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放棄與否

第二天，天還正黑，月亮還未歸去，老頭兒就已經起來了。

或許是時間太早的緣故，也可能是其他原因，老頭兒並未叫醒柳江，他只是到了柳江屋外，看了柳江一眼，就朝院子最右邊的屋子而去，然後打開門走了進去。

他打開燈，燈光瞬間驅走屋中的黑暗，他微微眯眼適應了突然亮光，便環顧一圈，最後才將眼神移向那個有些像炮筒的大鐵管，漸漸的，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渙散開來，似乎在回憶什麼。

慢慢的，老頭兒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嚮往？

不過，不管是不是嚮往，都能看出老頭兒的這絲笑容是自內心深處流露出來的，就如那踏上追尋夢想道路上的笑容，不管成功或是失敗。

不知為何，老頭兒忽然又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轉而變成了另外的一些東西，一些負面的東西——不甘，至自嘲……

好一會兒，老頭兒才從回憶中清醒過來，他看著那堆滿的灰塵鐵管，下意識的虛撫了下手，似乎想要將它身上的塵埃擦去，又似乎在撫摸自己的愛人。

他下意識向前跨出一步，想離那滿是灰塵的鐵管更近一些，不過馬上他又彷彿意識到什麼一樣，那向前的腳步又止住了，最後，老頭兒終究是沒有再動，只有那對眼神漸漸黯淡了下來。

他移開眼神，望向掛在屋門對面牆上的刀上，眼神再次渙散，之前那抹笑容再次出現在他的臉上，不過有些不同的是，這笑容帶著几絲溫馨、几絲懷念，然而同樣很快的，老頭兒的笑容消失了，只剩下那雙眼中濃濃的愧疚。

他走上前去，這次沒有再停止，小心的將這柄刀取了下來，一絲不苟的用袖子擦拭著，他並未拔刀出鞘，所以也並未擦拭刀身，只是細心的擦拭著刀鞘，刀柄。

「老夥計，對不起了，這幾十年來，一直讓你蒙塵。」

老頭兒有些愧疚的呢喃了一句，又唏噓了起來：

「我本不願我的孫子走上復仇之路，但是，從他沾染仇恨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已經攔不了他了。」

老頭搖了搖頭，又笑了笑：

「似乎是命中注定一般，他選擇了劍士這一條路，不過這很好，比當年我的選擇強。」

說到這裡，老頭兒眼神放空一陣，似乎又陷入了回憶，好一陣子，他才回過神來，面色一整，堅定道：

「老夥計，等著吧，要不了多久，我的孫子將再次以薩瓦卡斯的名義，重新帶你闖蕩在這個世界！」

「錚……」屋中忽然響起一陣劍鳴聲，而聲源卻不正是老頭兒正擦拭的那柄劍。

「等不及了嗎？」老頭兒有些洒脫的笑了笑，「也對啊，五十年了，足足五……咳……五十年了，誰都該等不及了。」

……

「臭小子，起來劈柴！」

一陣有力的大吼聲，直接將正在熟睡的柳江吵醒。

隨後，柳江揉了揉朦朧的睡眼，看著還沒亮起的天色，忍不住撇了撇嘴。

「這也太早了吧！」

不過他也未拖沓，起床后穿好鐵衣，戴好手環腳環便直接出了房門，然後洗了把臉，便來到院子中的樹樁邊。

老頭兒打量了柳江的手環，腳環還有鐵衣一陣，頗有些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臭小子，從今天開始，魔鬼訓練正式開始，老夫以後可不會再像昨日那般對你手下留情，怕不怕？」

「怕怕怕。」柳江翻了個白眼，敷衍道：「我開始了。」

老頭兒現在對於柳江的敷衍也不生氣，反而笑眯眯的點點頭：

「行，那就這樣吧，今日第一個任務，便是在四個小時內劈完五百塊柴，然後再吃飯。」

他低頭看了看手錶，

「現在剛好六點鐘，也就是說你在十點鐘的時候必須完成劈柴和吃飯，若沒完成，也不必完成了。」

「這恐怕有點問題，就算是原本的卡爾也難以在四個小時內劈完五百根柴吧，更別說我現在掌握的劈柴技巧還遠不如卡爾，何況身上還有近二十斤的負重呢？」

柳江不禁皺起眉頭，看了眼身上的負重，試探著問了句：

「我能先吃飯嗎？」

「現在知道怕了？現在知道魔鬼訓練的厲害了？想求饒了？晚了！」

老頭兒聽著柳江的問題，心裡一陣解氣，臉上也笑得更開心，彷彿像偷了黃鼠狼的雞，他直接否定道：

「不能！現在開始計時！」

說完，老頭兒便直接朝鑄劍房走去。

「看來至少幾個月我是吃不上早飯了。」

看著老頭兒走進鑄劍房，柳江也別無他法，也連忙開始了劈柴大業。

成為世界最強劍豪是他的選擇，而他也做好了承受磨難的準備！

時間在柳江專註的劈柴中飛快消逝，一根根圓木也被柳江飛快的劈好，當第兩百根木頭被劈好時，兩個小時就過去了。

然而，柳江在剛才的兩個小時中，他的體力就已經被一點點的消耗，呼吸也慢慢加重，雙臂也是一點點的變得沉重起來，就連腰桿也開始泛著酸意，動作也變得遲鈍起來，劈柴的效率自然也就隨之降低了，

而唯一值得高興，便是那心中感受的身體協調性提升一個等級的時間不斷減少。

柳江接著又劈了一個小時柴，雙手就基本上精疲力盡了，甚至連舉起來都有些困難，索性，他乾脆就躺在地上休息起來。

不過，雖然此刻的他身體疲憊到極點，但是精神卻是極為亢奮。

還剩十五個小時……

他掃了眼旁邊的木堆，差不多還有兩百多塊木頭還沒劈，若沒有意外，明天頂多會稍微晚那麼幾分鐘精疲力盡。

「臭小子，明天還要不要繼續負重練習？」

不知道什麼時候，老頭兒忽然出現在了柳江身前，他看了眼邊上的兩百多塊沒劈的木頭，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柳江，也未惱怒，反而笑眯眯的戲謔道。

「是啊，我如果卸下這近二十斤負擔，稍微努力點，應該可以完成老頭兒的任務，要放棄嗎？」

柳江聽著老頭的話，也不禁陷入了猶豫。

................................

一間帶著淡淡溫馨的屋子中，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兒抱著男人的腿搖著，他仰著腦袋，用滿是天真的眸子眼巴巴的望著男人，央求道：

「爸爸，教教我武功好不好？」

男人沒問為什麼，只是笑著摸了摸小孩的腦袋，點了點頭。

……

「好累啊！我不學了！」

扎著馬步的小孩兒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臉兒直接一扭，賭氣道。

「你之前為什麼想學武功呢？」

在他旁邊同樣扎著馬步的男人聞聲蹲了下來，伸手摸了摸小孩腦袋，也沒勸慰小孩接著扎馬步，只是這樣問道。

「我想……我想闖蕩江湖，行俠仗義！」小孩兒說到半截，想了一下，又繼續開口道。

「如果闖蕩江湖、行俠仗義很累，和現在一樣累，那你還願意去闖蕩江湖，行俠仗義嗎？」

小孩兒聞聲有些猶豫，他低著腦袋思索了好一陣，不過男人都只是蹲在旁邊，並未催促。

大概幾分鐘后吧，小孩兒終於抬起頭，眼中多了幾分不似他那年齡該有的東西——堅定：「我願意。」

「那你現在還願意扎馬步嗎？」男人笑了笑，眼中多了幾分高興。

小孩兒不再猶豫，直接答道：「願意。」

說完，這小孩兒就重新站了起來，紮起馬步。

「不錯。」

男人很少讚揚人，但此刻卻是忍不住讚揚了小孩一句。

看著小孩兒那因為被讚揚而開心的笑臉，男人正了正神色，不過並不嚴肅，只是代表著一種小孩兒能夠理解的認真，道：

「記著，小江，當你以後想要放棄做某件事前，先想一想你之前為什麼要決定做這件事。若是思考之後，你覺得不值得為那個理由去做，再放棄也不遲。」

「記住了嗎？」

「哦，記住了。」小孩兒還正處於被男人讚揚的喜悅中，不過還是懵懵懂懂的將男人的這句話記在了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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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負重是為了儘快變強，我也早就做好為變強而經受各種磨難，剛才我怎麼會猶豫？」

躺在地上的柳江雖然身體疲憊不堪，但眼神此刻卻是亮得刺人，那是屬於堅定的光芒，直刺人心。

他平靜的確定道：

「我不會放棄！我會更努力的！」

聲音雖然平靜，但其中堅定卻是不容置疑。

老頭兒也不禁被柳江這眼神感染，不自覺的就收起了臉上的戲謔。

「好小子，既然你這樣選擇，那麼老夫也不會再因為你身上的負重就減輕對你的訓練了。」

老頭兒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不過片刻后，他臉上卻是忽然升起怒色，腳下也是狠狠踹了柳江屁股一腳，怒吼道：

「臭小子，不放棄那你還躺在地上幹嘛？老夫的魔鬼訓練可還沒真正開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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