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理想鄉
「惶恐什麼，我缺少人手，需要用人。」鐸隆深深的望了他一眼，隨即笑道：「而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艾綸聞言后，依舊動也不動，繼續把頭深埋地上。
鐸隆感到有些意外。
他都把話說到點子上，像當初的索克都是因聽了他這番話，才死心塌地的跟他走到現在，可以說榮辱與共，將生死拋於腦後，可以共進退的知己。
鐵屑部落的內部，多數矮人早將索克當自己人對待，原因是索克曾做過一件事讓眾人為之驚嘆，索克曾為不讓自己長高，親自研練一種讓骨骼停止發育的禁咒。
對一個成年男人來講，身高是致命傷，雖然矮人族群的內部世界觀異於人類世界觀，它們對身高要求並無太大要求，通常來講，他們專註對比腳掌的長度大小。
矮人注重叢林法則，腳掌大，爆發力就越強，強弱之分，在他們的世界觀里才是主流的評判觀念，而矮人也愛用暴力解決一切，就連吃飯佔位置這點小事兒，都會引得這些暴躁脾氣的矮人大打出手。
這意味著腳掌大方便適應環境，方便捕捉獵物獲取食物，而求助異性方面也意味著需要用叢林法則的決鬥手段獲取到異性青睞。
而鐸隆怎麼也不會想到，人類王國那邊的爭權奪利遠比矮人的戰爭來的可怕，發生在明裡的戰爭可以預測並及時的作出預防，那些背後的暗箭較難掌控。
即使鐸隆將話說到那一步，艾綸也不會那麼簡單的臣服於他。
此外，當初索克的情況與艾綸相比，還是有些細微的差距。
畢竟索克是沒落豪強家族走出來的人，那時，索克身旁已經沒有朋友了，若這個時候願意有人提攜他一把，認他做朋友，那麼就等於變相、接納他，給予他活下去的動力及希望，那既是指路明燈一般的存在。
艾綸才沒覺著那麼悲觀，他是一個小人物，活在市井裡的小人物，他可以活的很慘，每日風餐露宿也就罷了，可自己卻喜歡這種生活，不藉助他人的力量靠自己單純的活下去，遠沒有比艱苦努力得到他人的認可過的心安理得。
不知持續多久，鐸隆望著紫色火焰慢慢熄滅，才覺著時間流逝的如此快。
索克伸手往後邊的草葉子裡邊一把抓，隨後放到那灘燒的漆黑的地面上，將之慢慢用巫術點燃起來，沒有濃烈的煙塵吹起來，彷彿無聲引燃的一般。
艾綸沒敢把腦袋抬起來，儘管他的脖子顯得相當酸，不敢保證下一刻抬起頭來會看到什麼，興許看到一雙幽怨的眼神凝視著他，然後將他活剝了掛起來做儲備乾糧。
艾綸無法前進也無法後退，他想說些什麼辯駁，才發覺其實自己沒理由回對方的話，鐸隆也沒問他，直接把他料在這裡，也許鐸隆已經坐著睡著了。
艾綸覺著也許對方沒睡著呢，自己抬起頭來正好被他看到，然後鐸隆問他你同意了？那接下來他該怎麼回答，同意就意味著他與人類為敵，不同意則被厲聲訓斥，鐸隆火氣上涌把他變作乾糧。
矮人脾性反覆無常，這艾綸在工匠師的嘴裡聽過許多次，自己這些天被矮人當狗一樣拴著，他們要是不舒服，還得被他們來回的踹著驅趕？
很快，鐸隆那裡傳來一陣哀嘆聲，索克沒幫鐸隆說話，雖然他們很熟，表面上是君主與臣子的關係，私下裡也只有兩人在的時候才會推心置腹，索克不願意用自己的生命與老虎謀皮做交易，雖然自己的命比狗還卑賤，但他還不想這麼快的死去，他有許多目標去追逐。
就連許多矮人都無法摸透鐸隆的脾性，時常巴掌伺候，可鐸隆從未打過索克，就是因為索克能捏准鐸隆的脾氣，這也讓鐸隆在他人面前可以活的毫無顧慮。
否則憑什麼鐸隆會用一個比他心機重，又頗有才華，資質威望僅次於他的人一起謀事，就因為索克追逐的終極目標無礙於鐸隆的理想。
「建立遠離一切戰爭、分歧的理想鄉！」鐸隆抬頭望向天空，不禁吟出一句充滿哀傷調調的詩句。
隨後又是低頭一聲哀嘆，坐在一旁的索克並沒有說什麼，也許他這樣的人可以幫助鐸隆排憂解難，苦訴心裡埋藏的怨訴，可他興許覺著這個時機點勸他不是太好。
「建立理想鄉？」艾綸終於抬起頭來，他看向鐸隆一眼，接著說：「你覺著這樣的理想鄉可能存在嗎？」
鐸隆壓根沒料到自己出於心情苦悶，表達的一些想法竟被原封不動的反問回來，並微微一笑，示意認可道：「我認為那是可以存在的？我覺著那個世界棒極了，那是洗滌我們矮人骨子裡殘留的貪婪詛咒的唯一途徑。」
「你想將鐵屑部落遷徙到一處無重金屬，無戰爭的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讓矮人學習耕種，像人類一樣一樣傳授知識，播撒文明的火種？」
「...」索克看了二人一眼，沒有回答，心裡卻泛著嘀咕，對上話后剩下的就好辦了。
「額...這...」鐸隆答不上話，心裡去跟著明鏡似的，亞綸說的這些正是他夢寐以求所追逐的世界觀。
若是矮人能夠摒棄貪婪之念，從矮人的根基苗子里入手培養，灌輸好的理念，將來的矮人部族將崛起於世，就像傳播知識火種的類那樣生生不息的繁衍，學會創造，懂得牧農，懂得招賢納士...
想著鐸隆突然猛搖頭，他突然想起一些不算好的往事，矮人部族的黑歷史，矮人部族內流傳的重大黑歷史，一般矮人聽這些黑歷史並不會覺著有多悲涼，這些宣揚個人主義的直率之人，心裏面只有開拓疆土，擴大版圖，以及殺死部落敵酋，建立功勛的想法。
往昔的矮人歷史當中，通常都有一些矮人想著建立王朝的野心，可他們的野心最後都覆滅了，那畢竟是過於草率的行為，那段講述矮人王-貝斯柯開拓適疆土的傳奇故事。
這段心酸的矮人創業史，反而讓許多矮人後輩學以致用，卻一個個在最後變成不得善終的悲劇事迹。
「可惜啊，這個世界不存在啊。」到這裡，亞綸也就不在避諱什麼了，他早就不在乎自己的命會變得如何，變乾糧就變干兩吧，總比屈辱的活著，那樣的活著算活著嗎？他頓了頓，繼續說：「如果達成了每個人得以靠耕種自力更生，那問題來了，自力更生后，當矮人們吃飽肚子，自然也會想要追求一些美好的事物，這些介於物質追求的理想生活的前提條件是必須促進經濟的來往。」
「歸根到經濟範疇，就不得不提及貴金屬，金子屬於貴金屬類別里的一種，其中僅次於金子的金屬還有白銀，銅鐵鋼硅，密度質量比較低，更為稀有的貴金屬則還有秘銀...」
「所以那種樂土一般的生活根本不存在。」亞綸盯著鐸隆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我是一個人類，底層的人類，我終究還是有些心得的，為了金錢，我們那邊的男人會每天日夜加班勞作，女人們為了追求經濟，有些會去追求完美上進，有背景家勢的男人...還有人以強盜，掠奪他人財物為職業，都說貧窮限制想象力，我尊敬的鐸隆先生，你還要繼續去追求那樣的生活嗎？」
....
望著鐸隆的站起身回地穴營帳的背影，一絲悲涼內心散發而出。
鐸隆沒有選擇沖他咆哮，單從這一點來看，鐸隆的確是一位有想法的矮人，可這位矮人要建立的理想鄉非常單純，世界上並不是每個人只想單純的生存下去，活著必須完成理想。
比如矮人部族內部的分裂，就是基一位矮人內心慾望的膨脹，從而發動的地盤侵略，對這位矮人來說兼并是為了統一管轄的便利性，不過這也只是他個人處與自私行為衍生來的舉措。
也許是曲解了矮人王-貝斯柯的真意，他建立適宜矮人生存的領地，單純只想活下去。
對他而言，這片疆土是矮人的世外桃源，與理想鄉有什麼區別？
「希望鐸隆能想些別的法子來改變矮人現狀...」艾綸已說完該說的話了。
他坐在冰涼的石頭，伸手靠近，用一堆燃燒的草葉來取暖。
接著等鐸隆想明白后，但求賜他痛快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