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怡格格

看來二虎的性子也是比較直的，心怡從幾個人之前的話里已經能看出他們各自的性格脾氣了，所以只是笑了笑，也不去他計較，拉過小竹子到身邊，「你多大了？」

「十四了！」

心怡心下一陣酸楚，十四歲，在她原來的社會裡，應該是無憂無慮，念著初中的學生，應該是父母的寶貝疙瘩，可眼前這孩子，大概連一米五都不到，長得很瘦小，看上去更像五六年級的小學生，「小竹子，我不知道你過去的生活是怎麼樣的，但我可以想象，阿諛奉承是你們的家常便飯，這是生活環境所逼，可是以後，你不用再那樣做，我和你，你們，是朋友，我不是你們的主子，我是你們的姐姐，我們是一家人。」

小竹子有點不相信地望著心怡，自打進了這皇宮，何曾有人對他這麼和顏悅色地說過話，平日里只有人對他指手劃腳，呼來喝去，稍有不慎，輕則一頓臭罵，重則一個耳光或一腳就過來了。小竹子的心裡頓時有一股暖意流過，眼眶一紅，差點想哭。再看看另外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中有感動，也有懷疑。

心怡知道自己的話他們未必能立刻就信，她也不求他們立刻就信，人和人之間的相處是需要時間來驗證的，於是抬手看了看手錶：「十點多了，很晚了，都回去睡吧！」

「姑娘，我們伺候您睡吧！」梅香沒敢忘了自己的身份。

心怡搖了搖頭，「去睡吧！我自己能做。」

梅香還想再說什麼，被心怡阻止了，在心怡的堅持下，六人告退出門，出得門外，便開始議論起來。

「不是說她很兇嗎？我覺得挺好的，沒有傳說的那樣凶嘛！」秋菊首先說道。

「剛開始啊，以後就未必了！」二虎抱著懷疑的態度。

「我也覺得她不錯的，至少她能和我們說對不起，就不容易！沖著她那聲對不起，我就服她。」大虎也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小竹子當然不用說了，一定是認為她好啦！」梅香瞅著小竹子。

小竹子帶了幾分得意，「對啊，怎麼啦，見她對我好，你們吃醋啊？」

「我們才不吃醋呢，怕是小浩子會吃醋！」秋菊指指小浩子。

「才不呢，她對小竹子好，難道對我們就會不好嗎？我感覺她一點都不凶，很講理。」小浩子老老實實地答著。

「看來我們以後的日子沒有剛才想象得那樣恐怖啦！」梅香的口氣明顯輕鬆了許多。

幾人聊了一陣也就各自回房去了，他們的房間也是在院落里，按理說侍衛是不能留在女性的身邊，只能在前面的幾大宮殿附近巡邏值勤，為什麼大虎二虎能例外，原因還是在李德全身上，他不是不知道規矩，實在是因為今天心怡說出了太重要的話，一旦出了什麼差池，倒霉的是全皇宮的人，所以他非但瞞著康熙自作主張，還交待兩兄弟說他們的統領也發話，要時刻保護心怡的安全，故此兩兄弟才能住在這個院落里。

月色淡雅，星光閃耀，流星不時從天幕劃過，心怡從房間走出來，步入庭院，在院落里舉首看那漫天的星斗，「真不敢相信，我現在身處十八世紀，腳下踏的是清朝的土地，命運真的奇怪，我到現在都沒搞清楚，當時我好端端地在山頂上，怎麼就突然失去了知覺，清醒過來就……千帆和我在一起啊，為什麼不是千帆呢？為什麼我們沒有一起來啊？」想了一陣，覺得身上冷，忙逃進房間。屋裡的桌椅櫥櫃對她來說是那麼地陌生，她從外屋看到裡屋，然後脫了鞋坐到了床上，「我會在皇宮中過一輩子嗎？還有，納蘭德聿，我到清朝第一個見到的人居然和子健長得一模一樣。」心怡的腦海中浮現出凌子健的模樣，想到子健，她的心就隱隱作痛，一陣莫名的孤獨感涌了上來，不禁環抱住了自己的雙臂，淚水控制不住地掉落下來。

第二天一早，六人按常規早早起了，準備著心怡起床后要用的一切，秋菊悄悄去內屋看了看，心怡睡得正香呢，也不敢驚動，立刻退了出來，輕手輕腳地打掃著外屋。

小竹子拿著掃把也掃著小跨院內的落葉，正掃著呢，好些個太監宮女走了進來，小竹子忙詢問，「哎，你們是哪來的？」

「我們是來伺候心怡格格的。」一名太監回答。

小竹子一愣，「心怡姑娘封了格格？那我就是這裡的大總管了，呵呵！」想到這裡，他立刻擺出了大總管的氣派，對剛來的幾人說，「哦，你們都是嗎？」

眾人也吃不准他是什麼路數，客氣地回答，「是的……我們都是！」

「既然來了，就要懂規矩，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這裡的竹總管。」說著，小竹子眼睛朝天，一手插腰，一手微伸，那些太監宮女一看，忙陪著笑臉給小竹子塞銀子，「竹總管好……竹總管小小意思，還請笑納……竹總管，以後還請您多多照應……」

小竹子不客氣地一一收入囊中。這時，另幾人也聽到了院里的嘈雜聲，於是從各自的房裡走到小跨院。

「小竹子，怎麼回事，這麼吵，姑娘還睡著呢！你們就不能輕聲點。」秋菊責怪著。

「小竹子，他們是哪來的？」梅香問。

小竹子一臉興奮地告訴那幾位，「你們知道嗎，我們主子現在是格格了。」

「你聽誰說的？」幾人都不相信。

小竹子指著那群太監宮女，「他們就是剛派來伺候格格的。」

一名太監介面說：「是，沒錯，皇上早朝的時候下的旨。」

小竹子毫不客氣地指揮著，「來，你們幾個，女的歸梅姐姐、菊姐姐管，其他人就歸我竹大總管和……」他拉過小籃子，「他管，叫人啊，副總管。」

「副總管好！」眾人齊聲喊著。

二虎納悶地表情，「小竹子，你什麼時候成了總管了？誰封你的？」

「先進門的為大，我和小浩子昨天來的，當然就是我們大了，何況格格那麼喜歡我，這裡的總管自然是我啦！」小竹子的自我感覺非常之良好。

再瞧那幾位，大虎一臉受不了的表情，二虎朝著小竹子直翻白眼，兩個女孩子互相望了一眼，剛想說話，就聽門口「呃嗬」一聲，接著就是李德全的聲音，「都幹什麼呢？」

「李公公！」眾人恭敬地招呼著。

「梅香，格格還沒起吧！」李德全問。

「還沒起！公公，是不是要接旨啊？奴婢這就去叫。」

「不用不用，我就是來通知一聲，皇上說讓格格起了後去南書房一次，記住了，不準吵著她睡覺。」

「哎！奴婢知道了！」

「嗯！」李德全話傳到了，便離開了。

他剛走，又陸續來了些準備道賀的，大虎二虎立刻就給攔在外頭了，說格格還沒起，讓他們過些時候再來，可那些人還是在門口等候著。

裡屋的心怡正是迷迷糊糊似醒非醒的狀態，感覺到外面鬧哄哄的，便睜開眼睛，坐起身，仔細聽了聽，門外確實是嘈雜聲一片。

「皇宮也這麼吵？還讓不讓人睡覺啊！」她咕噥著，撩被下床，挑帘子到了外屋。

外屋裡梅香、秋菊正站在門口朝庭院望著。

「你們看什麼呢？外頭怎麼這麼吵啊？」聽到心怡的聲音，兩人趕緊回過身給心怡跪下，「奴婢給格格請安！」

心怡拍拍自己的腦門：「我好象已經醒了呀，格格！？我？」

「是呀！」梅香跪著說，「今兒早朝萬歲爺下的旨，您現在是心怡格格！」

「噢！你們起來說，別動不動就跪，我不習慣。」

「是！」兩人起身。

心怡又問：「皇上下旨我不用接嗎？還有啊，外面發生什麼事了，他們四個都在外頭幹嗎呢？」

「萬歲爺知道您一定還沒起呢，所以就差李公公過來傳達給我們知道，並要您起了後去南書房，皇上在那兒等您，外頭是有些頭臉的太監總管和嬤嬤們，還有些朝臣都想要給您道賀，被大虎二虎攔著呢！」秋菊簡單扼要地把事情說清楚了。

「格格，您還得去見皇上呢，趕快沐浴更衣吧！」梅香提醒道。

「對對對，時辰已經不早了，奴婢伺候格格梳洗，讓小浩子他們去傳早膳來，格格，您愛吃什麼？」

「隨便啊，有什麼吃什麼，我不挑食。先拿牙刷牙膏來，昨晚上沒刷牙就睡了！」心怡伸了個懶腰。

梅香、秋菊對望了一眼，沒吱聲。

心怡見她們愣著，腦筋立刻轉過彎來，「呀，我忘了，你們沒有那玩意兒，哎，你們是用青鹽刷牙？」

「是！」兩人點頭。

心怡眨了眨眼，無奈地說：「罷了，入鄉隨俗，回到古代也只好什麼都將就了。」

一時，梳洗完畢，心怡望著鏡中的自己，還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沒想到我穿古裝挺好看的。」

「俗話說，人要衣裝，佛要金裝，格格昨兒沒裝扮，今兒可大不一樣了。」梅香誇讚著。

「皇上一定不認得了！」秋菊也跟著說。

「沒那麼誇張，好了，早點弄好了嗎，我吃了去見皇上。」心怡催著。

「早備好了」秋菊邊挑門帘子邊喊，「小浩子，格格要用膳了」。

到了外間，小浩子和小竹子見了心怡的旗裝打扮，愣住了，梅香趕緊發話：「你們倆發什麼呆啊，還不趕緊見過格格。」

「啊，奴才叩見格格！」兩人如夢初醒般，「奴才還以為仙女下凡呢！」小竹子嘴甜。

「貧嘴，我哪有那麼漂亮！」心怡笑著說。

「跟昨兒比，簡直就是兩個人啊！」小浩子也湊上來說。

「昨天是不是特丑？」心怡問。

「哪兒啊，昨天格格就是身上髒了點。」秋菊搬開椅子，請心怡入座。

小竹子立刻上來指著桌上的點心介紹道：「格格，這是紅豆膳粥，醬菜有宮廷小黃瓜、醬黑菜、甜醬蘿蔔、桂花大頭菜，點心是鳳尾燒麥、蓮子糕、豆沙卷、四喜餃子，今天太倉促，也不知道格格您愛吃什麼，您將就著用。」說罷，垂手站在一旁。

「那麼多，還將就，皇宮裡的伙食真好！」心怡拿起筷子夾了一個燒麥，咬了一口，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問，「你們呢，吃過了嗎，沒有的話一起啊！」

「回格格，奴才們都用過了，就算沒有，也不能和格格同桌。」小浩子回答。

心怡嘟噥著，「你們看著我吃飯，我會沒胃口的。」她趕緊吞下燒麥，匆匆喝了一碗粥，吃了兩個餃子，蓮子糕、豆沙卷各一，然後說：「好了，我該去皇上那兒了！不過，我不認得路，你們誰陪我去？」

「奴婢陪您去。」梅香、秋菊齊聲道。

南書房裡，康熙和胤禛、胤禩、胤禟正談著什麼，心怡小心翼翼地跨了進來，為什麼用小心翼翼來形容她呢，實在是她不能不小心翼翼，穿著花盆底的鞋，走路只好一步一步穩穩地邁步，從住所到南書房足足走了一個小時。

心怡進得門來，手帕子朝後一甩，朝康熙微微屈膝行了個禮，「皇上聖安！」

康熙立刻從座位上起身，來到心怡面前，認認真真地打量了一番，點頭笑著說：「嗯，這才象個女兒家！瞧瞧，比昨天可漂亮多了！」

「皇上，我昨天是不是真的很糟糕啊？」

「豈止是糟糕，而是糟糕透了！」

「皇上，你取笑我，我不依！」心怡撒著嬌。

「哈……」康熙大笑：「心怡，朕給你格格的封號，你可知道了？」

「多謝皇上！」

「這樣就沒人敢欺負你了！」康熙意味深長地瞅了瞅幾個兒子。

心怡轉身來到胤禛跟前，笑盈盈地說：「雍王爺，你好！昨天得罪了，還望你海涵！」

胤禛見她說話的語氣與昨天判若兩人，也不禁有點訝異，但心怡客客氣氣地說話，自己總不能沒什麼表示吧，於是也客氣道：「哪裡話來，小王昨天的火氣大了點，格格不要生氣才是。」

「我沒那麼小氣！」

「哦，讓小王來為格格介紹，」胤禛指著胤禩、胤禟，「這是我的兩個弟弟，胤禩、胤禟.」

「見過廉王爺！」心怡對胤禩打了個招呼，然後又對胤禟點點頭，「九阿哥！」

「格格對我們兄弟好象很熟悉啊！」胤禩道。

「廉王爺忘了我是從哪兒來的了，我對這裡的每一件事都很熟悉。」心怡回答道。

「好了，以後你們有的是機會聊，討論了了一個上午的國事，朕有點乏了，心怡，陪朕出去走走！」康熙朝幾個兒子揮了揮手，他們立刻識趣地朝旁退了一步，目送心怡伴著康熙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