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成啟銘捂著臉,目不忍視,揚天長嘆:「作孽啊!」
啪啪二十板子打完,成康寧已暈了過去,陸氏這才掙脫婆子的桎梏,抱著暈厥的成康寧嚎啕大哭,「我可憐的女兒,你要有什麼事娘也不活了!」
不過沈老夫人做事周全,自是不會把成康寧打死,早叫了治療跌打損傷的大夫來。板子剛落,就被人抬下去治傷了。成靖寧默默的為沈老夫人的一番舉動點贊,做事周全,讓二房三房無話可說。
這時搜丫鬟婆子住處的人也帶了贓物和人上來,還有被關在柴房等候被發賣的劉媽媽。金銀首飾珠寶玉器擺在地上,再添一些就能開首飾鋪子了。「看來,陸氏對下都大方得很,一個個的私庫這麼充裕,連珍寶齋的金首飾也有。」
陸氏止住哭泣,臉一陣黑一陣白,怒著道:「你們這些丟臉的東西!」
「人是你的,我無權發賣。不過你御下不嚴,我就教教你怎麼管教下人。」沈老夫人手一抬,正廳里又擺了幾張長凳,多了幾個執杖的婆子,「砍手砍腳這麼血腥的事就不做了,還是打板子吧。誰拿得多,板子就賞得多。張媽媽,你帶人搜的地方,你來量刑。」
張媽媽搜到金銀器物時已是氣憤非常,這會兒自當不會手軟,這個分了十板子,那個二十,下個三十,小半個時辰內,軒廷院內慘叫聲不絕。陸氏早被嚇著了,但是她的人偷了東西,不敢開口辯駁,便是福樂郡主也只有看著的份。
「劉媽媽和李媽媽膽子很大呀,連大房嫡出的小姐都敢摑掌,哪家高門有這個規矩?是誰給你們膽子動手打人?」處置完那批為虎作倀下人,最後輪到陸氏的心腹,沈老夫人連成康寧都敢打得半死,處置兩個下人還有何顧忌?只是這會兒,說什麼都晚了。
「是……是二小姐說的,一切後果她承擔……」劉媽媽渾身抖如篩糠,語焉不詳的道。
「讓你打你就打?這麼多年的規矩,都白學了?扇了靖寧兩耳光,你們兩個,就兩百下吧。」沈老夫人發話,四個健婦上前,分工合作,一人鉗制住手腳,一人左右開弓。婦人生得高大健碩,力氣極大,一巴掌下去,劉媽媽臉歪了一半。啪啪兩百巴掌下來,已腫成豬頭。
成啟銘不忍直視,道:「文茵,已經罰過了,算了吧……」
沈老夫人不理他,命人上板子,三十大板下來,劉李兩個媽媽早暈了過去,不過下手的健婦力道拿捏得好,並未將人打死,都留著一口氣。
「今夜人都在,我還有另一件事要說。既然早就分了家,那就分府過,免得強擰在一起都不好受。侯爺先掂量掂量,是二房三房主動搬出去,還是大房搬出去。」沈老夫人辦完事,利落的起身帶人離開。
成啟銘驚慌道:「父母在,不分家,你怎麼……」
「不分家么?早在十多年前侯爺不就做主分了嗎?」沈老夫人停下腳步,輕笑道。
成啟銘無話可說,這個家的確很早就分了……
「爹!」成振功先開口,無助的喊了一聲。沈老夫人這是,要趕他們走了!依附著大房,躲在侯府他們尚能安穩度日,若是搬出去……他當然知道自己和兄弟能留在京城的原因,方太后聽方尚書等人的話,在今上跟前講了一通大道理和鬼神之說,讓今上免了流放三千里的罪。當時今上只好忍了,也說只要他們留在侯府,不惹是生非,就不追究過去的事。要是搬出去,今上可就要秋後算賬了,此刻才覺活著可貴,他還不想死。想著今天的罪魁禍首,不由狠剜了一眼三房的人。
「怎麼會這樣?」陸氏也不曾想會鬧到這幅境地,那時候,她只是,只是想小小的,小小的欺負一下成靖寧而已。面對丈夫欲將她千刀萬剮的眼神,黯然的低下頭。
「無知蠢貨!」成振聲心身俱累,甩袖離開。當時瞧著陸氏聰明,怎麼這時候犯起糊塗了?沒瞧見二房被教訓一番后,都老實了么?離開侯府……以後的日子他不敢想。
福樂郡主意識到事態嚴重,癱倒在地,雙目無神的吶吶道:「侯爺,求你救救振功和振聲。」離開侯府,可就真的沒活路了。
昨天鬧了大半日,次日清早一切照舊,什麼動靜也全無。二房三房當做什麼也沒發生,自過自的日子,厚顏至極,無恥至極。荀太夫人聽了林媽媽的回稟,偏頭疼又發作了,坐在炕床上,撐著額頭一臉痛苦,溝壑縱橫的臉更顯蒼老,永寧侯府的榮辱與大房息息相關,他們若是搬走,侯府就真成空架子了。但老二老三搬出去,只有死路一條。「先想想法子,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走。」
「可二爺和三爺……」林媽媽也頭疼,沈文茵動起怒來,可不天崩地裂?當年也是這般,太夫人才和她疏遠了。
「讓我再想想,再想想。」荀太夫人頭疼欲裂,上了年紀后更是精力不濟,腦子裡一團漿糊,暫時想不出法子來。加上心氣鬱結,當天下午就病倒了,林媽媽忙派人去請大夫來瞧。成啟銘和兩個兒子聞訊到景斕堂問候,一個比一個哭得傷心,求老大夫千萬要只好老太太的病,出再多銀子也願意。
老大夫無非說一些荀太夫人憂思過度,鬱結於心,加上年老多病,只要好生休養,開闊心胸就能好之類的話。走流程一般的診治開過葯后,提著藥箱走人,一刻也不願多留。
兩天過去,二房三房除了到荀太夫人跟前盡孝哭訴,再無其他動靜,沈老夫人開始命令下人收拾東西,搬到她在順義街置的宅子。不管林媽媽來請幾次,沈老夫人和顧子衿沒半點反應,伺疾什麼的,讓她的寶貝兒子和寶貝孫子們去做吧。
成振清下衙回府,傳達著皇后的話:「永寧侯府本就屬於我們,該搬走的事二房三房,宜惠那邊也讓我們再等幾日。」
「她不好好養著,操心這些做什麼?」沈老夫人又是心疼又是輕罵著。生十一皇子的時候多麼兇險,險些就血崩去了,現在正是將養的時候。府里這些糟心事,她怎麼還管?
「家裡的事如何瞞得過她呢?」成振清對成宜惠深感愧疚,現在他能幫她的太少了。「她說,我們不用搬。」
沈老夫人沉默許久,嘆著氣讓忙碌的下人停下,靜候消息。
臘月二十五閨學就休了學,師傅們都紛紛請辭,找借口回自己老家。福樂郡主的嫡親孫女被當眾打了,她顏面盡失,加之快被趕出侯府,正是憂心忡忡的時候。聽過女師傅們請辭的借口之後,又是一番大發雷霆,抄著雞毛撣子把這些牆頭草轟走。到沈老夫人那裡拜別時,沈老夫人欣然同意,本是要分府的,閨學便沒有存在的必要,加之她們教得不錯,所以給了每位師傅包了大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