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回憶與九歲的喜當爹

小翟游飢腸轆轆地走在小道上，此時已是日暮時分，小石鎮上的魔晶燈一盞盞亮了起來，劣質的魔晶散發著昏暗的藍光，遠處已經落山的太陽發出了最後一道餘暉。該是吃晚飯的時候了，小翟游這樣想到。小道的盡頭是一個胖子開的蒼蠅餐館，每天的這個時候，就是他出來倒剩菜剩飯的時候，不過小翟游的目的地並不是那裡，更何況那裡早就被幾個強壯的流浪漢霸佔去了，他們就像一匹匹餓狼時刻盯著想要入侵他們領地的傢伙。

小翟游拍了拍乾癟的肚子，拐角走進了一條小巷，這是兩幢房子之間狹小的空隙，又窄又短，不過卻是一條很好的捷徑。他踏著小腳丫，瘦弱的小手扶著牆壁。小巷的盡頭，劣質魔晶燈昏暗的藍光照射進來，在出口形成了一道悠長的光影。對於這條小巷，小翟游早已輕車熟路，即便不低頭，也清楚腳下哪裡會有石頭。他已經在幻想今晚那個邋遢的老頭給自己帶的黑麵包噴香的味道。

他非常幸運，在一次與一群「餓狼」爭搶食物弄得遍體鱗傷后，在一條偏僻的街邊碰到了一個爛醉如泥的邋遢老頭。老頭躺在地上，頭仰著看著星空，一身的酒氣撲鼻而來，小翟游停下腳步時，還醉咪咪地看了他一眼，嘴裡不知道嘀咕著什麼，說著說著就打起了呼嚕，小翟游剛想轉身離開，他就又看是說話了，都是一些聽不太清的名字。小翟游本不想管他，畢竟能夠喝醉的在他眼裡都是有錢人，而且他對醉漢的印象並不好，在所有的普通人中，只有醉漢會無緣無故地毆打他們。猶豫了一會兒，小翟游還是把老頭扶了起來，不過自己能做的有限，只能把這個醉鬼拖到邊上小巷最深處讓他背靠牆角，對於同類的齷齪行徑，小翟游心知肚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醉老頭實在是一隻肥羊。老頭意外的輕，八九歲的小翟游竟然能夠輕易的拖動，這讓小翟游有些訝異，甚至開始懷疑老頭人族的身份。再三確認后，小翟游拍了拍破衣裳，轉身離開。

「喂，小傢伙。」老頭突然開口叫出了他，「有沒有興趣學點有趣的東西。」

小翟游停了下來，轉頭像看個怪胎一樣地看了一眼靠著牆的醉老頭，他猶豫了一下，拒絕道：「我還要去找吃的，沒空。」

「哈哈哈哈！」老頭大笑起來，笑得眼角都流下了眼淚，「不學也沒關係，不學也沒關係。」

他嘴裡不斷重複著這句話，看來又是糊塗了。

小翟游看了半天老頭的瘋言瘋語，摸了摸飢餓的肚子，轉身繼續走路。

「吃的我可以給你。」

老頭的聲音很輕，但是強烈的覓食慾讓小翟游輕而易舉地捕捉到了這代表生存的條件。

自那天以後，小翟游每天就多了一頓穩定的晚餐，身體也慢慢強壯起來，所付出的代價，也不過是每天傍晚到那個小巷聽老頭說一些自己似懂非懂的話……決鬥是什麼？卡牌又是什麼？鑄牌師和魔法師都是幹什麼的？對於自從有記憶以來便過著流浪生活的小翟游來說，這些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在他眼中，鎮口賣豬肉粉條的王胖子已經是最頂層的人物了。

今天那個老頭又會講怎樣奇怪的東西呢？

小翟游這麼想著。說來也是奇怪，雖然已經相處好幾天了，可他與老頭之間仍舊沒有互通姓名，老頭沒有問小翟游的情況，每天只是帶著一袋麵包過來，和小翟游邊吃邊講，講完便帶著空蕩蕩的袋子裹挾著黑暗離開了。小翟游倒是有點興趣，他對這個舉止怪異的老頭的身份十分感興趣，不過他很少去深究生存之外的事情，先滿足這一個再去想下一個，這一直是他生存的準則。

小翟游想到了那袋香甜的麵包，它只是最簡單的黑麵包，裡面夾著黑色的麩皮，然而卻意外的柔軟，嚼在嘴裡完全沒有生硬割嘴的感覺。

「嗯？」小翟游停了下來，月亮升了起來，正對著小巷的出口。

皎白的月光穿過魔晶燈的光幕，在狹小的縫隙中拉出了一道細長的光路，光路從出口一直蔓延到了小翟游的腳下。魔晶燈驟然亮了起來，藍色的燈光也變得五光十色，光線順著牆壁往上爬，一直爬到了天空，兩道彩虹般的光幕出現在了小翟游的視線之中。月亮出來了，本來有些興奮的繁星也頹廢下來，有氣無力地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星光雖已不奪目，卻依舊十分璀璨，奇異的星光順著光幕急轉而下，像洪水一般傾瀉而下，即便是觸手也不可及的光，也在這一剎那散發出了雷霆之勢。磅礴的如同潮水般的星光泄落，把沒怎麼見過市面的小翟游徹底鎮住了，他張大著嘴巴，呆愣地看著此時出現在他眼前的神奇光景。

星光落在了地面上，落在了小翟游的跟前，與潔白的月光將會在了一起，頓時便炸裂開來，綻放出了更加輝煌磅礴的光芒。這光，意外的柔和，甚至直視時有種舒服的感覺。星光落地之後，魔晶燈光編織出來的光幕也緩緩落下，在牆的最上邊停下了下降的腳步。小翟游有些進退兩難，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面對如此奇幻的場景，以往所有的經驗已經徹底失效，難道那個幻想中的世界真的在自己面前打開了大門嗎？

小翟游胡思亂想著，魔晶燈光也慢慢昏暗下來，變回了本來無精打採的藍色光輝，月光也漸漸收了回去，隨著月亮的升高，也不再眷顧這條無人問津的小巷，星光散去之後，一切又似乎變回了曾經的模樣。

小翟游估算了一下時間，心中一急，自己好像遲到了。他剛想啟程加快腳步，一看眼前，卻震驚地往後一撤。

一個光溜溜的小女孩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她看上去只有五六歲的樣子，兩隻大眼睛炯炯有神，烏黑的長發如瀑布般一瀉而下。

小女孩看到了他，可愛的小嘴抿了抿，糾結而猶豫了半天之後，終於憋出了兩個字：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