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挑撥
御書房裡,聖上一臉滿足的從內室走出來,多日來的陰鬱一掃而空,隨手把桌上攤開的奏摺給合上之後,他拿出了一卷明黃色的布攤在桌上,磨墨、提筆,很快那絹布上面就寫滿了字跡,聖上很是滿意的看了看,等到墨水幹了之後,這才蓋上了印章。
與聖上的好心情相比,此時呆在內室的成芸竹很是傷心,她不懂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內室里已經沒有了聖上的身影,成芸竹從床榻上做起身子,蓋在身上的蠶絲被也滑落了下來,她只要一低頭,就能夠看到身上那青青紫紫的痕迹。
心裡充滿了怨恨,這種恨是對那個奪了她清白的人,她顫抖著身子下了床榻,看著床榻上那明黃色被褥中一抹鮮艷的紅色,成芸竹唇角一抽,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幹了一樣,她突然間倒在了地上。
她原本還鬥志昂然的想要去算計玉辰生,沒想到最終自己卻栽在了聖上的手中,想起自己剛才還承歡在那老男人身邊,成芸竹心裡就一陣惡寒。
對於全天下的女人來說,入宮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可是對她來說,真的不需要,宮裡有她姑姑就已經足夠了,而且以後定是她那表哥繼承皇位,她真的沒必要入宮,可惜陰差陽錯之下,她現在不入宮也不行了。
若是讓皇后姑姑知道了這件事,姑姑會不會把怒氣轉移到她身上?
一想到這裡,成芸竹那本就蒼白著的臉更是白透了,她完全不敢想她姑姑要是知道這件事之後會是何種神情,她自小也算是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看著長大的,因為皇后沒有女兒,對她這個侄女更是多了幾分疼愛。
若不是她和韓子洛年齡相差太多,而韓子洛除了需要成家的支持以外,別人的支持也很重要,這才娶了太子妃,否則的話,這太子妃的位子十有八九是要落在她頭上的。
皇后的手段如何,成芸竹心裡很是清楚,若是沒有那般強硬的手段,又如何能夠在宮裡立足,還把韓子洛培養的這麼優秀?
冷汗在她恍惚間的時候就已經布滿了額頭,對於今日入宮來謝恩這件事,成芸竹心裡是後悔莫及,她想不明白,剛才為何會在突然間就這麼失控了,原本想要推開聖上的雙手在觸碰上聖上的一瞬間,居然沒有推開他不說,反而還一把抱住了對方。
又羞又愧還夾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聖上身邊伺候的嬤嬤走了進來,看到成芸竹衣不蔽體的跌坐在地上,露出了雪白的後背,嬤嬤連忙上前,扶起了成芸竹,「貴人,地上涼,您還是先起來吧!」
「貴人?」成芸竹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的嬤嬤,嬤嬤對上成芸竹那不悲不喜的眼神,連忙道:「聖上封了您為梅貴人。」
梅貴人?對於梅字這個封號,成芸竹是明白的,聖上喜愛梅花,在他眼裡梅花代表著美好、純潔。從聖上給她的封號裡面也能夠看出對方對她的在乎,不過成芸竹從小就是被世家培養出來聯姻的女子,她自然明白自古皇帝皆薄倖,現在對她不過是因為新鮮而已,所以才給了她這麼個封號。
既然這件事已經成為了定局,她無力反駁,那就只能用現在的身份為自己為成家謀得巨大利益。
這一瞬間的成芸竹像是卸下了身上的盔甲一樣,突然間就長大了,一旁伺候著的嬤嬤也不敢多話,很是殷勤的讓人抬水進來給成芸竹梳洗,隨後又給成芸竹換了一身符合她身份的服飾。
等到成芸竹梳洗打扮好之後,這才踩著小碎步去了御書房前面,剛剛要出去的時候,餘光就瞄到了那個令她朝思暮想之人的身影,她躲在門帘後面,看著那人跨過了門檻,頭也不回的離開,成芸竹的內心就開始崩坍了,早先給自己做的心裡建樹,一下子潰不成軍。
她這輩子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嫁給那個人,無奈造化弄人,他們終究是有緣無分。
不,準確來說,這也只是自己單方面的愛慕罷了!
收回那已經飄遠的目光,成芸竹抿了抿唇后,終於挑開了帘子走了出去。
成芸竹被聖上封為梅貴人的消息也在第一時間就傳遍了後宮,畢竟那冊封的聖旨都已經下來了,所以後宮裡的眾人都在議論不已,畢竟姑侄兩代人同時伺候一個人的事情還真是少見。
那些和皇后不對盤的妃子,更是殷勤的往皇后居住的朝陽宮走去,想要看看皇后的笑話,要是有可能的話,落盡下石一番她們也是很樂意的。
其中最為積極的莫過於慧妃了,她雖然氣憤自己費心籌謀的事情被成芸竹半道上劫走,但是看到皇后那黑下來的臉,慧妃覺得心裡那口氣才順暢了一些,比起她的不爽,這件事對皇後來說才是衝擊力最大的。
以前的小輩,現在居然成為了自己丈夫的妃子,也夠皇后忙活一陣了。
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看戲的人之後,皇后很是疲倦的用手撐著太陽穴,整個人都歪歪斜斜的靠在軟榻上,她哪裡不明白那些人來這裡就是為了看她笑話,可惜她不僅不能把人趕出去,還要端著笑臉招待,這麼幾日下來,她整個人都顯得蔫蔫的。
皇後身邊的貼身嬤嬤很是心疼的給皇后燉了補身子的烏雞湯,見皇后神思疲倦的模樣,連忙讓人把烏雞湯端了上來:「娘娘,這幾日您也太辛苦了一些,您還是用些羹湯吧!」
烏雞湯的香味充斥著整個內殿,哪怕皇后並沒有什麼胃口,看著這熱氣騰騰的雞湯也不由得端了起來,滿足的聞了聞香味。
「嬤嬤,這雞湯是您親手燉的吧?」嬤嬤的手藝皇后很是了解,雞湯的溫度適中,皇后拿起湯勺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雞湯裡面放有枸杞、當歸、党參、紅棗,紅棗補血,党參補中益氣,都是上好的調養身子的藥材。
一小碗的雞湯,皇後娘娘很快就解決掉了,她放下碗頭,手自然的撐在了軟榻上面,手指輕輕的揉著太陽穴,「這世上也唯有嬤嬤是真心待本宮了,也只有嬤嬤對我最好了。」
嬤嬤聽著皇后的話,心裡酸澀難擋,眼前母儀天下的皇后是她從小抱著長大的女娃,人人都以為當聖上的妻子是一件幸事,可是只有她身邊的人才知道這一切有多悲哀。
看起來風光無限的背後掩藏了多少酸楚?這一切也只有她自己才深有體會。
嬤嬤安慰了皇後幾句,別的話也不敢多說。
宮裡發生的事情外面自然是不會知道的那麼清楚,大家只知道聖上冊封了成家的嫡小姐為貴人,而且這段時間聖上幾乎都歇息在了她那裡。
六月份的天氣,空氣中很是悶熱,隨意的在外面走動一圈,都會出一身汗,因為外面的天氣讓人更加的不想動彈,也不喜歡出去走走,倒是每天都在府里,挖盡心思的做冷飲。
冰鎮綠豆湯、水果撈什麼的,染染都折騰了出來,每天不吃飯,光光喝冷飲就能喝飽一樣。
對此玉辰生和玉王氏都表示反對她這樣的行為,冷飲喝多了之後對身體不好,染染又不愛吃飯更是傷胃,這些道理染染自然也清楚,不過她就是想吃冷飲,所以玉辰生和玉王氏這邊堵著,染染則是在背地裡偷摸的搗鼓。
因為有空間在的緣故,她就是偷摸的吃了,玉辰生也是無可奈何,只能每次吃飯的時候都給染染定時定量,染染被玉辰生這管家婆的架勢也嚇到了,私底下里也收斂了不少。
現在的日子對於染染來說無聊到了極點,正在她想偷溜出去茶樓聽說書的時候,卻看見趙小虎黑著臉從側門出去了,染染好奇的看向了剛剛趙小虎跑出來的地方,那個方向是白無雙以前居住的院子。
最近天氣炎熱,白無雙受不了外面的酷暑,白張氏雖然不小氣,但是對於那些昂貴的冰塊總是捨不得花大價錢去買,所以白無雙時不時就會跑來丞相府躲熱,當然了她給白張氏的借口都是來丞相府陪姐姐。
趙小虎有些拳腳功夫在身,他和白無雙也算是熟悉,雖然現在他們之間早就應該有男女之防了,但是白無雙對趙小虎還是很親近,把他當成哥哥一樣看待。
至於趙小虎對白無雙是什麼態度,染染也能夠看出一二,現在看來不會是趙小虎告白了吧?而且還是告白失敗了?
因為有這個大八卦的存在,染染很是興奮帶著若梅去了白無雙的院子里。
自從她們合作開藥膳館之後,白無雙那無聊的日子就充滿了各種的賬本和算學,葯膳館的經營染染沒有交給白無雙,而是交給了若英她們,而葯膳館每個月的賬冊都需要白無雙自己審核。
這對白無雙來說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特別是在算賬的時候,白無雙總是會弄錯一些數字,所以對她來說,這件差事還真是不簡單。
染染剛剛去到白無雙居住的院子圍牆邊的時候,就看到白無雙正脫了鞋襪,赤著腳坐在湖邊的石頭上,雙腳時不時就踩在水中,臉上帶著悶悶不樂的神情。
「小雙,你這是怎麼了?我剛剛可是看見小虎從你這裡跑出去,莫不是你們兩個發生口角了?」染染猜測道,對於這兩人來說,應該不會發生這些,誰不知道趙小虎的脾氣極好,白無雙有時候使點小性子什麼的,趙小虎都是包容的,甚至白張氏有時候要教訓白無雙,趙小虎也像個大哥哥一樣把白張氏護在身後。
見到自家姐姐來了,白無雙這才抬起頭,她悶悶不樂道:「姐姐,你知道剛才小虎哥哥跟我說什麼了嗎?」
「難不成他跟你告白了?」
「姐姐,你怎麼知道的?他是不是找你告狀了?」白無雙瞪著雙眼,不可思議的看著染染。
染染摸了摸她的頭,很是溫柔的說道:「他倒是什麼什麼都沒有跟我說,是我猜出來的,你想想趙小虎對你多好啊!要不是他對你有意思,他有必要這麼委曲求全的討好你?甚至可以說是縱容你?」
只有對方真的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那才會甘願委屈自己,也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給自己喜歡的人。
白無雙喃喃道:「我只是把小虎當哥哥,和大哥、二哥一樣的哥哥。」
「我知道,那你剛才是不是又去譏諷人家了?否則小虎怎麼會黑著臉跑出去?」對於自己這個妹妹的性子,染染還算是了解,或許是因為家裡的生活條件好了,白張氏也越發的縱容白無雙一些無厘頭的要求,久而久之白無雙的性子就變得有些無法無天,有種自己就是天下第一的感覺了。
「我只是跟他說,我不喜歡他而已,讓他以後不要說喜歡我這種話了。」白無雙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所以很是理直氣壯的說道。
「是這樣嗎?」
在染染那嚴厲眼神的注視下,白無雙身子一抖,她這才小聲的說道:「姐姐,趙小虎他是一個沒有家的人,我要是和他在一起的話,那我不是也成我無家可歸之人了?」
言下之意就是趙小虎不過是一個寄人籬下的人罷了,哪裡配的上她?
染染哪裡會聽不懂白無雙的話外之音,她伸出手狠狠的敲了敲白無雙的額頭,恨鐵不成鋼的說道:「這件事怪我,前些年我只顧著賺錢,倒是忘了教育你了,小雙,世上的人沒有誰比誰高貴,你現在看不起的人說不定將來你都高攀不起,你看看玉大叔,當年咱們在楊河村的時候,你是不是也覺得他很可憐?」
白無雙點點頭,無精打採的說道:「但是姐夫他現在是丞相啊!」是百官之首!
「對,他現在是丞相,但是你以前知道他的身份么?你若是那時候也用這樣帶有眼色的眼鏡去看人的話,小雙,咱們現在就不是生活在京城了,沒有玉大叔的幫助,咱們家不可能這麼順利的就走上小康生活。」染染嘆息道:「人家說吃水不忘挖井人,小雙,你知不知道你今日這麼對待一個對你掏心掏肺的人,將來你有可能會後悔莫及。」
「姐姐,姐夫那種人世上少有,可是你看看趙小虎像是那種有能耐的人么?反正我覺得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白無雙小聲的說道,語氣很是不以為然。
面對這麼固執的白無雙,染染直接被她給氣死了,她伸出手狠狠的點了點她的額頭:「感情我剛才和你說了這麼多都等於白說了?小雙,你還有沒有把我當成姐姐?是不是我說話都不好使了?」
見染染似乎有發飆的徵兆,白無雙這才有些害怕起來,她心裡也明白她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自家姐姐提供的,若是沒有姐姐,那白家的日子也不會變的這麼好。
「你從今天開始把三字經給我抄到你能明白為止,還有葯膳館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插手了,你什麼時候明白自己哪裡錯了,什麼時候再來和我說,要是你一直都覺得自己沒有錯,那麼以後也不用來丞相府了,就當作我沒有你這樣的妹妹,我不希望我的妹妹也是一個嫌貧愛富勢利之人。」
都怪她以前沒有好好的教導白無雙,而白張氏雖然在大是大非上已經很果決了,與以前的性子也不一樣了,但是她忘了,白張氏本就是這個朝代土生土長的女子,她也沒有接受過什麼教育,對於白無雙她也是竭盡全力的補償,似乎是想要把她和白雲銘受過的罪都一一在白無雙身上補償回去一樣。
白無雙張張嘴想要跟染染辯解幾句,可是在對上染染那雙似乎能夠看透一切的眼眸時,白無雙覺得自己的內心的所有小心思都展露無疑。
在沒有開藥膳館以前,白無雙倒是不曾覺得趙小虎和自己之間有什麼差距,畢竟她開的綉坊也倒了,而她自己更是沒有一技之長,恰恰趙小虎跟著白雲銘和汪風雲做生意,學的是有模有樣,在他那張巧舌如簧的功勞之下,家居館的生意是越發的興旺。
那時候的她還是很羨慕趙小虎的,覺得他比起自己來更加的能幹。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漸漸的,她就看不起趙小虎了?是京城裡那些來關顧葯膳館的少女們時不時的恭維中,她漸漸的迷失了自我,自以為自己是天下無敵了,可誰知道她要是沒有這麼一位能幹的姐姐,那她依舊是楊河村裡那個每天都要忙活家裡家務的農女。
她覺得自己是染染的妹妹,雖然不是親妹妹,但是她長得也不錯,依靠著姐姐和姐夫這棵樹,她以後想要嫁入官宦人家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只要她時不時的就來丞相府居住,讓外人覺得她很受姐姐和姐夫的喜愛,那麼她的姻緣自會落下來。
她知道自己有這樣的想法是不好的,但是她沒想到今日她來這裡開玩笑的和趙小虎說起自己心裡的願望之時,趙小虎會不管不顧的跟她告白,他的告白是她不需要的,所以她拒絕了。
可是姐姐卻因為這件事,與她生了分。
白無雙心裡很是不好受,看著染染那毫不猶豫離開的身影,白無雙賭氣似的回了自己的院子,收拾了自己喜歡的東西之後,氣沖沖的離開了。
染染得到後門看守院門人的回話,她也只是淡淡的讓人退下去,染染不知道是自己的教育出了問題還是白無雙內心就是這麼貪慕虛榮,所以才會看不起趙小虎,不管如何,這次她一定要好好的給白無雙上一課。
「若梅,你去吩咐我名下的所有鋪子,就說若是白無雙去他們那裡不管是找他們有什麼事情都不要理會,若是想要支取賬面上的銀兩,也不要給她。」
染染淡淡的吩咐道,白家能夠動用的現銀並不多,她當初覺得自己每個月交錢給白張氏會讓白張氏心裡不安,所以就對自己名下的鋪子都下了命令,只要是白家的人來支取銀兩,只要簽字,都能夠取錢,現在看來她只能先把這經濟給斷了,至於白張氏那邊,染染知道,若是白張氏覺得她做的不對,肯定會上門來求情,而若是白張氏也覺得白無雙這件事做錯了,自然是會好好的教育白無雙了。
若梅點點頭,立刻就去辦事了。
染染暗暗思考著,只希望白無雙不會讓她失望才好!
趙小虎離開丞相府之後,站在大街上,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去哪裡,他從來沒有一刻這麼希望自己能夠有一個落腳的地方,可是天下間如此之大,卻沒有一個地方是可以容納他的。
原以為白家會是他的歸宿,可是現在看來,他連回白家的機會都沒有了,想到白無雙那鄙夷的話語和神情,趙小虎就不想回白家,哪怕流落街頭也總比去仰人鼻息要強。
這些年來,他把白家當成了自己的家,做什麼事情都以白家為先,他心裡明白,當年若不是染染姐姐把他從那個火坑裡解救出來,他現在早已經不知道死在了哪個角落裡了,所以他對白家的每個人都露出了自己的善意。
覺得他們就是自己的親人。
可是現在,他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一樣,直接從以前的美夢中醒來了,原來他不管在哪裡都是多餘的一個人,白家不需要他,丞相府也不需要他,天地之大,卻沒有一個地方是他的家!
趙小虎渾渾噩噩的走在街上,不知不覺中,夜色降臨了,他知道深夜裡的京城是不會容納那些無家可歸之人的,要是去城外,就得去破廟裡擠。
他不想去,也不願意去,可是現在城裡也沒有地方可去,游遊盪盪的趙小虎不知不覺中就走到了一處貧民窟。
看著街上蕭條的景象,趙小虎苦笑不已,以前他也來過這個地方,不過那時候他是帶著染染姐姐準備好的食物來這裡救濟這些窮苦百姓,而現在他是無家可歸了,這才遊盪到了這裡。
黑色已經漸漸把這一方天地給吞噬,趙小虎知道自己要是再街上漫無目的的遊盪,很有可能會被請去牢房裡走一遭,他記得這貧民窟裡面有一座鬼宅,據說以前這裡燒死過人,後來也有人來這裡居住過,不過都說被那些冤魂索命,嚇得大家屁滾尿流的,後來那處宅院就荒廢了。
眼下他已經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去了,除了去那裡度過這一夜之外,也沒有地方可去。
在小巷裡走了走,趙小虎很快就找到了那處傳說中的鬼宅,鬼宅的外面已經很是破舊,門也是歪歪斜斜的放置著,上面布滿了蜘蛛網,他想要推開門進去,可是不管他多用力的推門,那門就是推不開,或許是心裡有鬼,趙小虎不由得回想起了大家所說的鬼故事。
一想起這些,趙小虎的身軀不由得顫了顫,連腳都有點站不穩的感覺了。
可是一想到染染說過,這世上鬼不可怕,人心才可怕,世上本沒有鬼,只不過是做虧心事的人多了,所以才處處都充滿了令人不解的事情,想到這些,趙小虎的心裡才算是安定了些,他很相信染染姐姐,她是一定不會騙他的,想明白后,他很是利落的翻過了外面的圍牆,直接進入到了裡面。
比起外面那已經沒法使用的大門,裡面的院子處處都透著一股子霉味,趙小虎很清楚這些霉味是怎麼來的,不就是院中那些木柴常年沒有人打理,被雨水浸泡過後爛了,發霉,還有就是房屋裡面的物件散發出的霉味。
他站在院子中間,借著月光,把院子里的一切都收入眼中,很快就確定了自己要去哪個房間過夜了,那些看起來破破爛爛的房間他自然是不會選擇的,也唯有左手邊的那一排房屋還算是整齊,看起來也更乾淨。
他腳步輕快的往那個房間走去,門一推,就開了,只是看清楚裡面的景象之後,趙小虎驚慌失措的喊道:「啊……有鬼啊!」
「鬼叫什麼啊!你才是鬼。」很明顯裡面的人也被趙小虎的聲音給嚇了一跳:「你是不是想要把左鄰右舍都喊過來?」
聽到聲音之後,趙小虎心裡沒有放鬆反而更加的緊張了,早知道他就不應該這麼盲目的信任染染姐姐了,誰說這世上沒有鬼的,這不現在就讓他碰上了么?
「你是人是鬼啊?」趙小虎小心翼翼的問道,身體也做好了逃跑的準備,要是眼前的「鬼」是真的鬼,那他就要第一時間逃命。
趙小虎話音剛落,屋子裡面的「鬼」就點燃了柴堆,借著火光,趙小虎總算是把裡面的人都看清楚了,這一看之下,趙小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比剛才以為他們是鬼的時候更加的驚訝。
裡面的人看到趙小虎也是一愣,畢竟他們也算是有過幾面之緣。
端坐在炕上的周嘯天也走了下來,目光很是猥瑣的把趙小虎從上到下都看了一遍,這不是他以前看中的美少年么?沒想到現在居然送上門來了。
「你是……。褐月的首領周嘯天?」趙小虎察覺到周嘯天那麼不懷好意的眼神之後,立刻就明白了過來,在這個世上,也只有那位褐月的首領曾經也用過這樣的眼神看著他。
周嘯天一愣,他倒是沒有想到眼前的少年記憶里這麼不錯,他們不過是幾面之緣,這少年就已經把他的名字記住了。
莫不是這少年看中了他的威猛英俊?周嘯天有些自戀的想著。
「沒錯,老子就是褐月的首領,你是跟在靳王爺身邊的那個小子?」周嘯天挑眉問道。
「嗯,我聽說汪家公子不是在找你們嗎?你們怎麼沒有離開京城,反而是躲在了這裡?」趙小虎沒有反駁,只是好奇的看著裡面的人。
這間屋子的炕挺大的,現在裡面躺著好幾個人,還有些已經起來了弄飯菜了,說是弄飯菜其實也不過是把一些地瓜、土豆、芋頭放到火堆里烤著。
「小子,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周嘯天很是得意的說道:「我猜現在汪公子的人馬肯定都已經派出京出去了,任由他們天南地北的抓我,我就呆在京城不挪動。」反正他早已經給那些人留下線索了,等到這邊的風聲不那麼緊了之後,他再離開就是了。
雖說現在褐月的人都躲在這鬼宅,說出去名聲很不好聽,但是周嘯天又不是那等只在乎名聲之人,對他來說成大事者,就要能夠忍常人所沒有辦法忍的事情,連眼前的這點困難都沒有辦法戰勝,那他還是不要幹這一行了。
「前輩高見。」趙小虎沒什麼誠意的恭賀道,他沒有告訴眼前的人,汪大哥的人馬是派出去了,但是京城裡還有玉大叔的人馬啊!只要周嘯天敢露出苗頭來,到時候肯定會被玉大叔給抓住的。
「小子,你怎麼不在靳王爺身邊享福,跑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周嘯天見他一直都站在門口,不由得招手道:「進來進來,咱們既然在這處鬼宅相遇了,那就說明咱們之間還是有緣分的,你也不用拘謹,進來坐就是了,我看你也沒有吃飯吧?那就跟我們一起吃一些,雖然都是些粗糧,但是也比餓肚子強。」
趙小虎下意識的想要拒絕,可是他的肚子已經很不聽話的咕嚕嚕的叫喚了起來,他臉上一紅,很是不好意思的走了進去。
周嘯天不愧是一個妙人,哪怕趙小虎下意識的提醒自己要對眼前的人保持警惕,可是在周嘯天三言兩語之下,他還真的是拿起了地瓜吃起來,周嘯天很是大方的拋出銀子讓手下的兄弟去買酒,說是今晚要不醉不歸。
在周嘯天刻意營造出來的氛圍之下,趙小虎很快就放下了心裏面的成見,他被白無雙拒絕之後,本就是一肚子的苦水,現在一喝酒,他立刻就開始倒豆子一樣,什麼事情都告訴了周嘯天。
周嘯天就像是一個知心大叔一樣,拍了拍趙小虎的肩膀,「小子,我看咱們今日還算是有緣,前輩我就告訴你一個道理,這男人啊!可以沒錢,也可以沒能力,但是就不能沒有志氣,你說說你在白家生活了這麼些年,得到了些什麼啊?現在的白家可不是以前的農家樂,人家家裡出了一個丞相夫人,那他們家的人身份什麼的都水漲船高,你又是誰?不過是人家收養的一隻走狗罷了,說好聽了是救你於水火,說不好聽,你就是人家隨手可棄的棋子。」
「在自己的妹妹和棋子之間,你說人家會選誰?」
趙小虎聽著周嘯天的話語,也覺得他說的很對,他當初要是有這樣的志氣,又怎麼會淪落到今日這個地步?
兩人稱兄道弟的喝起了酒,很快趙小虎就醉倒了,周嘯天看著卧榻鼾睡的趙小虎,眼裡閃過一抹精光,這不過是一個沒什麼腦子的少年罷了,長得也還算不錯,剛好可以給他解解悶。
夜漸漸的深了,染染和玉辰生也早早就梳洗休息去了,丞相府里一片寂然。
外城的白家宅院,倒是燈火通明,說到底還是因為趙小虎沒有回來,而白無雙又惹了染染生氣,所以在回來之後,白張氏從下人嘴裡聽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更是狠狠的批評了白無雙一頓,白無雙很是委屈,只覺得自己的娘親和姐姐都不疼愛她了,連晚飯都沒有出來吃,直接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裡。
白張氏雖然心疼她,但是一想到深夜未歸的趙小虎之後,也狠下了心腸不在理會她,染染說的沒錯,就是因為家裡人的溺愛,這才導致了白無雙變了性子,要是現在還像以前一樣,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看看白無雙可還有傲嬌的資本?
這一夜是如何過去的,白張氏都不知道,她一直都坐在客廳里,希望能夠第一時間見到趙小虎,按照趙小虎的性子,就算是跟白無雙鬧翻了,那也不會一整夜都不回來,也不知道那孩子昨夜是在哪裡度過的,會不會是去了風雲和雲銘那裡?
白張氏連忙差遣了人去丞相府、汪風雲和白雲銘報信,很快她就得到了消息,說是趙小虎並沒有在這三個地方過夜。
趙小虎憑空消失了,白張氏很是著急,連忙遣人去街上和城外找找。
時間匆匆而過,五日的時間一眨眼的功夫就過去了,可惜這五天以來,他們都沒有找到趙小虎的藏身之地,趙小虎這個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染染甚至還特意去京兆府尹打了招呼,說是有看到無人認領的屍體的話,也記得來丞相府知會一聲。
白張氏見染染面色凝重,不由得著急上火起來:「小染,你說,小虎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了?他身上沒帶什麼值錢的東西,每個月他的月俸他都放在房間的盒子里,我早就去看過了,那些銀兩他是一分都沒有帶走。」
「娘,小虎這次離家出走,就是突發事件,若不是和小雙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小虎是沒想過要走的,這些年來,小虎是什麼樣的人咱們也都知道,他本就是一個苦命的孩子,從小就沒有享受過家庭的溫暖,你對他的好,他都記在心裡,這次要不是他心裡承受不住,怕是也不會躲著咱們。」染染安慰道。
白張氏還是很擔心:「你說這孩子心裡有什麼事也不該不回家啊!」
「他不過就是沒法面對小雙罷了,你也知道小虎沒事的時候都是跟在小雙身邊的,突然間好朋友就和他置氣了,還不理會他,你說他心裡有多不得勁?」
白張氏想想,染染說的也很有道理,遂壓下了心裡的擔憂,指責起了白無雙來:「我就說那小妮子不知天高地厚,小小年齡好的不學,倒是把旁門左道學了一個遍,這幾天我可是把她拘在家裡了,讓她不能隨意出門,也不知道這孩子是怎麼回事,小時候我看著還是很懂事,可愛,倒是這長大之後,突然間就像是轉了性子一樣。」
別說白張氏想不明白,就是染染也不太明白白無雙為什麼會突然間就變成這個樣子,想來是在京城裡看多了各種誘惑之後,性子也給轉變了。
「娘,小雙現在才十二歲,及時教育還來得及,這種嫌貧愛富的品質,咱們家可承受不來,你也知道這京城裡面,家世好的人那是一抓一大把,咱們白家一無功名,二無財力,實在是鬥不過別人,別人也不會把咱們白家放在眼裡,你看看大哥和二哥,哪一個會像小雙一樣,有點成績就恨不得囔囔的天下皆知?」
別怪染染說話不好聽,這幾天染染除了派出人去找趙小虎之外,其餘時間都用來查看白無雙平日里的所作所為了,這一番查看下來之後,染染更是覺得就要先把白無雙隔離處置,否則的話,怕是她會更加的無法無天起來。
一個小屁孩,居然就知道打著玉大叔和她的旗號在京城裡和那些小姐們相交了,這次要不是趙小虎的事情,她怕是會一直被蒙蔽。
「你說的對,這個小雙啊!確實是應該給她一點教訓了,這邊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會看著處理了,小染,你和阿辰也成親了一年多快兩年了,你的肚子怎麼還沒有個動靜?」白張氏說起染染還沒有懷孕的事情,就是愁容滿面:「我跟你說,這婚姻裡面,沒有孩子是不完整的,你可別說阿辰不在乎什麼的,娘是過來人,這有孩子和沒孩子差別可大著呢,你要把我說的話放在心裡,抓緊時間要個孩子,對你對這個家都好。」
「娘,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考慮的。」染染無奈的點點頭應著。
白張氏見染染這麼敷衍,也知道在這裡行不通,要不她找阿辰聊聊算了?畢竟阿辰的年齡可不小了,他肯定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