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穩了穩心神,正打算結束這個纏綿火熱的長吻時,突然間,唇角一痛,杜志遠匆忙退後一步,只見身前的女子舔著唇,一雙大大的貓眼眨巴著,有著說不出的無辜。
杜志遠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幸好沒有咬破,卻有點麻麻的刺痛。
起初還以為是溫順的家貓,沒想到看走了眼,這分明是一隻帶刺的小野貓。
原本想要抽身而出,繼續回到飯局中的杜志遠,忽然改變了主意——這女人既然挑起了他身上的火,就該負責滅掉。
畢竟他的確是喜歡她誠實的身體,熱情卻不放蕩,不經意間流露出一股嫵媚的風情,卻不至於低俗或熟稔,他甚至對她表現出的生澀感到竊喜。
說到底,眼前的女人如果是習慣了流連在眾多男人之中,杜志遠的熱情怕是要一下子澆熄的,慶幸的是,她沒有令他失望,甚至讓他有點食髓知味……
可是,想起他醒來時,伸手搭上旁邊的床時,空空如也。
不只這樣,床單是涼的,顯示她已經離開很久了。
總統套房內的窗帘厚實,遮住了窗外刺目的光線,但藉著室內昏暗的燈光,他仍未錯過床頭柜上那一疊刺眼的鈔票……
想到這裡,坐在辦公桌前的杜志遠,啪的一聲捏斷了手中的筆。
周毅嚇得連退幾步,乾咳了兩聲,無奈道:「野貓而已,沒必要跟牠們嘔氣吧。」
杜志遠看了他一眼,仍舊陰沉著臉,默不作聲。
周毅摸摸鼻子,「實在氣不過,要不把那野貓抓住教訓一頓?」
好友不像是小肚雞腸的人,怎會因為被一隻野貓抓傷,就在辦公室釋放低氣壓嚇人啊?
顯然,這個主意讓杜志遠相當受用,他揚唇一笑,雙目閃著一抹志在必得,「你說得對,不教訓教訓,那野貓還不得翻天了?」
路上堵車,方芳提早一站下車,竊喜自己今天提早出門又穿著一雙低跟鞋,一路小跑著到了公司,在八點二十八分打了卡。
於虹頻頻望向公司門口,瞅見她,趕緊抓著人往女廁去,「……你沒事吧?」她上下瞧著方芳,那眼神只差沒把人的衣服給扒了。
方芳嚇得雙手抱胸,無奈地睞了她一眼,「小虹,你再盯著,我就得臉紅了。再說,這天還沒黑呢……」
於虹忍無可忍地往她腦門敲了一記,恨恨道:「枉我擔心了一晚上,你居然跑去春風一度、滋潤滋潤,瞧這小臉,嫩得都能掐出水來了。」
方芳乾笑著,臉頰上飄過幾朵紅暈,「小虹,你這話真夠直白的。」
「那當然!」於虹眨眨眼,瞅著左右沒人,低聲問道:「真沒事?要不請一天假,或者你乾脆換一份工作吧。」
方芳沒好氣地看向她,「現在要找份工作沒那麽容易。」
於虹嘆氣,「以前看公司里的公關部門挺神氣的,薪水也不錯,沒想到得天天灌酒,這肝啊真不想要了。昨晚瞧你喝得臉都白了,又不是沒別的本事,何必作踐自己?」
方芳收了笑容,低下頭嘆了口氣,「小虹,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有分寸的。」
於虹看著她好一會,搖搖頭,「你自己明白就好……認識你,我操心得眼角都長細紋了。」
方芳湊近盯著她的眼角,嗤笑道:「那我回頭給你買兩瓶油漆,把這細紋給刷掉。」
於虹不輕不重地打了她幾下,兩人笑鬧著出了洗手間。
突然,於虹回頭悄聲問了一句,「……你吃藥了沒?」
方芳腳步一頓,扭過頭答道:「我跟高峻同居半年都沒懷上,這才一次……」
於虹知道她最不想提起這個名字,心裡嘆氣,沒有再說下去了。
「昨晚做得不錯,公司很看好你。」公關部主任顧潔對方芳在飯局上的表現非常滿意,之前還因為這女孩長得瘦瘦小小的而小瞧她,就怕她壞事。
方芳扯著嘴角,謙虛地笑道:「多謝公司,多謝主任。」乾巴巴地道謝,聽起來沒多少誠意,幸好主任今天心情不錯,也沒計較。
「這兩天公司有一個案子始終簽不下來,預計還得咱們出馬。」顧潔在這一行幹了將近十年,對公關部有著不一樣的深厚感情,有些外行人聽到「公關」兩個字就會浮想連翩,每次見別人擺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就讓她暴跳如雷,大叫著解釋公關代替自己的公司與其他公司或者個人接洽商務或者介紹自己的公司,是一個很正經的職業。
從辦公室出來後,方芳的宿醉還沒完全好,揉著太陽穴倚著走廊的牆走到位於茶水間的轉角,這兒很不顯眼,離洗手間也遠,很少人會到這邊來,向來是她跟於虹偷懶的好地方。
於虹找來的時候,就看到方芳半死不活的樣子,挑了挑眉,「就算酒量再好也不能猛灌吧,你以為你是那酒桶主任?」
不得不說,公關部主任的酒量就是海量,方芳進公司兩個多月,還沒聽說主任喝醉過,私底下公司里的人都稱呼她酒桶,壓根就是做公關的人才。
方芳苦笑,「每次喝酒,我都得倒楣。」
第一回是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時,當時好幾個同學一起狂歡,她不但把好友於虹的初吻偷了,自己的初吻也順道丟了。
那天的事,幾個同學還津津樂道地說了幾年,一見方芳就忍不住笑,害她躲著不敢見他們,實在太丟人。
第二回在大學聯歡會喝醉了,把一個學長生生拐成了男友……
第三回,她還出錢又出力……
反正,醉酒總沒好事。
於虹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知道喝醉不好,還做公關這一行?」
「薪資高、福利好,又是正當職業。」方芳搖搖頭,煞有介事地掰著指頭數道:「干幾年就能存買房的錢,每個月房貸也不成問題。你沒看主任才幹了五六年,轉眼就買房了,連分期付款都不用。」
「別跟那酒桶比,她那是不要命地喝,業績都是喝出來的。」於虹撇撇嘴,數落道:「你光看她風光,就不知道她的肝都喝壞了,醫藥費也花了不少。就算公司再好,也不能把所有的藥費都包了吧。」
方芳擺擺手,笑了,「什麽工作沒後遺症?做教師也不錯吧,又是公務員,薪資福利都不錯,可是做老師的哪個沒有聲帶、腰椎問題?有失才有得,這世道要賺錢就得犧牲點什麽。」
對於方芳時不時冒出的謬論,於虹不置可否。「你這石頭,又硬又臭。不說這事了,我媽讓你今晚去家裡吃飯,怎麽樣?」
方芳苦著臉,皺眉道:「伯母的廚藝把我的饞蟲都勾出來了,就是飯後那個……不會又來吧?」
於虹的媽媽一向當方芳是半個女兒,什麽好吃的、好用的、好穿的都不忘她那一份,加上方芳又是一個人上北部工作,於媽媽就經常招待她到家裡吃飯。
問題是,近幾個月於媽媽愛上了當紅娘,於是方芳杯具了。
於虹擠眉弄眼,笑得幸災樂禍,「我媽的性子就是鍥而不捨,你這男友還沒著落,她當然不會輕易放棄。」
方芳心裡掙扎著於媽媽的手藝,一面想到飯後又得對著一個據說很不錯的男士,腦袋又疼了,「別了吧,昨晚才折騰的,下班後我還是早點回去洗洗睡了。」
「就知道你會這麽說,不過我媽下了命令,晚上就算拖也得把你拖過去。郭恆已經隨時待命,一下班就把咱們拉回家去。」
郭恆是於虹交往三年的男友,也是方芳的大學死黨。
三人一直在一起,沒想到最後方芳跟郭恆沒成,反倒撮合了於虹和郭恆。
「據說我媽找了個十分不錯的男人,好說歹說讓對方今晚過去,你別讓我難做。反正就見見面,合適就交往,不合適就當多一個朋友。」於虹說完,不等方芳反應,一溜煙跑個沒影。
話都這樣說了,方芳再扭捏著不去就太不給於媽媽面子了。
沒辦法,她只好在下班時稍微補了妝,不情不願地跟著於虹坐上郭恆的車。
三人進了門,一位西裝筆挺的男士已經坐在客廳沙發上,微笑著跟於媽媽閑聊,看於媽媽笑咪咪的模樣,就知道對他相當滿意。
方芳抓著頭,心下苦惱,硬著頭皮上前打招呼,「阿姨好。」
「這位就是阿姨說的方小姐吧?你好,我是周毅。」他笑著往旁邊一挪。
方芳看了眼對面的單人沙發,只得在他身邊坐下。
於媽媽一臉笑意,介紹道:「這是周阿姨的大兒子,今年二十七了,知名大學畢業,又攻讀了個碩士,脾氣好得不得了。方芳啊,你們兩人多聊聊。」說完,她念叨著廚房裡的菜,拿著圍裙走開了。
方芳掃了一眼,於虹跟郭恆早就溜了,約莫是躲去樓上免得礙了事,讓於媽媽當不成紅娘。
她暗罵著於虹沒道義,一邊禮貌地跟身邊人寒暄,「周先生在哪裡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