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烏紗帽
出身名門,身為郡守之子,卻被一個小小的縣令橫刀奪愛,是可忍孰不可忍!
祝英台相貌傾城,博才多學,三吳大地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然而穩操勝券的自己,卻坐失美人……
「怎麼了,馬太守做不到願賭服輸嗎?」
沈岳悠著嗓子,對一臉意氣難平的馬君雅問道。
馬君雅咬著牙,喘著粗氣不停點頭:「服輸,服輸!只是……」
「啊!我要殺了你!」
馬文才突然爆發出一聲怒吼,不顧體面地揮舞拳頭,衝上前來。
沈岳不動如山:憑他的身板,想要和自己正面硬剛簡直是不知死活……
「老不死的,我要宰了你……」
哪知道,他的目標卻是……
之前已經站到沈岳身旁的祝嘉鳴。
糟糕……沒想到他竟會遷怒於自己的准岳父。
他一把老骨頭,要是挨上一下一下可就不妙了。
「喝啊,畜生滾開!」
正在沈岳救援不及之時,一個憤怒的聲音傳了過來。
原來是張萬。
只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進堂屋,一腳把馬文才踹飛出七八尺,口吐鮮血不止。
好身手!
沈岳慶幸之餘,禁不住喝彩。
「你……你不是在旁邊屋子休息嗎?」
管家祝四顯然對張萬能在這時殺到十分難以理解。
「我休息了一會,閑的發慌就在堂屋前散步,裡面的動靜我都知道。看見這畜生要對祝公不利,就殺了進來。魯莽唐突之處,還望包涵。」
說罷,張萬拱手作了個揖,祝家主僕紛紛表示並無唐突不妥,相反他們還得好好感謝韓林。
「你……你這賊人,竟敢傷我兒子!」
馬君雅在眾侍從的幫襯下扶起口鼻噴血的兒子,氣得叫罵不已。
「是你兒子想要傷人在先!」沈岳正色警告,「馬太守,可千萬不要顛倒黑白!」
馬君雅臉一陣紅,一陣白:「無論如何,你的人把我兒子傷成這樣,必須給個說法!否則,我們整個馬家都不會善罷甘休!」
「那不如,就把老夫的這一片家私,都賠給你如何?這位好漢,也是為了救老夫而冒犯了令公子的,讓老夫來賠正合適。」
正在雙方相持不下時,祝嘉鳴開口把責任攬了過來。
「這……這萬萬不可……」
畢竟是曾經理想中的親家,馬君雅就算盛怒,也不好應承。
「這是我的手下,現在他開罪了太守,不如讓我拿這頂烏紗帽來賠如何?」
沈岳手指自己的官帽,冰冷冷地開口道。
「好啊,那就拿你這頂烏紗帽來賠!」
馬君雅對沈岳不像對祝嘉鳴那般客氣,急火攻心之下理智全無,竟真的伸手要摘沈岳的烏紗帽。
「大膽狂徒!」
就在他枯瘦的手要伸到自己頭頂之際,沈岳暴喝一聲。
「梁某官職雖然卑微,但也是朝廷欽命,豈輪得到你來摘烏紗帽!」
沈岳疾言厲色,手指馬君雅警告道。
「你究竟是得了聖旨,還是有御賜的尚方寶劍,膽敢如此妄為!」
「若無聖旨,又無尚方寶劍,你的此番作為就是欺君罔上,夷你三族都不算冤枉!」
沈岳一番連珠炮般的嚴詞正告,嚇得馬君雅面如土色,趕忙收回手。
過了好半天,他才定下驚魂,揮手招呼來一群家奴:「我不要祝公的家私,也不要你的烏紗帽,我只要這賊漢頂罪!」
就算眼下拿你這個縣令沒辦法,我還不能斷了的左膀右臂,抓了張萬?
這下沈岳卻沒有半分阻止的意思,聽憑馬君雅領著家僕上前。
「拿下!」
馬君雅一聲令下,五個健壯家奴一齊上前。
「砰砰啪啪!」
一陣異常乾脆的拳腳聲響過,張萬幾乎是在一瞬間的功夫,就把五個人全部打翻在地,氣都沒喘一口,手下也沒有半點留情。
反正自對馬武行刑后,他已經徹底得罪馬家,不怕再多得罪一回了。
沈岳露出笑容:就憑張萬剛剛飛踹馬文才的那一腳,他就斷定了哪怕馬家所有僕人一起上,都沒辦法解決他,所以剛剛才能神定氣閑地旁觀。
「馬太守,省省吧,還是先帶人回去吧,小心過一會,把自己給折了進去……」
他給了馬君雅一個溫馨提示。
「大膽之徒,竟……竟敢如此對待上官……」
馬君雅氣得話都快說不囫圇了。
「得了,什麼上官不上官,」沈岳搖搖手指,「不過是一個鄰郡的太守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一語道破天機,這正是他今天敢正面和馬君雅對抗的理由。
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鄰郡太守固然比自己官高一級,實際上彼此間不存在隸屬關係,壓根管不著自己。
馬君雅就算想動自己,也得通過種種關係來運作,頗費周章。
馬君雅氣得面如土色,恨恨不已地瞪了他半天,才命人拖著受傷的寶貝兒子和奴僕,灰溜溜地離開了祝家。
當然,馬武的事他提都沒提,因為知道今天提了也不可能有用。
祝嘉鳴望著遠去的馬家一行人,臉上卻無半分喜色:「梁縣令,今日之事,只怕馬君雅不會放過啊。」
沈岳一副胸有成竹:「祝公不必擔心,晚輩自有應對,對了,關於提親的事……」
祝嘉鳴捉摸不定地看了他半天,方才答話:「若是那樣,自然最好。至於小女,如之前所說,就許給梁縣令了……」
「不是,我是說……」
沈岳其實想說的是自己能不能提前把祝英台給帶到鄞縣。
當然,此事於禮制不合,他也不好意思提前說出口。
「老爺,小姐今天又沒午飯,這已經是她連續兩天水米不進了……」
這時,一個老媽子驚惶地跑過來稟告到。
祝嘉鳴立刻露出心疼的表情,向沈岳拱了拱手:「梁縣令,失陪了,且容老夫先去看望小女,再與您暢敘一番。」
沈岳見他轉身欲走,趕忙攔住:「祝公且慢,也許帶著晚輩去能有些許用處。」
見祝嘉鳴有些不信的樣子,沈岳解釋道:「祝小姐茶不思飯不想,或許就是因為晚輩的緣故,俗話說,心病還要心藥醫……」
祝嘉鳴一拍腦袋: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
雖說未婚男女見面,似乎不合禮制,但兩人在書院早就不知道見過多少次面了,現在還計較這個未免也太迂腐了些。
他急忙拉過沈岳,快步向後院走去。
如果他知道自己寶貝女兒和沈岳之前都睡過一張床了,估計得吐出一口老血來……
當然,是很純潔的那種睡,純潔到沈岳,準確地說那時還是梁山伯沒能發現她是女兒身。
曲徑通幽處,一片奼紫映嫣紅,乃是祝英台的閨房。
一個僕人先一步打開門,恭迎祝嘉鳴領著沈岳進去。
沈岳剛往裡看第一眼,就有些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