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這是他的失誤,又是在眾人面前,他不得不認錯。傅爾赫單膝跪下。「是微臣逾矩,請公主降罪。」

朱芫芫走向他,在離他一步的距離時停下,眼眸輕掃四周,見眾人都急忙垂眸,她才滿意地將目光落在傅爾赫身上。

「本宮知道失憶讓我的個性變得跟以前不一樣,將軍會懷疑也是理所當然的,本宮還得感謝將軍的忠心,因此這次就算了,不過……」她伸出食指勾起傅爾赫的下顎,彎下身,小臉靠近他。

「將軍,僅此一次,下不為例,知道嗎?」指尖輕浮地掃過方正的下巴,朱芫芫看到藍眸里閃過一絲火光。

喔哦,親親生氣了,要懂得適可而止。

挺起身子,她笑開臉,又恢復可親的模樣。「繼續操兵吧,本宮迴翔龍殿了。」語畢,轉身,退場。

嗚,她要回房吃甜點壓壓驚,太可怕了。

傅爾赫站起身,看著龍公主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離去,俊龐陰沉沉的,讓人望之心驚。

「將、將軍……」王威大著膽子開口。

「全軍聽令。」傅爾赫開口。

「是!」眾軍應聲。

「全部繞著城牆外圍跑一百圈,限時一個時辰,沒跑完全程的人禁止用晚膳!」

王威怔愣,這是在拿他們出氣嗎?「將軍……」

「公主一來,你們就心浮氣躁,這樣打什麼仗?王副將也是,跟著士兵一起跑。」

聽到傅爾赫的話,王威不禁苦著臉,低聲想討饒。「將……」

傅爾赫冷眼橫過去。

王威不敢再開口,立即轉身朝眾兵道:「全軍跟著我,成五大隊,往城門口出發。」

「是!」

數百名士兵訓練有素,成隊型,往城門口跑去。

傅爾赫冷著臉,獨自站在練武場。讓他們操一下,看他們下次還會不會來個女人就軍心浮動。

至於那個女人……下巴彷彿還留著她指尖畫過的騷動,就像在逗一隻小狗似的。

藍眸泛起一抹冰冷,傅爾赫抿緊唇,下顎緊繃。

這個失憶后的脫脫龍……有意思,徹底引起他的興趣了。

失憶前的龍公主騁凶騁勢,愛逞兇鬥狠,而且狂妄自大,完全是唯我獨尊的跋巵個性。

她對低下的人皆看不起,總是用睥睨的眼神看人,可這樣的龍公主對傅爾赫來說卻極好掌控。

他將龍公主的性情摸得一清二楚,對他來說,龍公主是個只會使用蠻力的無腦女人,他不把她放在眼裡,純粹是為了報答義父的恩情,才忍耐地待在她身旁。

他厭惡龍公主,而脫脫龍則是輕視他,因為他的混血身分在貴族眼裡比賤民還不如,何況又是高高在上的龍公主,在她眼中恐怕連蟲子都比他高等。

他知道那些自視甚高的貴族王孫在背後是怎麼說他的,卻又畏於他的權勢,對他阿諛奉承。面對那些虛偽的嘴臉,傅爾赫只覺得可笑,若不是因為義父的要求,他根本不會到起雲國當這勞什子將軍。

傅爾赫冷著臉,他對起雲國的皇親國戚只有厭恨。

他是蠻族混血沒錯,他的母親只是一群皇族統袴子弟打賭下的玩物,一個純樸的女人以為男人是真的愛她,沒想到一切只是一場遊戲,只是幾名貴族少爺到遠地遊玩,無聊時打的一個賭。

母親傻傻的上當,最後卻被恥笑拋棄,未婚懷孕的她也被族人排斥,保守的族規根本不容她的存在,她只得躲到村裡深處,獨自生下他,撫養他。

她希望他能安泰、平安,為他取了一個吉祥的名字,可混血的五宮讓他所到之處都被排擠。

被丟石子、辱罵是平常之事,他的肚皮幾乎天天是空的,啃野草樹皮果腹是正常的事情。

那個可憐的女人總是抱著他哭說對不起,可是卻無能改變一切,直到他八歲時,她終於一病不起。

他草草埋了母親,也不想待在排斥他的村子,獨自一人離開,異樣的長相讓他到哪裡都被鄙視厭惡,他也無所謂,偷搶、乞討,他靠自己養活自己。

直到十歲時,他偷了龍老的錢袋卻被抓住,他原以為會招來一頓惡打,沒想到龍老卻收養他,認他為子。

龍老將他視若親子,毫不藏私的將一切教導給他。龍老曾對他說過,出身不代表什麼,重要的是他想成為怎樣的人。

義父疼他卻也對他嚴厲,對他來說,義父如師如父,他尊重義父,因此當義父問他願不願意到起雲國時,他立即點頭。

義父要他掌控起雲國一方權勢,等龍公主長大成年後在她身邊輔弼,助她登上皇位。既然這是義父的希望,他不會拒絕,因此即使脫脫龍再惹人厭,他都會忍耐。

所幸蠢公主再蠢還有一點腦子,沒有拒絕他的輔佐,即使不屑他,最多就是對他視而不見,不然就是故意找個麻煩與他作對。

她最常做的就是到武場給他下馬威,知道在眾人面前他不會忤逆她,讓她可以大耍公主的威風。

哼,即使失憶,做的事也一樣。

想到今日在武場的事,傳爾赫冷冷扯唇,可過一會,濃眉卻蹙起。他想著脫脫龍今日的舉動,會懷疑龍公主的身分就是她的行為太過奇怪,可到後面她卻又恢複本來的狂妄。

這一點也不像龍公主會做的事。他之所以覺得脫脫龍很好捉摸,就是她的想法與作法都是一直線的。

除了搶劫時有腦外,龍公主的思考與行為都很簡單,而且只會擺出不可一世的模樣。

像是對人笑,或者拍胸口嬌嗔,還有什麼「僅此一次,下不為例」……這種話根本不是脫脫龍會說的。

她今天的言行舉止都太奇怪了,可又確定是龍公主沒錯——畢竟那身蠻力可不是尋常女人有的。

失憶真會讓人改變這麼大嗎?

傅爾赫存疑,手指輕點桌面。他思索著,這可是他頭一次在龍公主身上花這麼多心思。

「啊嘎——」突來一聲清亮的鷹鳴。

「哇啊啊——救命啊——」然後是凄慘的呼叫聲。

傅爾赫抬頭望向窗外,就看到一個人抱著頭狼狽地逃竄,他挑了挑眉,瞪著那抹黑影。

脫脫龍,她在幹嘛?

下午的驚嚇讓朱芫芫壓力倍增,雖然被她弧過去——想到這,連她自己都佩服起自己了,寫了那麼多本小說,掰了那麼多騙人的甜言蜜語,她果然不是白混的。

想陰她?哼哼,傅爾赫還差得遠呢。

勝利的滋味很甜美,只是勝利的優越感過後,她的心就開始忐忑不安了,這次是好運被她呼嚨過,可她不是每次都能這麼好運的呀,加上那個傅爾赫感覺上就很難搞。

怎麼會這樣呢?人家不是說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嗎?像H-Game里的猛男就都是精蟲上腦型的,可這個傅爾赫卻不是簡單的人物……想起那雙太過銳利的藍眼珠,朱芫芫不禁抖了抖。

雖然對傅爾赫很垂涎,可他似乎不好惹呢。

一整個下午,朱芫芫的心思很糾結、很悶、很煩。一有壓力她就想吃,然後她的嘴巴就沒停過,吃飽了,血糖上升,她就想睡了,沒用晚膳她就抱著香香的被子睡著了。

然後半夜,她被餓醒了。抱著空空的肚皮坐起身,套上軟靴,她很自然地喊:「冬兒,我肚子餓了。」咕嚕嚕,肚子發出響亮的空鳴。

怪的是,平時一聽到她叫喚就會馬上出現的冬兒,這回卻沒任何反應。

「冬兒?」她起身走出門,卻沒看到冬兒睡在外室。

人咧?

她不喜歡太多人圍在身邊,所以只讓冬兒隨侍在側,晚上也只留她一人伺候,可現下冬兒不見了。

「冬兒?」朱芫芫走出寢宮,左右看看,沒人。

抓了抓頭皮,她披頭散髮的,只穿著飄逸的白色睡衣,晚上褪去熱氣,微風輕拂,裸露的肩膀立即起了小小的疙瘩。

朱芫芫縮了縮肩,摩挲一下手臂,懶得再走回房搭件外衫,加上肚子餓得難受,她向來耐不住餓,皺了皺眉,乾脆走出翔龍殿,決定自己到膳房覓食。

雖然是深夜,宮裡仍舊明亮,光華。

一顆顆的夜明珠置於圓柱上方,流轉著燦亮。

朱芫芫打個呵欠,腳步胡亂走著,竟神奇的沒碰到半個巡夜的守衛,然後……她恍然想起一件事,她不知道膳房在哪。

平時餓了她都是叫冬兒,然後冬兒就會奉上一堆食物,她根本不用親自找,只要動嘴就行了。

「這是哪裡?」剛睡醒的腦子還有點迷糊,她左右看看,覺得周圍環境很陌生,而且居然沒半個人。

是怎樣?人家電視里的宮廷到處都是巡邏的守衛,走到哪都是人,怎麼她就過不到半個?

朱芫芫不知道這是傅爾赫立下的規矩,亥時過後,除非有通行令,否則不許有人在宮裡隨意走動。

四周當然有看守的護衛,不過都藏在暗處盯梢,這些藏在隱密處的暗衛當然有看到龍公主的蹤影,只是沒人出聲。

「喂,有沒有人呀!」朱芫芫喊著,可都沒人回應,躲在暗處的護衛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要不要出聲。

這麼晚,公主不待在翔龍殿,出來幹嘛?

「喂!」朱芫芫邊走邊喊,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是怎樣啦?怎麼沒有半個人?她不禁有點發毛了。

「有沒有人呀……」她的聲音不由自主地變小,還微微顫抖,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跨進一道拱門。拱門后,是一處雅緻的宮院,綠竹林立,隨著風聲發出沙沙聲。

老天,這聲音讓朱芫芫更毛。該不會突然冒出個……

「嘎——」突如其來一聲尖銳的嗚叫,把朱芫芫嚇得跳起來,就看到一道白影快速朝她俯衝。

什麼什麼?是什麼啦?

「哇——」她抱頭蹲身,閃過攻擊,誰知對方卻不放過她,盤旋一圈,又朝她飛來。

「好痛!走開走開啦——」朱芫芫抱頭鼠竄,胡亂地往前跑,一手抱著頭,一手高舉亂揮。

「走開啊——哇啊啊——救命啊啊——」最後一聲叫得很凄厲,她慌不擇路地跑,沒注意到前方有個大池塘,結果一腳踩空,撲通跌進池塘里。

看到獵物消失,白影飛掠過水麵,在池塘上面來回盤旋。

「呸咳咳……」朱芫芫狼狽地冒出水面,嘴巴喝進髒水,連鼻子也嗆到,讓她咳得眼淚鼻涕亂飛。

撥開覆在臉上的頭髮,她渾身濕淋淋的,還喝了不少水,嘴裡的泥巴味讓她覺得超噁心。

誰知道空中的白影一見到她出現,又發出鳴聲,迅速朝她飛去。

朱芫芫嚇得尖叫,趕緊抱住頭。

「不要呀——」

就在白影要碰到她時,突來一聲響亮的哨聲,朱芫芫只感覺一道陰影飛過頭頂,她不禁瑟縮了下。

然後等了許久,沒有任何動靜,妖魔鬼怪走了嗎?

「你來我這裡做什麼?」熟悉的低嗓從前方響起,朱芫芫慢慢睜開緊閉的雙眼,就看見一道高大的身影。

傅爾赫站在池塘邊,冷冷地看著她,藍眸轉著深沉的微光。

雖然厭惡龍公主,他卻也承認龍公主確實長得美,只是以往他從不放在眼裡,現下……卻覺得她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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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倒猛男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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