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大結局(三)
「駙馬覺得呢?本宮好好的在這宮中寸步未離。就憑著幾個黑衣人說的話,就想栽贓陷害?本宮自認為對待駙馬不薄,卻為何這般恩將仇報?」婉月帝后反著擺她一道。
「你背後有刀傷,而且,那刀傷是我的下屬親自砍傷的。若你說自己沒有做那些事,便讓看看你的背後,是不是有刀傷存在。」
「放肆,本宮無論如何也算是你的長輩。你如此褻瀆本宮,該當何罪!」
北冥蕭夜閉目,無奈到了極點,「本王又沒說本王要看,本王只是讓父皇看看。讓父皇明白就行。」
婉月帝后笑容漸收,目光露出一種異樣。
「陛下要檢查嗎?」她笑。
婉月帝君凝眸,沉思半響。微微點頭,「朕也想證明你是清白的。」
帝后凄然一笑,轉身陪著他走進內閣。旋即,沒過多久。兩人再次走出來的時候。帝君只是搖頭,「並沒有你們說的那些刀傷。」
「呵……」
夜清兒纖長的婕羽一顫,終是靜了。
「清兒,是不是你認錯了……你母后對你可從來都沒有二心。」婉月帝君輕笑。
「父皇說的是。」她笑,笑得很無奈。對於那種極其會偽裝的人他竟然有些無可奈何。
「我說皇后,會偽裝你總不能偽裝一輩子。你對清兒如何,你當真以為,她會冤枉你不成?這堂堂三界中心地善良救死扶傷的大夫,用得著冤枉自己的母親嗎?」
「駙馬的意思就是說,本宮會下手將自己的親生女兒推到醉紅樓去么?」婉月帝后沉聲笑道,「駙馬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北冥蕭夜沉思半響,對於這話竟是沒有答出來。只是靜靜的看著她,若非不是這裡是異國他鄉。他真的很想當眾撕開那醜惡的人皮。讓大家看看這個如此會偽裝的女人背後到底藏著多麼醜惡的心。
「好不要臉,清兒何時是你的親生女兒了?」
說話的人,從殿外走來。一聲淡藍色裙衫。簡樸卻不失絕美。一種俠女的氣息,即便是這麼多年。仍然沒有改變過。
穿著如此簡單的一個人,在出現的瞬間,竟是讓婉月帝后剎那間蒼白如紙了。
「好久不見了,雪茹!」
千翎雪凝眸,一種江湖上獨有的英氣。即便是丟在人群之中,也能憑藉這種氣質一眼就能找出來。
婉月帝后瞬間連退三步,難以置信的揚起顫抖的手指,「你……到底是人是鬼?」
「你猜?」
她緩緩走過來,而當一個活靈活現的人站在面前的時候。所有人都驚呆了。
「翎雪?」
婉月帝君目光凝視許久,眼底一抹眼淚也不知幾時,在琉璃盞燈的照耀下,閃爍著異樣的光澤。
「是不是很驚訝?」
千翎雪冷笑一聲,「十五年前,沒整死我。如今我還活著,有沒有覺得很驚訝?」
「不!翎雪,朕開心。」婉月帝君眉目微微蹙起,那難得的深情眷念,極其容易感受到。十五年了,他真正忘記這個女子的時候屈指可數。
「開心?」千翎雪忍不住好笑,「你開心,可我不開心。」
「為何?」
婉月帝君有些詫異,「十五年了,朕將你的女兒養得如此優秀。如今你回來了,朕還於你便是。卻如何不開心?」
「陛下,你將清兒當做自己的女兒來養。你問過你身邊這位,可曾兌現當初的諾言?」
她抬眸,目光中一種自然的排斥感,讓婉月帝后很不舒服。似乎從她來到這裡開始就不舒服。
「當年她將清兒控制在手,騙我說只要我服下毒藥。便待著孩子若親子。她當著我的面發誓。可當我服下毒藥之後,卻告訴我,早在之前她便將蠱毒種植在她體內。」千翎雪一字一句的揭穿她的罪惡,「她還告訴我,她履行承諾一輩子對我的女兒好。但同時,她卻不能保證今後她有了骨肉之後。那個孩子能否存活。」
此言一出,眾人大驚失色。
「什麼?」
婉月帝君難以置信,「當年你的失蹤,是因為她逼你服下毒藥么?」
「難道不是?」千翎雪冷笑,「難道皇后口中還有別的版本?」
「她告訴我,孩子遇難,千翎雪是因為保護這個孩子而……」
婉月帝君忍不住將拳頭緊緊的握著,目光凝視著婉月帝后的時候。再也沒了曾經的溫柔。
「你當真便信這個女人的嗎?」
婉月帝后輕聲笑道,「她說的一切,都該是對的?」
「十五年了……」
婉月帝君搖頭,「翎雪此刻站在你面前,若真的是如你所說。以她的性子,能捏造出那些謊言?」
她沒說話,只是安安靜靜的聽著。
「你不如這樣說吧!」
婉月帝后冷笑道,「我跟寧兒,在你心裡。從未有過地位,哪怕一點點。你的眼裡,心裡有的都是千翎雪,跟她女兒。」
「朕只當翎雪是自己的弟妹!」
婉月帝君沉思片刻,似乎沒底氣的道了一句,「即便朕心中的確有她。」
「呵呵呵……」
聽這話,雪茹終究是聽下去了。她閉目,暗自搖頭,「陛下,臣妾陪在你身邊一輩子了。不如你跟千翎雪相見似的一眼。寧兒對你孝順有佳,對你費盡心思。不如夜清兒的一次討好。總之……這對母子說的一切都是對的!」
這邊吵得熱火朝天,誰也沒注意到,夜清兒額頭上汗如雨下。腹中的疼痛,一波接著一波的傳來。
「清兒……」
北冥蕭夜感覺到不對,連忙將她抱起來。
沉浸在各種事實的交錯之中的各位,在那一刻才反應過來。
「父皇,所以證據都指向她。您還要繼續袒護么?」夜清兒咬牙,一字一句的說道。
「這……」
婉月帝君又何嘗不知道,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何況是一起生活近二十年的夫妻。要她一次性接受這些,又如何去接受?
儘管事情放在眼前,連他自己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都懷疑過皇后。畢竟這宮中沒有什麼人有這麼大的能力,在短時間內將夜清兒弄出宮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夜清兒終是忍不住呼喚一聲,「蕭,帶我回去休息。我快堅持不住了。」
北冥蕭夜再不顧及什麼,將夜清兒抱到旁邊的偏殿。轉身呼喚御醫。
北冥的御醫對蠱毒還是有些了解的,再加上鍾九黎的判斷。所有人都知道,夜清兒以畢身精力在供養這個孩子。雖然腹中的孩子依舊虛弱,但不管如何,終究是存活下來了。
這種方法,對母體的危害是致命的。相當於用自己的半條命維持孩子的生命,另外半條命用來蓄養孩子的命。
各個器官因為得不到必要的運作,而產生一系列的副作用,導致夜清兒整日痛苦不堪。時不時的身體便開始鬧騰,說不出是一種怎樣的感受,不是痛。而是那種感覺自己的命隨時隨地都會失去,生命像一盤散沙一般的感覺。那種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婉月帝君親眼所見夜清兒那幾日的痛苦不堪,終是忍無可忍。將帝后打入冷宮,三尺白綾,親自送這個罪惡的人離開人世。
他難以想象,清兒那雙纖纖玉手被折磨得用紗布緊緊的裹著。血肉模糊。是一種怎樣的感受。他更加難以想象,被從小養大自己的母親背叛是一種怎樣的感受。總之……若非這一切擺在面前。她必然不會知道,他一向認為知書達理,溫婉善良的妻子。竟手段如此狠戾。
深宮之中,擅妒忌者。往往只有一條不歸路可走。那便是在冷宮中香消玉殞。
夜深人靜之時,婉月帝君安安靜靜的坐在冷宮門口。眼底,心底,說不出的那種難受。
或許在很多年前,雪茹便已經代替了千翎雪給她的感覺。或許,他很多年前便已經忘記有這個人。之所以對清兒這麼好,那隻不過是因為覺得虧欠。
可有些人不懂,只知道將情敵一個個除掉。可在除掉之時,卻失了本心。婉月國帝后如此,夜寧兒……依然如此。
在皇後去世之後,對於夜寧兒的性子,越發恨之入骨。整個婉月國越發只知道清月公主,而夜寧公主,直到死都沒再離開過深宮。
有人憂傷,同時也有人歡喜。夕陽的餘暉照耀在臉上,北冥蕭夜和夜清兒靜靜的坐在宮中凝視著。天邊被燙出一片霞紅。美不勝收!
皇后死了,彷彿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夜清兒也終於放下心結,對於一個仇人,做出那種事來她還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當初一時興起救醒的一個女子。竟是她的生身母親。
對於自己多了個如此投緣的母親,對於這些年的困惑在一瞬間解開。她內心充滿了各種幸福。
千翎雪,鍾九黎。即便這個母親和父親十五年未見。但相處起來並沒有哪怕一點點的壓力。好像……從未有過間隙。
半年的時間,發生了太多太多。但在那一刻,似乎塵埃落定。
所有的前嫌在頃刻間冰釋,時間久了,婉月帝君也從陰影中走出來。
那日,竟是所有人湊在一起吃飯。飯中,其樂融融好似又成了一家人。
只是聽說夜寧兒在自己的宮中自盡,聽到這個消息她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
可嘆,這世間的人與人之間的誤會和性格差異。終究是釀成你死我活的局面。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若她敗了,死的,便是她。
凄涼的夜裡,這個一向嘴硬心地比誰都善良的女人對人生似乎又有了新的看法。
北冥蕭夜問她,「是不是對他們的死還耿耿於懷?」
「不,只是沒讓他們看到我們多幸福。沒讓他們多嫉妒一會兒,覺得有些虧了。」
他終是無奈的搖頭,對於她的話表示嚴重反對。卻也不說。
「岳父岳母他們要走了。」
他提醒道。
「去哪裡?」提到岳父岳母,她立馬反應過來說的是誰。她如今有母親,有父親,還有父皇。似乎幸福來得太快,她有些措手不及。
「我們也走吧。」她抬眸。
「你父皇呢?」北冥蕭夜問道。
「我們可以過段時間又來看她。」夜清兒笑道,「琉璃閣住了很久了,還是喜歡那裡。」
北冥蕭夜目光柔和,淡淡的笑了,「好。」
那日,鍾九黎將北冥蕭夜約到一邊去談。夕陽餘暉下,兩人安靜的坐著。
「噬魂蠱是南疆最獨特的毒蠱,下毒需要十年。一旦下毒成功人活不過二十歲。清兒能夠壓制毒性,但終解除不了孩子身上的毒。」
「你的意思是,孩子和大人只能有一個活著?」北冥蕭夜問道。
終九黎點點頭
他沉默許久,「這幾日我也想過,即便對孩子真的很捨不得。但若是危及到清兒,這孩子不要也罷。」
「其實也並非是要她的命,任何一個有足夠能力的人。都可以用畢生內力,為孩子壓制毒性。」
「如此?」北冥蕭夜抬眸,似乎……有一點希望在眼底綻放。
「但這個代價,或許是……」
「什麼代價我都願意。」北冥蕭夜沉思片刻,認認真真的說了一遍,「只要可以保護自己的妻兒。」
鍾九黎點了點頭,沒有再勸慰什麼。只是道,「如此,將清兒交給你。我便可放心了。」
「方法我告訴你了,父親也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夕陽下,兩人的身影拉得越來越長。夜清兒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無神的目光中,有一抹清透。很耀眼。
「夫君,你知道嗎?我感覺此時此刻呼吸的空氣都是最新鮮的。」她趴在他身上,柔軟的身子帶著一股清香。
他笑,將她擁入懷內:「走吧!回家了。」
她點頭,將這份幸福藏在心裡。
馬蹄一起一落,帶起一片飛花。
他護著她,他陪著她,他愛著她。
她陪著他,他伴著他,掛著她。馬車內,安靜而平和。彷彿今後,任何事情都與這對情侶無關。彼此之間只有對方。
「清兒,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輩子!」
他用畢生心血凝造這句話,用盡一生能力去說這句話。
她安安靜靜的聽著,在他笨拙的情話中沉睡過去。這樣的幸福不知可以擁有多久,但彼此之間擁有過。足夠珍藏一輩子。
時光飛逝,斗轉星移。
又是春,琉璃閣的梨花開得越發茂盛。零落一地。夜清兒一身鵝黃色的裙子,精緻的玉容薇薇有些發胖,卻越發顯得可人。
只是,她們的孩子似乎比別人的孩子要難一些。越發的折磨夜清兒。
北冥蕭夜時不時的會陪著她出去遊玩,他會每日堅持給她洗腳,堅持給她喂葯。即便再沒空,也會偷偷地趁她睡著的時候。將畢生的內力供給她。雖然夜清兒每日依舊努力得非常辛苦,但不得不說,能夠到現在還保持清醒。連夜清兒自己都覺得很奇怪。
那日,腹中的孩子也不知怎的,忽然想通了。一朝分娩,全府上下布滿了一片陰沉。喜慶之中,難免縈繞著無邊的擔心。
「爺,別進去。產房是污穢之地。您若沾了,指不定會一輩子倒霉。」
「王妃為本王誕下子嗣,乃喜慶之事。產房也是最值得尊崇的地方,為何是污穢之地?」
「這……」
產婆答不上來,北冥蕭夜微微揚手。轉身便進了產房。
「清兒,今日本王絕對不會缺席。」
北冥蕭夜坐在他身邊,將她的手緊緊地握在自己的手中。那雙冰冷的手,著實讓人心疼到了極致。
她額頭上汗珠大顆大顆的落下,目光空洞的凝視著他,用微弱的聲音道,「我會不會死?」
北冥蕭夜指尖一顫,柔聲安慰道,「乖,不會。有我在。你就算真的去了閻王殿本王也要把你搶回來。
這話聽著有些逗,夜清兒竟是唇角一勾,忍不住笑了起來。
北冥蕭夜閉目,將體內一股暖流漸漸地注入體內。那冰涼的身體似乎在一瞬間又再次有了無盡的動力。夜清兒感知到哪裡不對,眼忽然放大。
「蕭,你幹什麼?」
北冥蕭夜沒有回答,依舊將體內的能量傳輸給她。剛剛還感覺已經一隻腳踏入鬼門關,另一隻腳正在往裡面踏的夜清兒在此刻。真的有一種被人從閻王殿里搶回來的感覺。
「清兒,我用十年壽命,畢生的內力。換你和腹中的孩兒安好。」
他柔聲一笑,容不得夜清兒有半點反抗。將他僅有的能力全部給她。北冥蕭夜認為這是作為夜清兒的男人必須要有的。必須要承擔的。
他得到了全天下男人都想得到的女人,必然得付出全天下男人都不能付出的代價。這是自然規律,他愛她,所以必須遵守。
「蕭,別這樣……」
夜清兒幾番掙扎,而對於他給的愛卻容不得一點反抗。
他從來都如此霸道,對於她的愛從不讓她實現知道。從認識他開始,他便一直給無數驚喜。從未改變過。
「蕭,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夜清兒凝視著他臉容漸漸地蒼白,唇角無一絲血色。與那沸城夜行的行屍竟有幾分相似。她眼底無邊無際的流落。與汗水一起灑在枕頭上,濕透了整個羅衫。
但終究一切都毫無用處,直到產房內聽到孩子的哭聲。一片陰雲漸漸地散去,很快便聽到呼喚,「恭喜王爺,恭喜王妃。王妃為王爺生了個小郡主!」
北冥蕭夜干涉的唇瓣泛起一絲真笑,他無力的躺在椅子上。用僅有的力氣道,「快……」
他話音剛落,還未來得及讓產婆抱過來。雙手一垂,竟是安安靜靜的閉上眼睛。
「蕭……」
夜清兒顫抖著身子,顧不上身體的虛弱。跌落在床下。眾人從喜悅之中再次陷入陰沉。
那句,「我用十年壽命,畢生內力換你與孩兒一世安好。」如雷一般的轟炸著她的頭頂。
蕭,你不在……我要安好做什麼?
北冥國的歷史上,傳說四王爺為了心愛的王妃,沉睡了四年之久。在王妃的輔助下,用盡了各種藥物。終是在第四年春天的某一日,再次被喚醒。
他失去了畢生武學,孱弱的身體只能在府中安靜的休養生息。可就是這樣的日子,似乎就是他夢寐以求的。
院落中,常常有一抹身影。男子在落花下彈琴,女子翩然起舞。那一大一小的身影,穿著同樣的衣服。美人如玉,出奇的和諧。
「爹爹!娘親!舞兒的舞蹈美不美。」
院落中,嬌軟的奶娃娃一聲清朗的呼喚。總是讓北冥蕭夜和夜清兒即便再辛苦,再累,心情再不好。也忍不住將她抱起來。心情極佳的回答一句,「美,很美。整個北冥國可能就我們家舞兒的舞蹈最美了。」
人生的真諦,不過是陪著自己的妻兒。共度此生。
閑看花落花開,醉卧美人膝下,共享天倫之樂。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