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死亡的渴望

整個小隊擺成了圓形防禦陣型向前推進。

多虧了有傑森這樣強壯無比的戰士，雖然不死卻並不算強的不死人攔不住狂野好漢隊的腳步。

「小心。」隨手拍出一顆光球將試圖從樓頂撲下來的不死人打飛出去，羽的狀態很奇妙。

他已經漸漸飄離地面，半懸浮在空中。

黑色的長發散發著淡白色的光線，這些光線不斷在他手心凝結，然後被他激發出去。

這種光球卻沒有直接消滅不死人，而是遠遠的將他們打飛了出去。

「沒想到這位天使小哥這麼聰明。」夜刃稱讚了一聲。

一開始聽到羽說他能夠消滅不死人，夜刃還有些忐忑，其實消滅他們遠比穿過去要麻煩的多。

這些失去希望又無法死去的傢伙現在最大的解脫辦法就是被完全的幹掉，這也是為什麼身後有消失武器，幾個人也根本不用的原因。

一旦讓他們知道自己可以被殺死，那種急於解脫的念頭會讓這些傢伙徹底瘋狂的……

也許能夠理解這些不死人的想法，才是羽留手的真正原因吧。

現在這些人試圖逼迫入侵者結束掉這種無法忍受的生命，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了。

頭頂上維修平台向前飛去，機關炮在人群里犁出了兩條溝試圖減輕小隊前進的壓力。

趁著這個檔口一個轉身，傑森讓了回來，夜刃頂在了最前面。

換到左翼的傑森手中大鎚猛揮，硬生生將建築物之間的隔離牆開了個大口子，小隊左轉鑽了進去。

狹窄的通道反而行動更加迅速，畢竟只要承受兩面的壓力。

馬克負責斷後，三尺來長的短棍隨著他的手腕上下翻飛，沒有一個不死人能夠跟的上來。

雖然殺傷力不如傑森的大鎚強，卻勝在靈動無比。

「我活著。」

「我還活著。」

「為什麼我還能活？」

「死…………死不了…………」

「死……………………」

長長的一串感嘆號，這些僅剩言語的塗鴉，代表著這些不死人的思想變換，越往外，這種期望死亡的表現就越嚴重。

也許他們接近了原本離開的希望，得到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這些人都是因為改造工具才成這樣子的？」越看這些，顏華越覺得心悸，沒有任何目標的單純活著，真的可以將人逼瘋掉。

「其實他們都是中了第六夜詛咒的普通人類。」希望的任務是阻止樓頂上跳下來阻止他們前進的不死人，靈巧的她在建築物的牆面之間來回彈跳，手中的短刀總能恰到好處的將這些不死人的頸椎切斷。

雖然殺不死他們，卻可以阻止他們的繼續行動，畢竟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離開這片曾經的難民營。

「第六夜的詛咒其實就是血緣詛咒，一旦沾染，所有有血緣關係的人都會全部死去。」

「這種詛咒其實就是天使製造的種族滅絕武器，專門用來根除人類的。」

「以當時的人類科技根本無法阻止，所以只能選擇用改造工具挽救他們的生命……」

說道這裡，希望看向右邊，通道必須轉回主街道方面，不死人又會多起來。

「我去引開他們。」嬌小的身影輕靈的閃了幾下，轉過拐角消失不見。

一棍將身穿破爛西裝卻連袖子都不知道哪裡去的男性白領打飛，馬克補上希望的位置。

「當時只是為了延續他們的生命不要死在詛咒下，沒想到改造工具失控后反倒一直在執行強行續命的命令。」

「所以現在就如你所見，這些傢伙在改造工具的支撐下根本死不了，哪怕打成肉醬很快就能站起來繼續過來找死。」

無奈的猛吸一口煙，他把煙屁吐了出去，將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子打翻在地。

其實幾個人都知道，除非用身後的吞噬彈武器直接將這些傢伙「消失掉」，不然都只是白費力氣而已。

可惜殺掉幾個人根本無法阻止這些根本不怕死甚至就是專門在嘗試被殺死的傢伙。

天知道這片街區里有多少這樣的不死人，光是顏華見到的少說也有上萬人了。

這還只是區區一條街道裡面的數量，這片街區的建築物里還有很多，剛剛經過的窗戶裡面，幾雙眼睛帶著某種渴望盯的顏華有點胃疼。

越過寬闊的大街，在希望的帶領下幾個人鑽進了一條類似隧道的地方。

「穿過這條通道，我們還有大約一半的路程，暫時在這裡修整一下。」好在這條隧道外面有安全門，不死人進不來。

不過頭頂上傳來的腳步聲說明這些傢伙根本沒有放棄，他們將會在對面出口舉辦友好的歡迎會。

「那種病毒…………」越往前，顏華就越能感覺到這些人類的痛苦，就連這種通道裡面，也被畫滿了各種塗鴉。

牆壁上依稀還能辨認的還是那種哥特風格與街頭手繪的風格，但是上面漸漸被白色的標語所遮蓋，最後則被大捧的鮮血所淋撒，寫下的都是痛苦與渴望死亡。

其實與其讓他們這樣瘋狂下去，直接用病毒殺死也許是更加人道的辦法。

「沒用，那玩意只針對變異的改造工具，這些傢伙身體里的非但沒有變異，反而是最高優先度的命令執行體。」夜刃搖搖頭，可以說他們身體里的那些改造工具根本就是與病毒同一類型的東西。

畢竟膠狀修復液本身就是高濃度的改造工具集合體，就好像他們身體里的一樣。

強效修復人體就是它們的使命，得到這種命令后，它們會一直忠實的執行下去。

這些沒有生命的超智慧機械並不會按照你是否想要死去而改變命令，哪怕你只剩下肉渣，它也會忠實的讓你繼續活過來。

靈魂………這玩意對於當年的人類，甚至對於現在的人類來說，都是完全摸不到根本的東西。

看著這些失去希望的言語，顏華一瞬間明白了什麼，他回頭看向夜刃幾人。

他們……也與外面的那些人一樣，他們不會死也無法死，他們都是被改造工具完全屏蔽了死亡的人。

察覺到顏華神情中的變化，夜刃笑了。

「也許吧，也許很多年以後，我也會跟他們一樣瘋了。」夜刃撫摸著手中的短弩，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

「不過比起他們來，我還算幸運。」

「那就是我還有選擇徹底消失的餘地…………」

聽到這裡，除了訴說不死人的悲慘外幾乎一言不發的羽的眼睛卻亮了起來。

稍微休息了一下，其實按照這種狀態，夜刃幾人也是不用攝取食物的，外面這些人類上千年都沒有吃過食物，還不是活的好好的？

不過他們從冷凍倉里蘇醒過來的時間仍然不算長，這些人類原本的習慣還沒有被改變。

越往裡面走，燈光越暗。

到了最後，所有的燈都被破壞掉了。

而牆壁上的血跡，也不再是單獨的淋撒，而是一整片一整片的糊在上面。

可以想象，困在這裡的人類已經完全的瘋了。

他瘋狂的傷害自己，試圖讓自己死掉，可惜改造工具卻在不停的挽救他的生命。

不過這裡並沒有找到任何的痕迹，哪怕連死去的骨骸都沒有。

「其實也不是完全不能消滅不死人，但是想要完全將改造工具的能量消耗殆盡也是挺難的。」希望將一種類似風鏡一樣的眼鏡帶在頭上，她沿著牆壁尋找著什麼。

「不停的死，知道消耗掉人體本身的所有能量，在此之前哪怕有一點能量改造工具都會優先讓不死人活著。」這種讓人毛骨悚然的話，就出自一個笑起來甜甜的小妹妹口中。

找到了。

昏暗的通道里，除了眼睛的反光就只剩下牆壁里這淡淡的黃色光團，這是探測器找到改造工具的標識。

希望看向夜刃，原本這裡唯一生存的人類身體的改造工具由於失去了能量，現在蟄伏在牆壁里，進入了休眠狀態。

夜刃努努嘴，督促傑森幹活。

傑森嘆了口氣，抽出了後背上的霰彈槍。

摧毀弱者這種行為讓他有點不舒服。

其實這種霰彈槍里只有獨頭彈，裡面裝的是小當量吞噬彈。

由於方舟本身有維修機制，所以並不能太過破壞這裡的環境，不然到時候觸動了緊急修理，到這裡來進行清掃作業的就是毀滅戰士了。

毀滅戰士無法單純的消滅掉這裡的不死人，到最後只能不斷的消耗方舟的能量，甚至讓精靈小姐姐們死的更加快一點……

不然直接用大當量吞噬彈將整個街區完全消滅掉豈不是一了百了？

可惜，這裡是方舟，這裡本身就是一艘可以自我戰鬥的堡壘。

而夜刃他們的優先任務，也是保證現在的這些小姐姐能夠儘可能的多堅持一段時間。

嗵！

一聲悶響，並沒有爆炸聲，一團淡黑色的能量團不斷旋轉，將它所接觸到的東西全都消滅掉了。

牆壁上留下了一個一米左右的光滑圓坑，附著在這個位置的改造工具也算是徹底完蛋。

「這就好了，最後的一點記憶也徹底消失，一個不死人徹底的死就是這麼難。」馬克從口袋裡抽出一根煙點燃，粘了點口水將它立在圓坑正下方的牆根。

也許這根煙能夠舒緩一下這位可憐人那無窮盡的痛苦吧。

安全門正在升壓，外面的隔離門正在打開。

僅僅幾秒鐘，安全門外就傳來了密集如打鼓的敲打聲。

看起來這些準備了友好排隊的好朋友有點等不及了。

安全門緩緩打開。

就在大門打開了僅有三十厘米左右，希望好似柔軟靈巧的貓咪，直接鑽了過去。

刀刃的揮舞聲，興奮的咆哮聲，肢體的撕裂聲，肉體倒地的悶響接連響起。

等安全門完全打開的時候，身穿灰色緊身衣的希望正在用麻布袍子擦拭臉上身上的血漬。

外面的光映照在她身上，透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妖異而美麗。

不過她的臉上笑容卻沒有變，這讓顏華心中還算有點安慰。

不管少女如何殺戮，都還是那個甜笑著的希望。

也許正如她的名字，少女就是夜刃幾人唯一的希望也說不定……

影影憧憧的光裡面，無數人影正在向這邊跑來，他們並不想給這些入侵者有喘息的機會。

必須讓他們感受到死亡的恐懼，他們才會狠下心徹底消滅掉自己。

這是每個在場不死人的唯一指望，只有他們才能讓自己離開這場噩夢。

一路衝出小廣場，顏華也終於看到了他們的目的地。

位於城區外面的牆壁上，有一個向上的走梯，而最上面則是一道安全門。

「那裡就是通往能源區的維修通道。」電梯不能用的時候，也只有四個安全門可以前往那裡。

而這裡則是最容易抵達的一個。

方舟北面的安全門由於野獸的入侵已經完全鎖死了。

而東面的艦首因為戰爭戒備的原因，啟示錄炮附近全是毀滅戰士。

這群傢伙由於殲滅命令，根本不會允許生命出現在射程內，整個艦首方向一到晚上都能聽到隱隱的爆炸聲，這是找死的野獸通過維修通道鑽進了那裡。

而西面艦尾方向的安全門雖然還算完好，卻需要經過引擎部分，那部分比較獨立到處都是費時費力的安全閘門。

只有南面這道安全門除了不死人外沒有什麼大麻煩。

不過這短短不到一公里的距離…………怕是不會那麼好走啊。

與難民營那邊大部分都是身著平民服裝的普通人不同，這邊的不死人中間，多出了不少身穿黑色或灰色戰鬥盔甲的士兵。

而這些人的眼裡，同樣閃爍著對死亡的渴望。

「小心，這些傢伙可比普通人難纏不少，實在不行就幹掉他們。」夜刃低聲說道，完全擺脫這些原本就是戰士的傢伙實在有些困難。

羽卻開口了。

「我可以幫你們快一些過去，不過我需要一樣東西。」

「？」夜刃回頭看向他，有點驚訝。

「你要什麼？」說實話他一直不算太信任這個天使。

看向希望，羽伸手指向她的手腕。

「天使之護，有這東西在我無法展開共鳴。」天使的絕對立場兵器確實可以有效的阻止這些傢伙的糾纏。

夜刃的眼睛眯了起來，這傢伙的想法有點危險，之所以他敢任由這傢伙跟在後面，就是因為希望手上的天使之護。

只要有這件飾品，天使的共鳴就會無效化，這才是好漢隊當年可以從天使手裡面走了好幾個來回卻仍然還活著的真正法寶。

也是巴雷特送給希望的生日禮物。

「抱歉，PA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