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就是這麼湊巧啊,偏偏五丫頭都嫁人了還不安生,三天兩頭回娘家闡,非要爹爹、哥哥給她作主不可,前兩天五丫頭受氣,回到娘家就是一陣亂砸,哭著要同姑爺和離,育南媳婦上前勸慰幾句,五丫頭居然脾氣上來,動手推了育南媳婦一把,幸好丫頭謹慎,連忙扶著,否則這可怎麼辦才好?」
「如果老夫人捨不得八丫頭,不如讓媳婦回去管著吧,四房那幾個都是不省事的,接下來還有得忙呢。」庄氏提議。
老夫人看她一眼,若真讓她回去還得了,怕是要鬧翻天。
「鳳丫頭到底是為什麼事情鬧?」老夫人問。
「聽說是五姑爺的姨娘懷上孩子,家裡頭要把她扶為平妻,五丫頭不滿意,拿起刀子就要砍姨娘,親家嚇壞了,那可是楊家第一個孩子呢。」
「姑爺連忙把人送出去外頭安置,預備孩子生下后再接回府,五丫頭卻不依不饒,鬧回娘家,硬要娘家為她作主。娘您說說,這個主要怎麼作?若家裡頭都不能有通房姨娘的,萱姨娘又是怎麼一回事?!」這時候,她還沒忘記損楊秀萱兩句。
老夫人搖頭,這會兒不放清兒回去還真不行,老大媳婦得給育琳準備嫁妝,老二媳婦這性子回去只會幫倒忙,眼下自己還得在京里幫櫬老爺,她嘆氣道:「丫頭,你把東西整一整,回樂梁城吧。」黎育清應下,回到房裡就叮囑木槿快點收拾行囊,自己忙著把剩下的香皂儘快雕好、裝盒,讓鋪子夥計把東西收走。
然而雖然她己經儘快趕回家裡,卻還是來不及了……楊家在黎品為的壓力下將黎育鳳接回去,沒想到幾次夫妻口角,黎育鳳吞不下那口惡氣,竟然發起瘋來深夜縱火。
那把火燒得很大,燒死楊家雙親、燒死楊晉樺、燒死睡在楊晉樺身邊的陪房丫頭,也燒壞黎育鳳那張精緻小臉,她受不了燒傷的疼痛,更受不了自己猙獰的面容,幾天後,七尺白綾,上吊自盡。
楊家唯一倖免的,只有懷著孩子的羽蝶,靠著腹中胎兒,她接收楊家為數不多的產業,以及黎育鳳手上捏得死緊的嫁妝,盡數變賣后,她帶著銀票遠走高飛,再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聽到這個消息,黎育清高興不起來,即使楊家如自己當年詛咒般下場凄涼,她也無法幸災樂禍,只是心底深刻著,因果因果,施因得果,善惡到頭終有報,人人都逃不過輪迴,與人為善,方能心靜、心安。
之後黎品為和黎育清出面,將楊家人草草埋葬,也不去追究嫁妝去向,只希望羽蝶能用那筆銀子,好好養大楊家子嗣。
楊秀萱自然心有不甘,但又能如何?人去樓空,再多的氣恨也只能出在身邊服侍的丫頭身上。
於是,首當其衝的就是當年選擇背叛黎育清、又背叛楊秀萱的扶桑。
【第三十三章蘇氏和離出府】
建方十六年在平順中過去。
黎家幾個老爺都升了官,大老爺甚至升到三品侍郎,便是官運最差的黎品為,皇帝看在黎育莘、黎育清分上,也意思意思把他從正九品縣主簿升到從八品典簿。
年底,二房兩個媳婦都平安產下子嗣,管氏生了個七斤重的胖小子,周氏生下一個嬌小玲瓏的女兒,不過周氏再接再厲,隔天夏天又懷上了。
黎育秀也在年底尋到親家出嫁,有黎太傅這位爺爺,親家門庭自然不差,是二品閣員的嫡子,雖然家裡大小通房好幾個,外頭也頗有些風流名聲,老夫人尚有些猶豫,但庄氏見過對方一面,又看上人家的家世,二話不說,立刻點頭答允。
建方十七年開春,黎育岷從西北回到京城參加會試、廷試,他不負眾望,一舉拿下狀元,大房喜氣洋洋,張羅著辦喜宴,說親的人一波接一波上門,人人都看好這個新科狀元。
皇上沒給黎育岷新派令,將他留在身邊繼續編撰《大齊志》,這個工程比當初想象中更浩大,在和黎育岷同去西北的十/位文官之後,朝廷又陸續派出兩撥官員,如今各地資料己經搜集八成,進入撰寫階段。
黎育莘也略有所成,軍中歷練讓他的性子更加沉穩,他雖沒回京參加武舉考試,卻在大大小小的戰役中立下不少功勞,?靳有心栽培,讓他參與謀略,幾度提出見解,讓人對這個小將軍刮目相看。
喜事不只這幾樁,遠在榆州的三房嫡子黎育昆年紀輕輕也考上秀才,而幾個月後,二房嫡子黎育南、黎育朗在鄉試中紛聾上榜,名次雖然不在前面,但也夠讓老太爺捻鬍子笑逐顏開了。
這會兒,黎府氣勢正盛,誰不想同黎府結親?
三房四房幾個庶女在這兩年當中紛紛說上好親家,整個家族的人都樂著,唯有楊秀萱心裡凄涼,眼見別房的兒女都有好歸宿、好前途,自己的女兒卻己經人走茶涼,兩個兒子又廢了身子……每每想到這個,她就忍不住滿心怨慰,想當初,她手段月盡,爭爭搶搶十幾年,手中的人命好幾條,還以為能夠風光到老,殊不知到頭來,什麼都沒得到。
她再也演不出溫柔嫻雅,變得像潑婦似的成天罵天罵地、虐打下人,她身邊的人哭的哭、逃的逃。
有一回,黎育清在回挽月樓的路上遇見扶桑,她哭著哀求黎育清收留自己。
黎育清靜靜審視她,她臉上、手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傷疤,她折了一條腿、缺少一根指頭,左眼也己經看不見,這是看得見的地方,看不見的部分肯定更嚴重,黎育清完全無法想象楊秀萱的瘋狂。
雖然心頭恨上一世扶桑出賣自己,可見到她這副凄慘形狀,黎育清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她本想找楊秀萱談談,把人要過來,再給扶桑一筆銀子,將她打發回老家,沒想到,看見黎育清,楊秀萱像瘋了似的抓起茶壺就往她身上砸去,還是木槿反應快,急忙將主子護在身後,那壺茶全澆到自己的後背上。
幸好茶水是涼的,否則情況肯定很嚴重。
黎育清回頭望了扶桑一眼,看見她眼底的絕望,她想同扶桑說幾句話,表明自己會請父親想想辦法,但話未出口,楊秀萱就一面追打木槿,一面對黎育清狂叫怒吼。
她想,楊秀萱己經瘋了。
那個晚上,父親沒有回來,黎育清未有機會提出扶桑之事,夜裡,慘事就此發生。
扶桑受不得虐打,趁楊秀萱入睡,捆了她的手腳,拿起一把尖銳小刀,狠狠插進她的心窩,見楊秀萱死去,她沒逃,反而哈哈大笑,嬤嬤進門見了放聲尖叫,扶桑猙獰笑著,高舉刀子。當著嬤嬤的面刺進自己腹中。
她這是拼著同歸於盡的心思,聽說入斂時,為扶桑換衣服的下人說,扶桑身上早無一塊完整皮肉。
那件慘事直到今日,黎育清依然記憶猶新。
她想,如果那天晚上父親回來,也許情況會不同。但也許只是猜測,誰也不能夠確定結局。
總之,楊秀萱死了、扶桑死了,前世所有的怨恨隨著楊秀萱和楊家的滅亡而結束,那些黎育清害怕的、恐懼的因素,至此,全數消失。
另一方面,「天衣菩鳳」的生意越做越大,本來只打算開第二間鋪子,沒想到二、三、四、五號鋪子一口氣開張,阿壢『得天昏地暗,幸好他的朋友夠多,否則他得一直待在京里回不來樂梁城。
而「沐舍皂坊」也在去年中正式開張,香皂獨立出來,不在「天衣菩鳳」裡面賣,短短一年多,鋪子己經從一家開到二十幾家,皂廠也陸陸續續建了第三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