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蘑菇林里的亡者
兩人沿著小道一路南行，三天後進入鐵線蘑菇所在的起靈山脈，對順子是隨時可能丟掉小命的工作，這裡比玉劍山周邊更為潮濕，毒蟲眾多。
為了不讓順子一天到晚膽戰心驚的影響效率，沈文劍把自己的護身玉給了他一塊。
「周邊有毒物時此玉便會發熱，能保毒瘴近不得身。」
和傳訊玉簡一樣，護身玉在玉劍山也不是稀罕東西，山上有專門的堂子製作此類道具，身為五長老唯一的外孫，身上多幾塊是十分合理的。
拿給順子的是通用版避毒玉，通用版既普通人、練氣期弟子也能用的，對已經築基的沈文劍算是多餘的物品。
「謝道長護佑！」順子抓著玉石，感覺自己能活著回去。
有了玉石護身，除了避開大型獵食野獸的活動痕迹，無需那麼小心翼翼，在叢林中搜索的進度果然提高了很多，上午進山，到下午已經搜集了差不多兩斤的鐵線蘑菇材料，都是些已經植物化的蟲子，還有兩條倒霉的小蛇。
這點兒材料值十幾兩銀子，對冒著生命危險進入起靈山脈的普通人不算太少，但對於修行者確實不多。有了築基的功力，畫一道鎮宅符都不止這個價，不過那是散修乾的事，正經門派一般不會去搶散修為數不多的生計。
沈文劍選擇它擴充小金庫，正因為它並不算稀有也不怎麼值錢，所以不太會有特別牛的傢伙過來，即使發生了不好的事以他築基的實力也能控制得住。
好的不靈壞的靈，進入起靈山脈第三天上午，順子剛剛從樹洞里找到一窩被植物化的松鼠類生物時，旁邊跳了兩個傢伙出來。
「小子，那是我們兄弟先發現的，不想才離開就遭了賊！」
沈文劍皺了皺眉，他旁邊順子正在爬下樹。
眼前兩個傢伙一身素色勁裝，劍也背在背上，同是修行中人。
這世界少有一眼看穿人境界的手段，但通過觀察人周邊靈氣狀態，還是能做大概判斷的。眼前兩個傢伙中的一個，身周靈氣含而不散，明顯是築基了。
既然對方也有築基期的，自己這邊還帶著順子這麼個拖油瓶，沈文劍雖然不爽，還是不打算為了十幾二十兩銀子的材料搞個大新聞。
忍了！
「我們走。」
他退讓了，可是某些人總沒有足夠的自知之明。
兩個傢伙互相打了個眼色，一人開口：「喲，想偷東西被抓住了，什麼都不留下就想走？」
另一人附和：「是啊，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沈文劍停下，眉頭皺的更深：「你們想如何？」
沈文劍的裝扮是明顯的修行中人，又有順子在身邊，兩人一看就知道是新手，只有新手才會帶上普通人嚮導這種拖油瓶。
「不如何，把你們挖到的鐵線蘑菇交出來，否則……」
「嘿嘿！別想完整的走出起靈山！」
兩人一唱一答倒是默契。
「嗯，我知道了。」
沈文劍的話有些莫名其妙，既不說是給還是不給。
落後一步站在他后側方的順子反看了個明白——隨著他幾個字的聲音，身後的劍匣下半部開了倆口子，幾個金屬片自背後落入草地里不見了！
「還愣著幹什麼？交東西啊！」
沈文劍搖頭，手上捏訣一指，身後的寬劍飛出劍匣，飄在身邊指著兩人。
他的觀念十分簡單明了：退一步海闊天空，退了一步還不讓我海闊天空，就給你立地成佛！
「小子，有種！哥哥試試看能不能給你留下全屍。」他說著，身後也飛出把劍來，比沈文劍的劍正常很多。
「順子退遠些，旁邊還有人。」
這兩個傢伙還有同夥沒現身。這一點無須動用神念，只看敵人的行為就能判斷出來，大家都是築基，一對一哪來的底氣把事情做絕？靠那個練氣的？
「切！對付你還需要虎哥動……啊——！」這貨狠話說了一半發出一聲慘叫，右臂右腿同時跟身體分離了！
肇事者是兩道從他背後地上飛出的兩道銀光，此刻正飄在半空，還滴著血。
這是兩把長度不過一尺的無柄刀刃。
隨著捏訣的右臂被斬，劍也掉到地上成了廢鐵。
「啊啊！虎哥幫我報仇！」被砍的貨一邊號喪一邊試著止血，還不忘呼叫支援。
沈文劍點頭：「再不出來，連他左手一起砍了！」
……好像劇本有點不對。不過沒關係，有效果就行。
沒有右手，左手也能控穴止血，要是連左手也沒了，旁邊那個練氣的又不敢動彈，憑築基期的修為，只能等流血流干為止，憑他們還拿不出這種情況下讓腿大動脈立即止血的外用藥。
也許是小弟的求救奏效，可能是沈文劍的威脅更刺激，林子里一個人從草叢後站起。
這人長的虎背熊腰滿臉橫肉，倒是跟名號能配上。
「這位兄弟出手太重了些吧，可敢留下名號？」
「話都是你們在說，還是先問過我手上的劍吧。」他不是個善於打嘴炮的人，嘴炮技能是負數。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今天就讓你明白你們劍修有多弱！」
這位虎哥一邊放話，從芥子袋裡拿出自己的家當，一個圓盤和一把符。
麻煩了。
築基階段，以符籙為主要手段的土豪修士太佔便宜。假設一個築基修士的總真元量是十，藉助符籙的特點，可以釋放出六七十點真元量的法術，而且施法受靈根屬性限制更少，沒有同樣多的符籙很難應付。
「順子，趴下，閉眼！」他需要動真本事才能應付符籙型選手。
順子聽話趴下的同時，虎哥先遠遠的動手。
一張黃符從他手中飛出，到兩人中間時散去。
似乎沒有動靜？
不，黃符消失地點附近的植被表面出現了少許金屬光澤。
虎哥這是要在林子里使雷法！
兩人間有百米出頭的距離，沈文劍這個假劍修根本沒辦法在這麼遠的距離保證飛劍殺傷力，尤其那傢伙手上的圓盤明顯是個防禦法器。
雷法威力太大，還好前搖較長，主動出擊就好。
召回寬劍跳上去，借用飛劍加速只要三秒就能穿過百米。
但兩人已經開打，對面虎哥也不會當三秒木頭。
幾張黃符飛出，有變作獅虎的，有化入樹木引動樹枝的，還有兩個遠距離的掌心雷。
看樣子是要拖時間，雷法威力雖大，在林子里也不好施展，可能還需要些準備。
眼看靠近虎哥的位置快要形成一道木牆，沈文劍在飛劍上蹲下，雙手一伸。
「咔嚓！」飛劍兩邊掉下來兩塊落在他手中。
居然是兩把窄斬馬刀！
失去兩側刀鋒的寬飛劍速度立刻下降，沈文劍也不再裝劍修，雙足發力蹬劍彈出。
刀光閃動，白色的球狀掌心雷先被切開，跳起撲擊的獅虎接著被斬斷。
在樹榦借力，沈文劍直衝木牆后的虎哥。
「死！」
這是虎哥喊的，眼看點子厲害，他提前發動了還無法達到最大威能的雷法。
「轟！」
雷暴聲伴隨著樹榦間閃現的白色電光出現，其中一道直直劈中沈文劍。
然而，意外的是沈文劍並沒有蛋事，仍然在空中兩刀斬開木牆，一刀刺向後面的虎哥。
「怎麼會！」一邊驚訝著，虎哥還甩出手上剩下的符化作掌心雷飛過來。
「duang！」
刀被散發著光膜的圓盤擋住，這絕不是便宜貨。
收回左手刀時，處在招架姿勢的右手刀跟著劈下，斬開掌心雷的同時再次在圓盤上砍了一下。
投擲！
左手真元灌注，直接把刀子投出。
可惜，沒等到落地后雙手持刀的劈斬，左手刀已經刺穿圓盤把虎哥的喉嚨扎了個對穿。
「喝……咕咕。」虎哥大概想說什麼遺言，但顯然頸部的貫穿傷讓他沒有機會。
沈文劍沒有輕易上去抽刀，而是隔著幾米遠雙手持刀虛劈兩下。
「對不起，我並不是劍修。」
沒有任何光影效果的情況下，虎哥的雙臂與軀幹脫離，他這才上去抽刀，順便拉了一下，把人家脖子砍斷。
沈文劍眼珠轉動，兩把刀子都交給右手抓住，左手空出來在腰帶內側翻動。
很快一枚橢圓形玉石被翻出來，打開腰帶前的裝飾扣，把裡面已經裂開的同形狀玉石換掉。沒錯，剛才就是這玩意給他擋住了雷法，只是這種量產型擋不了第二下，不然真能當寶貝。
回頭，那個先蹦出來只有練氣期的傢伙已經跑路，可惜只有練氣期的他在林子里跑的實在不算快，被沈文劍乘著恢復飛劍形態的寬劍追上砍了。
既然見到了不該見的東西，本只是斷手斷腳的傢伙也只能對不住。
……恩，雙刀流才是他的本體，劍修什麼的只是掩人耳目。這是他開發的玄靈根唯一一種不轉換五行真元就能進行離體攻擊的辦法，而且比五行真元威力更強，能量、實物都可斬得。
用劍來施展理論上也可行，但他受前世記憶影響，對劍的劈砍強度實在不怎麼感冒，而他各種課題又比較麻煩根本無心練劍，另外，用刀能與劍修的偽裝產生更大的落差，容易出其不意，也許零點幾秒的「僵直」就決定了生死。
為了不讓給敵人準備的驚喜變成人盡皆知，看到過的人死一死比較好，當然不是拚命他也不會隨意用這手。
叢林里血腥味容易吸引到不少類型的野獸乃至妖獸，沈文劍沒有用之前斷手腳的傢伙做什麼「靈魂重量」的數據統計，直接給人個痛快，稍作搜刮叫醒已經半昏迷的順子。
想了想，沈文劍從口袋裡掏出三柱香點上，踢開腐葉插好。
他在這個世界投胎至今，時間實在有些長，很多上輩子所堅持的信念都已消失。看著地上代表著三條人命的香燃著，自己居然沒有一點殺人後的惶惶之心，其實也有點傷感。
掏出黃紙，施了個清風咒，沒幾息時間香就燒完，帶著還沒利索的順子遠離案發現場。
直到他們離開，叢林里還有一人死死捂著自己的嘴，眼中淚光盈盈。
師傅騙人！說什麼背劍匣的都是劍修，他老人家自己恐怕都沒見識過江湖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