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藍望的過去

「接下來我們去哪？」姬蝶問。

「機場是回不去了，車沒了也去不了太遠的地方，我們去橋邊的房區休息一下吧。遊戲里飛機飛走了基本就刷圈了。但現在我們卻要等24個小時。這段時間裡我們不知道圈在哪，也不好亂走。還是安安分分地休息，補充一下精力吧。」

藍望如此分析道，他的大局觀一直都相當不錯。

從加入這死亡遊戲，一直到現在，藍望除了在戰鬥之外，其實也在做另一件事情，那就是搜集情報，搜集規則。

Demon一開始說了三條規則，但這只是最基本的規則。事實上，吃雞遊戲里有很多判定，更何況是真實的情況，判定的東西更多更複雜。

這些判定沒遇到的話是沒什麼用的，但一旦遇到了，你不清楚規則和判定的方式，就會有性命之憂。

規則，永遠都是一款遊戲的基礎。它直接決定了你能做哪些事情，你不能做哪些事情。什麼情況下你會贏，什麼情況下你會死。

不管是今後的戰鬥，還是生存，規則都會在其中起決定性的作用，所以這對當前的藍望來說是重中之重。但偏偏這遊戲又把規則說得不清不楚，藍望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將其探明。

藍望整理了一下思緒，目前這未知的規則應當是由兩部分組成的：

其一，就是時不時會從耳機里傳來的系統音。他們會以「無限求生隱藏規則+數字」作為開頭，這些規則有些有用，有些沒用，一般來說都是這個真實的吃雞遊戲特有的規則——

像特種藥劑的信息，特種藥劑能力者的信息，這些都是原吃雞遊戲沒有，但在這個真實遊戲中存在的東西。

從目前為止的情況來看，應當是觸發了相應的突發事件，才能夠得到系統音的規則提示。

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藍望也就沒將其放在心上，遇到了記下來就好了。

而其二，就是基於真實世界的物理法則和原本虛擬世界遊戲規則的判定。像剛才藍望和姬蝶搞清楚的血量判定，就是其中之一。

而就在剛才，藍望又突然想到了一個隱藏的規則——

那就是食物和飲用水。

這個絕地島是被等比例放大過的，移動和戰鬥都要花上許多的時間，刷圈的速度又不像遊戲里那樣是以分鐘來計的，而是以天數和小時數來計算的。

這種情況，就必須要考慮一下食物和飲用水的問題了。

沒有食物就沒有體力，沒有體力就沒有戰鬥的資本。雖然遊戲裡面沒有食物，但藍望猜想，既然這個真實的遊戲設計成這樣，那必然會提供食物和水。

而這種東西在野外肯定是見不著的，只有房屋裡面會有。這也是藍望執意要去房區休息的理由。

「房區會不會太危險了？而且還是在橋的邊上。萬一有人在那裡陰我們……」姬蝶思索了一下還是有著顧慮。

「不要緊。你忘了我有鎖血了？這能力就適合探路。」

藍望笑笑，他努力地掩飾住自己的不安，保持平靜的語氣，不想讓姬蝶擔心。

是的，鎖血能力的確無敵，但這是有代價的，它總會有失效的時候。而藍望至今都不知道這代價是什麼？

剛才跳車的時候，他為了保護姬蝶，又被黑衣男子打了幾槍，再一次通過鎖血能力活了下來。但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誰能保證，鎖血能力還會繼續保護他？有鎖血能力的確是可以為所欲為，但沒有任何情報的現在，每一次用鎖血能力，都是在賭命。

鬼知道這該死的能力會不會因為沒有支付代價，而在下一次失效了。

「進入房區」，這個主意並像藍望表面上說得那般安全。可為了獲取食物，為了讓姬蝶能有一個安全的環境等待眼睛的復明，藍望必須用命來冒這個險。

……

從機場到橋的位置，在遊戲里僅僅只需要幾十秒的時間。但現在，姬蝶看不見，藍望攙著她移動，速度會慢上許多。況且誰也不能保證這條路是安全的，藍望移動地非常小心，速度就又慢了一些。

加之路程較遠，所以當二人到達房區的時候，天色已經黃昏。

這裡靠近海邊，藍望能夠看到太陽從海平線上慢慢落下，夕陽投射到海面上，將那湛藍的海洋渲染成獨特的金紅，使這天地變得有些如夢似幻。

這是吃雞遊戲里從未有過的畫面，也是藍望在現實中未曾見過的景色。

「丫頭，你這眼睛看不見真是可惜了。」藍望發出了感嘆。

「怎麼了？大叔？」姬蝶笑著說。

「日落，很漂亮……」藍望注視著眼前的景色，漸漸有些痴了。

許久，他才回過神來，沖姬蝶道了個歉，帶著她走到一棟黃色牆壁的木製房子前。

藍望並不能確定這屋子裡是否有人，所以現在算是到了最緊張的時候了。

他一手托著自己的AKM，另一隻手放在門把手上，輕輕地推開一道縫。隨即藍望猛然向前一衝，同時握住AKM向著左右兩邊各開了一槍——

這兩槍全部落在了空處，屋子裡並沒有人……

不過藍望並沒有放鬆警惕，因為這房子里還有一卧室和廁所他沒有去過。他領著姬蝶一步步向前試探著邁進，用和之前同樣的方式衝進了這兩處地方——

很幸運！

這棟房子里的確是沒有人的，他們暫時是安全的……

長時間保持著精神緊張的狀態，藍望其實也早已到達了極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處容身之所，他也想好好休息一下。

於是他關上門，舒了一口氣，躺在了門后的沙發上，隨即便開始打量起整棟房子，不過這不打量不要緊，一打量可是讓他吃了一驚。

在他的印象里，吃雞遊戲里的房子就是髒亂差的代名詞，各種各樣的物品凌亂地散落在房子里的各個角落，沙發和地毯上滿是灰塵，馬桶和浴缸全是黑色的污漬，卧室里的床不僅雜亂，而且還都是腳印和黃色的機油痕迹。

可現在他所身處的這棟房子卻是極為整潔，物品擺放得很整齊。他之前也去卧室和廁所看過，床單被套枕頭乾淨得跟新的一樣，浴缸也看不見任何一點污漬。

這地方不像是一座荒島上的廢棄房屋，倒更像是一棟海邊別墅。藍望是越看這屋子越順眼，他將姬蝶安頓在了卧室好好休息，自己又開始翻箱倒櫃起來。

除了子彈，防彈衣，衣服，煙霧彈，倍鏡，這些遊戲里常有的道具之外，藍望終於是發現了他想要的東西——

他在水鬥上方的柜子里發現了一個牛肉罐頭，和一根法式長棍的麵包，除此之外還有五瓶大約500ml的礦泉水。

「丫頭，你餓不餓？有吃的了！」藍望喜出望外，趕緊朝著卧室喊去，想要和姬蝶分享這一好消息。

但藍望不知道的是，在他剛才翻箱倒櫃的時候，姬蝶就已經從卧室里摸索著走了出來。此時的姬蝶背靠著牆壁，就站在藍望的身後，嘴角帶著好奇的笑容。

「大叔，吃飯的事情先不急。難得有機會，我們聊聊天吧。」姬蝶說道。

聊天？

聽到這一請求，藍望有些鬱悶。因為他覺得現在並不是閑聊的時候，這隻會浪費多餘的精力而已，根本沒有必要。

吃過飯好好睡一覺，這才是他們要做的事情。

藍望這麼一想，便想要直接拒絕姬蝶，然而就在他準備開口的時候，他注意到了姬蝶臉上那落寞的神色。

「大叔，你好久都沒和我說過話了」姬蝶委屈地說道。

久嗎？

藍望並不這麼覺得，大概也就只有幾個小時而已。而且這幾個小時里他都是神經緊張狀態，他反而覺得時間還過得挺快的。

但對於身處黑暗的姬蝶來說，她看不見周圍的環境，感受不到周遭的變化和時間的流逝。黑暗使她變得孤獨而又不安，這幾個小時對她來說可有的受了。

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藍望，但藍望偏偏因為精神集中，沒有理她，姬蝶便只剩一個人了。她也不敢打擾藍望，就只能暗自忍耐，到現在好不容易能放鬆一些，她當然忍不住想要和藍望聊聊天了。

她覺得自己那顆焦躁不安的心，唯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平靜下來……

「你想聊什麼。」興許是理解了姬蝶的感受，藍望無奈地笑了笑，同意了姬蝶的請求。

「大叔，你的家庭是什麼樣的？大叔你人這麼好，家庭一定很幸福吧。」姬蝶一臉自信地說著，但下一秒藍望就狠狠地打了她的臉。

「哪有什麼幸福啊。我剛上高中那年爸媽就離婚了，我跟了我爸，我妹跟了我媽。想來我跟我妹關係還是很好的，不過她之後跟著我媽一起去了澳大利亞，我也有很久沒見過她了。」

「本來這次是坐飛機去澳洲看她們的，結果坐到一半就被拉到這來了。唉……」藍望重重地吐了一口氣，露出極其失望的神色。他還懷念曾經那個幸福的家庭，思念著已經離開自己的親人。

這次的團聚他期待已久，可誰曾想卻突然會被拉到這裡玩這種變態的殺戮遊戲。

之前一直處於危險之中，喘不過起來，藍望還沒空去想這件事情。如今安全了，再想此事便有一股沉重的憂傷感堵在他的心頭，讓眼淚在他的眼眶中直打轉。

「大叔你還有個妹妹啊，跟我講講唄。」姬蝶期待地問道。

談及自己那令人驕傲的妹妹，藍望一下子就破涕為笑，隨即帶著懷念的神情說道：「我妹妹叫藍珊，比你大一些，今年讀大學了。她是個很聰明的姑娘，至少比我要聰明。她也很堅強，比我這個不成器的哥哥要厲害的多。」

「誒……大叔的妹妹叫藍珊啊，真是個好名字呢。話說大叔你的名字也不錯啊，藍望藍望，總感覺和『難忘』很像呢。莫非大叔你的記性很好？」姬蝶的腦迴路也是新奇，扯著扯著竟然扯到了這麼一點上來。

不過這次，姬蝶隨口一說，卻是說出了事實。

「你說對了，我記性還真的挺好的。」藍望認可了姬蝶的話，「我若有心去背東西，只要看過一遍，就可以全部記下來。當然，這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信不信隨你。」

「信！我當然信啦！不就是過目不忘嘛，我覺得有人有這樣的能力很正常啊，況且是大叔這麼聰明的人，這一點都不奇怪吧。」姬蝶對藍望還是那麼地信任。

「話說，大叔你是大學生吧，你一直都沒說過你是什麼大學的！有這麼逆天的能力，難不成大叔你是清北的？」

談到這個中國最好的大學，姬蝶表露出了欣喜的神采，只可惜藍望的答案，卻是要讓她失望了。

「我是有機會讀清北，但我最後選擇了市裡一個二流大學。」說這話時，藍望表現得很平靜。而與之相反，聽到如此奇怪的選擇，姬蝶可一點都不平靜。

「為什麼！？」姬蝶尖叫地說著。

對此，藍望露出苦澀的表情，始終保持著沉默，過了許久許久，才輕聲地說道——

「為了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