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長興伯府和永寧侯府不對付,兩府的姑娘很好的繼承著這份敵視,果不其然張琳妡聽了之後,秀眉一挺,精緻的小臉垮了下來。她看中的東西,怎麼偏偏出自那裡?京城人都說,張家是靠柔妃才有如今的榮光,論家族論榮譽論底蘊,永寧侯府甩張家十條街。此種說法,儼然是京中勛貴圈子裡的共識,張家的老少們都對此耿耿於懷,眼下更是不肯認輸,她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得到。
打定主意,張琳妡嘟著嘴賭氣道:「永寧侯府怎麼了?表哥難道怕了不成?一個風箏而已,表哥也要忍讓嗎?是不是……」太子之位,也要讓給成宜惠生的趙承業?
她很好地把控著三皇子和四皇子的恩怨和不平衡,趙承逸聞言,雙眼已眯成一條逢。光明正大的買不來,只好用搶的了,無論是眼下的風箏,還是日後的皇位。
「既然四妹妹這麼喜歡,表哥怎好讓你失望?」趙承逸微微笑道,所有一切要自己去爭去搶,永寧侯府又算什麼?
在大公主趙姝欣慰的眼神和張琳妡熱切的期盼中,趙承逸離開長興伯府,來到永寧侯府附近。兩隻紙鳶已飛出侯府的上空,在外飄蕩著。他站在附近一處四層高的木樓上,身邊跟著一個百步穿楊的弓箭好手,正拉弓瞄準那隻水母風箏。
成靖寧和沈嘉月手裡的風箏線已放完,坐在太湖石上控制著高飛的蜈蚣和水母,「看吧,在侯府也可以玩兒!」家裡寬敞就是好啊,成靖寧感嘆著眼下的奢侈生活。
「這次是蜈蚣和水母,下次準備做什麼樣式?」沈嘉月搖著牽引輪對成靖寧說,她已不奇怪,成靖寧會弄出各種新奇的玩意。
「大鯨魚和綠孔雀。」成靖寧說著,已描畫出新風箏的雛形,有條件每天可以不重樣。
說話間,忽然一陣狂風刮過,平行飛行的兩隻風箏一下子交纏在一起,在大風的猛攻之下上下偏飛,搖搖欲墜。這時木樓上的弓箭手的箭已離弦,從水母身邊擦過,射斷蜈蚣的線頭。斷線后的風箏在風的吹拂之下,翩然降落,往永寧侯府外墜去。
「啊,怎麼斷線了!」成靖寧放下牽引輪,追著紙鳶跑去。沈嘉月趕忙收線,讓紅豆拿著,也跟著成靖寧去尋風箏。
風箏落在小樹林外面的行道樹上,成靖寧站在高牆下仰望著躺在樹冠上的蜈蚣,挽起袖子對跟來的花月說:「去找一根長桿來。」
沈嘉月站在旁邊,抬頭看著大樹和高牆,說:「萬一捅破了怎麼辦?還是讓小廝爬樹取吧。」做一個風箏多辛苦?壞了她很心疼的。
「沒關係,破了再做就是,樣式任你挑選。」成靖寧仰望著樹上的風箏。
花月和墨竹抬了一根長桿過來,成靖寧握在手裡,拿出在崖州打椰子的本事,嫻熟的立起杆子。不過樹高杆子短,還得抬梯子來增加高度。
梯子駕靠在牆壁上,成靖寧車熟路的爬上去,正準備伸杆子夠躺在樹冠的風箏,一晃眼就看到樹下的蕭雲旌,他正騎在一匹威風凜凜的大馬上,抬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二姑娘,你這是?」
成靖寧手上的動作一頓,不想他會出現在這裡,呵呵笑道:「我……我撿風箏呢,它斷線掉到這裡來了。」這條街巷人少,往來侯府的人大多走正門,蕭雲旌到這裡來做什麼?
蕭雲旌被她懵里懵懂的樣子逗笑,躍身而起,三兩下攀上樹頂,幫她把風箏取了下來,「拿好了,快回去吧,爬這麼高太危險了。」
成靖寧站在梯子上,吶吶道:「謝謝……」
「還不快回去,小心被其他人看見了。」蕭雲旌又是一陣輕笑。
「哦。」她這才回過神,麻利的下地,讓花月等人把這裡收拾了。
「剛才誰在外面?」成芙寧奇怪道。
成靖寧折好風箏,說:「是蕭大哥,不知怎的出現在這邊。我們回去吧,做明天的大鯨魚和孔雀。」
沈嘉月「哦」了一聲,又對成靖寧說:「你絕不覺得,風箏的線斷得很奇怪,剛才我好像看到劃過的箭支了。」
「你是說,有人故意的?」成靖寧心生警覺,拿起風箏看斷線的地方,的確不像被掙斷的,不過誰有那種在數百步之外,瞄準風箏線且能準確射斷的準頭?想到有此等高手埋伏在自家附近,頓覺毛骨悚然。
沈嘉月抱臂沉思,說:「一定是有人嫉妒我們的風箏好看,所以想搶我們的。」
「……」果然不能期待從沈嘉月那裡聽到什麼有深度的東西。
牆內沒了聲音,蕭雲旌才調轉馬頭,朝木樓之上看了一眼,溫潤如玉的三皇子,連這也要爭嗎?看起來更加有趣了。
門房來報蕭雲旌到訪,成振清忙將人請進書房。「蕭將軍。」對蕭雲旌,成振清拿出十二分的敬意來對待,哪怕他小上他許多。
「二姑娘被綁架之事,在下這邊已查出幕後之人。這姓陶的拐子已死,被人從揚州附近的運河裡撈上來了,仵作驗屍之後說,死了將近兩個月,是死後拋屍。」蕭雲旌交上揚州那邊仵作的驗屍結果,單刀直入地道,「我們推斷是,他們計劃失敗后,殺人滅口。」
成振清一目十行的掃過按了紅手印的信紙,「麻煩蕭世侄了。」那邊出手快,當初那群混混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江南那邊派去的人,由蕭雲旌手下的人負責帶頭,能查到這個地步,已是不易。
「那個長臉女人姓吳,是江湖炙影門的人,最近他們的頭領和京中一位大人物聯手了。不過那女人還是落入祖父的人手裡,現正關在蕭府中,聯合多方查證得知真正綁架二姑娘的人,是那位大人物。證據都在這裡。」蕭雲旌拿出一份厚厚的供詞和交易證據以及涉案人員的供詞來。
成振清拿起細細的看了一遍,說法與市井流傳的相差無幾,但更加驚駭,陰險。看到末尾的名字,他無可奈何的閉上眼睛,涉及儲位之爭,如若鬧開去,對四皇子不利。今上雖英明,但保不定會往更壞之處想。
「成世伯打算怎麼做?」蕭雲旌不疾不徐地問道。
成振清放下所有供詞和證據,緩緩的吐了口氣:「鬧開去不好,還是把這些交給皇上,由皇上處置吧。」
蕭雲旌拱手一揖,道:「成世伯深謀遠慮。」
「只是靖寧那丫頭,委屈她白受這遭罪了。」有冤無處申,成振清再次體會著當年的憋屈。
蕭雲旌倒不在意,眉目舒展,笑著勸道:「成世伯不必在意,二姑娘是洒脫之人。」能做那麼龍飛鳳舞的蜈蚣,還親自拿杆子捅風箏,怎麼看都不像有心裡陰影,「只要四皇子和皇后能更進一步,再多委屈,都會還回去的。」
身為後黨,成家要承受的比任何人家都多,不過若日後成事,回報遠比付出的多。「多謝蕭世侄幫著奔走,成家感激不盡。」成振清也朝蕭雲旌抱拳道謝。
沒得到水母風箏,趙承逸敗興而歸,但蕭雲旌出現在永寧侯府附近是為何?他知道成家的大小子和蕭雲旌交情過硬,但單獨出現,著實令人費解。想著他的身份,若被拉入趙承業的陣營就糟了,舅母那邊,得繼續催促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