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想著這些,她的思緒飄遠了。
沈嘉月從鞦韆上跳下來,調侃道:「也對,誰不知道你們家的女兒矜貴,哪怕是庶女也有人搶著要,更何況是芙寧這樣的品格。」
沈嘉月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成靖寧一跳,她險些從鞦韆上摔下來,好不容易拉穩了繩索坐好,沈嘉月又一掌拍在她肩膀上——
「我們不說毒蛇的事了,現在陛下管著,估計沒有人敢再使壞。去我家莊子的練武場看哥哥他們比試吧,看看他們誰厲害。你不是在學騎馬嗎?附近有馬路,我再教教你,順帶看看附近的風光。」
「這提議不錯。」成靖寧早就聽過自家大哥的名頭,想去看看他是否名副其實。
正午,沈嘉月在青山莊用飯,哄得沈老夫人和顧子衿眉開眼笑,連飯都多吃了一碗。
「姑祖母,下午靖寧跟我一起去騎馬,去我家莊子的練武場看哥哥他們比試,您覺得好不好?」用過午飯後,沈嘉月坐在沈老夫人身邊,半個身子都黏在沈老夫人的右臂上。
「去吧,都去吧,到山裡散散心,成日悶在莊子里也不是法子。」沈老夫人現在不拘著成靖寧了,放手讓她出門交際。
得了允許,沈嘉月拉著成靖寧行了禮,歡快如喜鵲一般離開青山莊。
她騎術好,在擅長的方面很有耐心,手把手的教成靖寧騎馬。
鄉間的馬路兩邊種了楊樹,盛夏綠樹成蔭,騎馬並不覺得熱,加上馬路寬敞,並無通行的馬車或行人,可放開了快跑。
成靖寧原本有些戰戰兢兢,跟隨沈嘉月跑了一段之後便覺心頭的鬱氣一掃而空,很是暢快,身心都如蛻皮新生一般。
兩人或快或慢的前行,沿途皆是一派鄉間田園的好風光,盛夏的盛景讓人迷醉。
耳邊是沈嘉月耐心的教導聲,成靖寧是個聰慧的學生,加上有基礎,一個時辰後已能像個熟手一樣騎馬快跑。
「如何?我這個師傅還是不錯的吧?」沈嘉月俯身拍了拍馬脖子,對成靖寧說道。
成靖寧勒住韁繩,放慢速度,說:「不錯不錯,無以為報,下次請你吃好菜。」
「我現在就等你的椰子雞。」沈嘉月搖了搖空蕩蕩的水壺,說:「水壺沒水了,到我家莊子裝好水之後再來。」
到了沈家的莊子,兩人凈手洗臉之後往各自的水壺續滿水,聽林氏說練武場那邊在比武,兩人不約而同的把跑馬之事往後挪,想去看兩家的男丁較量。
沈嘉月常來此地圍觀,興緻勃勃的為成靖寧介紹自家的地方。
令國公府的開府太爺是為大祁趙家打江山立下汗馬功勞的大功臣,受到太祖重視。歷朝歷代的功臣總逃不過兔死狗烹的命運,不過沈家老太爺有眼色,江山定下之後,一直以傷病為由在這處莊子養病,躲過了太祖後期的清算,白沙庄的練武場便是沈家老太爺養病時開闢的,用來給家中子弟做訓練場。
「練武場離莊子近,不比京城裡錦衣玉食,祖上立下規矩,令國公府所有男丁必須在此修行,無論嫡庶都得來,哪怕是從文的,也必須在這裡歷練一番。祖父請來的師傅可狠了,才不管你是什麽少爺,下起手來一丁點都不手軟,我大哥、二哥被揍得夠嗆。」到練武場後,沈嘉月指著這處簡陋的地方說道。
她的哥哥文不成、武不就,練武時被師傅訓得很慘,劉氏雖然心疼,卻不敢反對,這是先祖立下的規矩,後代必須遵守。
成靖寧贊同沈家這一家規傳統,「你家先祖很有遠見。」
所以沈家的兒郎再弱也不會是草包,成永皓也托這項族規的福,練就一身好功夫。
練武場不算小,修得四四方方,圍牆很高,不能輕易攀爬,用來居住的房子內里十分簡陋,一張木板床、一床被子、一個衣櫃、一張四人桌,外帶放置東西的几案,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沈嘉月說,令國公府以武立府,子孫後輩必須保持軍中艱苦的作風,防止出現紈褲敗類,所以弄這麽一個地方讓他們憶苦思甜。
「從武的,一年中大部分的日子都在這裡;讀書的,每年也有三、五個月在這裡苦練,家中女性長輩很少插手管男丁教養的事。」
一間一間的參觀練武場的住處,此地還有教室,藏書不比一般學堂少,請來的教書先生皆是學問淵博之人。
難怪沈家的男兒個個出色,原來是這層緣故,成靖寧頓時瞭然,「大祁立國一百多年,世家沉浮,也只有令國公府始終如一。」
沈嘉月面有得色,「當然,都是長輩們辛苦拚來的。」
移步到木樓二樓,站在走廊處正好能俯瞰整個練武場,此刻教武的師傅正在和沈家子弟過招,成靖寧看得眼花繚亂。
「大哥和三哥穩重,雖然跟著祖父上戰場立過功,但一有空閑還是得到這裡來接受祖父教導、被師傅們訓。五哥最有天賦,所有孫輩中,祖父最喜歡他。」誇自家哥哥,沈嘉月猶如誇獎自家地里的大白菜一樣,使勁的炫耀。
五公子沈珵是成靖寧曾經的相親對象,她自是要關注幾分,「哪一個是五表哥?」她好奇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讓謝氏的眼睛長到頭頂上。
「站在永皓表哥左邊那個,很高很俊的那個。」沈嘉月指著一個身姿挺拔,皮膚黝黑,面容俊朗的少年說。
少年氣勢如虹,站如蒼松,哪怕站得遠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子桀驁不馴的勁頭,很剛烈嚴肅。他繼承沈家兒郎一脈相承的好相貌,也難怪謝氏看不上她,沈珵的確有令國公的風采,將來必定是國之棟樑。
成靖寧心底突然釋然了,謝氏心高氣傲情有可原,這樣的男兒就該配溫良端方的女子。
她的目光從沈珵身上移開,看到同樣站立如松的蕭雲旌,疑問道:「蕭大哥也在?」
「蕭大哥武藝高強,這裡的師傅都打不過他,祖父請他來和府里的兄弟們切磋,順帶傳授武藝。」沈嘉月解釋道。
新一輪的比試很快開始,少年們兩兩過招,真刀真槍的比試,空氣里劃過凌厲的劍風,耳邊刀劍相搏之音聲聲刺耳。明明是私下比較,卻看得人熱血澎湃,彷佛站在戰場上,看到敵我廝殺。
「沈家的表哥、表弟們都好厲害。」成靖寧忍不住鼓掌,被沈嘉月及時制止——
「噓,小聲些,他們的課不容忍打擾。」
成永皓眼尖,瞧見自家妹妹來了,藉口要方便,跑到木樓的樓梯口,一邊招手一邊輕聲喊道:「你們怎麽來了?」
「閑著沒事,過來看看你們比武。大哥不上嗎?」成靖寧站在樓梯上端,壓低音調問道。
「還沒輪到我,得再等一會。」成永皓說完,對沈嘉月微笑著點頭道:「你帶靖寧過來的?」
「我教她騎馬,正好累了到莊子上歇息,聽說你們在這邊比試就過來瞧瞧。大表哥今天可得加把勁,我還等著看你和五哥比試呢。」沈嘉月伸長脖子笑著說。
成靖寧站沈嘉月旁邊,挽著她的手臂,一手放在嘴邊低聲問道:「是呀是呀,我聽說大哥打遍京城無敵手,早想見識了。對了,你和五表哥還有蕭大哥誰厲害?」
成永皓一臉驕傲,自負地道:「當然是我,你都看好了啊!」
成靖寧握著拳頭給他打氣,「拭目以待。」
成永皓回了練武場,正好輪到他上場比試。一旦正經起來,他的氣勢比教武的師傅還可怕,渾身殺氣,如萬馬奔騰般的勢不可擋。
連續撂倒五個沈家表兄弟後,他站在場上,猶如得勝的將軍,背著身朝成靖寧所在的木樓揮手。
成靖寧能想像到他得意的笑臉,心道:二哥果真沒有噓吹,大哥的確是怪物,平日里那麽沒正行的人,眼下脫胎換骨也難以形容,猶如內里住了兩個魂魄,一個樂天陽光,一個冷酷狠厲。
「永皓表哥的確厲害。」沈嘉月也低聲叫著好,對他和沈珵的比試同樣期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