方那座在黑暗中如巨獸般的宏偉城池。
一人，一劍，一往無前。
望著老人那消瘦卻又偉岸的背影慢慢融入前方的黑暗，許宣心中感慨，卻也有幾分憂慮。
他至今仍不知道這位便宜師傅的名字，相處也還不到半日，但不知為何心中卻已將其真正的當做了自己的師傅，見其獨闖臨安，心中自是擔憂。
宋朝崇道，昔日宋徽宗更是自號『教主道君皇帝』，並冊封了不少道法高深的道士為金門羽客，供養於宮廷，那林靈素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如今宋室南渡，皇室的威勢雖減，但肯定仍有不少道士相隨，像之前遇到的那名為張天陵的道士便甘願為之出面阻攔自己的便宜師傅。
此刻這臨安城內既然已有人布下了大陣，恐怕也有著不少實力強勁的道士在等著自己那便宜師傅。
「師傅，你可千萬別死在這裡……」
許宣雖也有心幫忙，但是讓他去下下棋還行，在戰鬥方面卻是完全沒有辦法……許仙的身體終究還是太過孱弱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