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抉擇(2)

生死抉擇(2)

張瀾酸澀地一笑:「打的打了,殺的殺了,他還有什麼臉來找我們民盟?難道還用無聲手槍、衝鋒槍押著我們去出席什麼國民大會?」有人苦笑,有人嘆息,有人默然。張瀾認住理就不會拐彎,進而說道:「他撕毀《協議》,我們不能撕毀;我們就是要讓中國的老百姓看個一清二楚,要分裂、要內戰、要老百姓流血送命的究竟是誰——是**?還是他國民黨?」吳玉章率先鼓掌了!與會的同仁朋友鼓掌了!吳玉章不能不為老朋友的膽識而讚歎:「為中國的民主,表老可謂『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啊!」眾人剛興嘆開,冷不丁冒出一個記者問道:「據我所知,你民盟中的青年黨已經在考慮出席國大的代表名單,張君勱先生的民社黨也有鬆動跡象……你們民盟何去何從,恐怕……」話已點到,他故意就此打住。舉場不由不為之愕然。張瀾掂量著這位顯然不是普通的記者回答道:「你記者先生消息真快呀!詳情我現在沒有你曉得的多,但有一點我可以人格擔保——我們民盟會對全國民眾有一個明明白白的交代。」也不能不說,在風雲多變,危機四伏的中國政壇上,這又是一次不見硝煙的爭奪與較量。對於蔣介石來說,他有足夠的自信,因為他執政、他有權。有權就有勢,有勢,誰敢不服?他還有錢,有錢,誰不認從?在南京青年黨黨部。左舜生的眼下,一張巨額支票不由不令這位首腦人物怦然心動。特使看在眼裡,一副朋友的篤誠:「這是陳立夫先生讓我送來的,區區五千萬法幣,就作為你們青年黨開展『活動』的經費。」左舜生忖度半晌,終於領了情:「今日已非比從前。我們青年黨願意和政府攜手合作。」特使友好地握住了對方的手:「明智之舉。」幾乎是同步的,在上海民社黨主席張君勱宅第內,也上演著同一幕戲。張君勱和張公權兄弟倆在精緻的小花園隨步散心。張公權乃是張君勱的兄弟,北京很有點名聲的官僚資本家。做兄弟的有些替兄長心焦,既無外人,他就直言不諱:「哥,你不是一直說跟張瀾、跟民盟很難在同一條船上么?何不趁現在極難得的歷史機遇,參加政府,一了百了?」張君勱驀然停住步,狐疑地追問:「蔣委員長是不是要你當財政部長?」張公權毫不隱晦道:「是的。不是沒有吸引力,但我更關心兄長的去從。」做兄長的默然以對。「聽說你還跟張瀾在重慶打了賭?」張君勱嘴角掠出一絲苦笑。張公權篤信不疑:「形勢已經明擺著,他必輸無疑。下決心吧,哥!」張君勱似乎不想目睹什麼,閉上了沉重的眼皮。對於蔣介石導演的這一幕幕戲,雖不得其詳,還是沒有逃過洞察入微的周恩來的眼睛。夜深了,人靜了,一縷新月的光華透窗而入,照在梅園——**駐南京辦事處,映照出卧室里倚床相伴的周恩來和鄧穎超夫妻。鄧穎超細細地捕捉著什麼,輕輕道:「其實在蔣介石心裡,抹不掉一個『怕』字。」周恩來思忖著:「我看他是沖昏了頭腦。不過現在……」「你擔心民盟?」「青年黨遲早要走,張君勱……怕也靠不住。這都可以預料。要衝破蔣介石孤立我們的陰謀,現在民盟可是舉足輕重哇!……」靜靜的月華流淌在床榻間,也似在惴惴地傾聽。鄧穎超權衡著:「表老不來,其實就是對蔣介石的一個回答。」周恩來於沉重中透出憂慮:「就怕這裡總部……生出意外。蔣介石是什麼手段都用得出來的。」人靜了,夜深了,被即將召開的國民大會、進而制憲——登上總統寶座宏圖大略激奮的蔣介石,也是夜不能寐。連續一些天來,他累得心甘,往夫人美齡宮跑得也愈發勤了。夫妻的溫存,從來是解除疲勞、消解愁腸的一味神奇良藥。蔣介石從水霧朦朧的浴池裡披著浴衣一出來,便很有些精神煥發。池中,朦朧的水霧裡,宋美齡仍享受在浴池中,傳來的聲音也是朦朧的:「青年黨是過來了。民社黨的張君勱是民盟中央常委,他下得了這個決心么?」蔣介石接過女傭送來的一杯開水,不無歉意道:「在重慶時,我把他軟禁在汪山兩年,看來是誤會了。我了解此人,在我和**之間,他沒有選擇的餘地。」宋美齡輕輕笑著:「那個倔老頭子呢?」蔣介石頓生嫉恨:「麻煩的就是這個張瀾!你給他官做,不要;給他教訓,他反而挺起了傲骨。硬軟不吃!」宋美齡從水霧迷濛中傳來話漸自變得清脆:「典型的中國士大夫。清高,『先天下之憂而憂』,這倒是可敬的品格。」蔣介石眉一聳,鼻一「哼」。一聲珠簾的響動,從迷濛中款款步出宋美齡,披著絲質浴衣,不失娉婷風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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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悔的狂瀾――張瀾傳(精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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