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惡賊報信設毒計
他們的離開,讓劉賢二人鬆了一大口氣,今日本是追殺邊涯而來,卻捲入捕役廝殺之中,把行跡暴露了,這漢源城是待不下去了。此刻邊涯無影無蹤,一旦跟丟,就再不容易追查到了。
「在下金橋幫飛鷹堂劉賢,這位是金橋幫八陀溪分舵副舵主蒙可,多謝前輩相救。」他沒有看傻笑的戴兵,這人雖然功夫高強,看起來卻只是面前老人的傀儡,只會聽他的話。
「多謝救命。」蒙可低喃道,立馬盤腿而坐,點穴止血,調息內力。
馬元亨問道:「我問你,你來這裡幹什麼?嚴文通那小子最近可好,你們金橋幫勢頭真厲害啊,莫說在漢源小小地方,就是在雅州城中,誰提起來都是談虎色變,更多江湖宗派,都不敢輕易招惹。」但還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絲毫沒把兩人看在眼裡。
「幫主英明神武,派我們來這裡接人,沒成想被朝廷爪牙盯上了,一番惡戰,直到前輩解圍!晚輩在此地待了十餘年,從未謀面兩位,前輩可是剛來此?有何貴幹?今日救命大恩,若有能效勞的,定不會推辭。」
「哦?接人,接什麼人?」馬元亨說話老氣橫秋,也絲毫不掩飾,:「我聽聞金橋幫盛事,想湊個熱鬧,也見見老朋友。」
「這……」劉賢欲言又止,蒙可卻說:「前輩,金橋幫欲整合實力,不再稱幫,而改為西蜀山莊,這次盛會,也是請了川蜀各門派過來商議,等到正式設庄,舉辦盛會,還會邀請江湖各宗派捧場。我們所接之人,卻被前面的賊人帶走了,可恨這幫官府走狗阻攔了我們去路。」
「哦,是這麼回事……我聽說天機樓和三叩教的人早已經去了金橋幫,不對吧,為何只單單邀請他們,身為川蜀第一宗派江湖五大宗之一的天一神水宗卻沒一個人去?這可說不通啊。」馬元亨輕聲笑道:「徒兒,你說師父對熟人也該不該變通一下?若和我沒仇的人騙我,那豈不是對我不恭敬,一般這樣的人,嗯,殺了最好。」說罷,手揚起似乎準備動手,戴兵沒動,卻發出一陣怪哼,臉色變得非常陰冷。
「且慢!」劉賢道:「前輩不必動怒,我們實話實說。」
「好吧,我和你們無冤無仇,只想知道這件事情原委,我只問你們三個問題。」
「好,前輩請說!」劉賢一不盯眼,戴兵一隻手按到了蒙可的肩膀上,以他剛才所展現的內力,足以頃刻間把他的肩骨捏碎。蒙可的表情立馬就凝住了,一點都不敢動,這戴兵身形高大,手掌也出奇的大,此時按在自己肩頭,如同一隻虎掌。
「第一個問題,天機樓和三叩教不是一路人,為何會同時到金橋幫?」
「只源於這兩幫人手中都有貨物。」
「哦?什麼貨物?」
「前輩,這可是第二個問題,是一張皮紙,三叩教有一張,天機樓有一張,金橋幫有一張。」
「這皮紙有什麼用?」
「這是第三個問題了。」劉賢道:「這個……」馬元亨冷道:「我這是一個問題,年輕人,不要和我老頭子耍滑頭,說!」
「是。前輩,這三張皮紙原是一張藏寶圖,後來因為一些事情分為了三份,只有將三張皮紙集齊,才能找到寶藏,據說是一筆巨大的財富,能夠將整個天府買下來。」
「藏寶圖從何而來?總得有個緣故吧?」
「有兩種說法,一是傳聞是蜀漢的阿斗皇帝留下來的,在蜀國滅亡之前他偷偷斂聚這一筆財富,藏在了誰都不知道的地方,還用特殊工藝製成了三張豬皮紙。現在三張皮紙散落何處,一張在天機樓,一張在三叩教手裡,還有一張在……」他有著吞吞吐吐的。
「我如何沒聽過?」馬元亨沒等他說完道:「阿斗是有名的昏君,他哪裡會想到這樣做,莫不是騙我?」
劉賢聽得驚慌,忙道:「不是的,還有種說法是這三張豬皮紙是唐代的奇人觀裴旻將軍,李太白和公孫大娘舞劍等劍術高手而寫成的絕世劍法,一共三張,單單一張只是皮毛,三張合一練成之後天下無敵。」
「到底是什麼?」
「晚輩實在不知呀,前輩,還要問什麼?」
「你說的不對,不過也管不了那麼多,第二個問題,今夜在此,所為何事?」
「追一個人,剛剛有個叫邊涯的小子,殺了幫中兄弟,我們來報仇的。」
「原來如此,還有一個問題,也是一個請求,希望你答應我。」
「前輩請說,劉賢哪敢讓您說一個「請」字?」
「我想上斷魂崖見見老朋友,不過不認識路,你們帶我去可好?」
「老朋友,不知前輩說的是?」
「老夫姓馬,江湖漂泊客,沒多大本事,卻活得年長,多些見聞,遇過不少人,和嚴文通雖認得,卻不是老朋友,你們金橋幫的老朋友,大概也就是慕洋,對了,趙終南算是半個,最主要的,老頭子我還是願意湊這個熱鬧的,當然,我一人跟你去。」
劉賢吃了一驚,暗道:「這位……這姓馬的認得慕香主和趙堂主,看起來不是敵人,又是一個人,憑他多大的本領,還能把斷魂崖掀了不成?況且多半是要上山助拳的,說不得多了個有力幫手,反而立功,當務之急,還是得儘快脫身。」便說道:「甚好,前輩既然要去,我二人自當領路。」
「好啦,阿兵,我吩咐了你的,記得,你先回去,這次盛會完了我就回莊裡。」
兩人納罕,心中警備少了一重,心想:「有這徒弟在場,豈不是很大助力,不過也好,一個老頭,翻不出多大的浪花。」這也足夠說明馬元亨現在是可以相信的,不然的話不會在臨敵時候削弱自己這邊的實力。
說著答應,心裡卻盤算了不知多少事,劉賢一轉頭向蒙可:「蒙老弟,你先去墊子口,通知到飛鷗塘,請鄧強老師來這裡,我領前輩回斷魂崖。」
「劉大哥……」蒙可有些遲疑,但能分清情勢,這姓馬的雖然沒有強逼的話頭,兩人卻不得也不敢不從。不過事情到了這裡,犧牲了幾個兄弟才拿回來的那三樣東西丟了,消息傳到幫中,返回去必然是死路一條,昨日除二人之外金橋幫所有人馬撤出漢源。此時讓蒙可留在外面,還能發動人馬去找,正好他送人去,也能中途脫身搬救兵。
戴兵一聲不吭,故意在地上一蹬,直將地面跺裂,身形迅捷,一眨眼就消失在夜空中。
「呵!」劉賢驚笑道:「想不到那兄弟不僅內力了得,輕功更是卓絕!」
馬元亨心裡暗笑,表面紋絲不動道:「謬讚了,不過雕蟲小技,不耽擱了,咱們走!」
「好。」
隨著劉賢利落的施展輕功,馬元亨將衣袖一拂,輕飄飄的跟著。
話說三人各自走了,只剩下蒙可一人,向東南一望,騰身而去,東邊的屋頂沿角冒出人臉,竟是剛離開的戴兵……
話說蒙可聽劉賢說話,要去墊子口找鄧強,主要是找個借口,將他留在這裡找邊涯的下落,如果東西沒帶回去,兩人絕不敢上斷魂崖,否則,那地方就真成了兩人魂斷之地了。他向北城方向走,到了乾果鋪停下,敲門的聲音十分沉悶,帶著節奏,不過一會兒,就有人開了門,蒙可忙鑽了進去。
黑暗處,戴兵露出身形,暗道:「看來這是金橋幫在城中的秘密聯絡點,據我估計,劉賢兩日內必帶馬老到沙積灘,那裡高手眾多,恐一個不慎就有危險,自己必須加快行動,與他匯合,不過還得先看看這蒙可怎麼個動向。」
無聲無息的,戴兵就潛入了院子中,只有東南一偏房亮著燈,附耳細聽,蒙可聲音傳了出來:「只此一事,我們損傷數十名兄弟,蓋因劉賢卑鄙小人,勾結外人奪去寶物,後來又想殺我滅口,現他與一個姓馬的老頭前往沙積灘,明為同故人入幫,實則要和趙終南裡應外合,覆滅我金橋幫,事關重大,你馬上傳信沙積灘,格殺勿論。」
「什麼?」對面坐的那人顯然極為吃驚,不過又細想來,蒙可神情驚慌,話中破綻百出,絕不能輕易相信,便道:「蒙副舵主,劉賢此人我不甚了解,可趙終南趙堂主乃幫中元老,忠心耿耿,是全幫上下兄弟都知道的,幫主也待他不薄,怎會行此眾叛親離之事?」
戴兵聽這話兒,蒙可是想要陷害劉賢,仔細一想,暗道:東西丟了,兩人必死無疑,他想讓劉賢當替死鬼,這個人必然是傳遞消息的,不行,一旦把消息傳遞出去,馬老必死無疑,反而讓蒙可這惡人得逞。實在想不到,看似忠厚的蒙可,用心竟然如此狠毒,要將剛才救他一命的劉賢陷於萬劫不復之地。
「我親眼所見,還能有假?」蒙可聲音有些憤怒:「你看我一身是傷,如果不是劉賢背後偷襲,怎麼會弄成這樣?我二人同進同出,為何他不來此,那是他叛變了,心虛,不敢來讓你發信。」
「能從劉賢和他同黨二人手中逃出生天,蒙副舵主武藝精進非常,不過你說他們去沙積灘卻是為何?怎麼不去飛鷗塘,豈不是更便利?」
「張兄弟,你也是幫中老人,我問你,飛鷹堂車藝怎麼當上堂主的?」
「車堂主武藝高強,八年前也是漢源水上一路豪強,後來被金橋幫合併了。」
「俗話說,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車藝八年前佔領八十里水路,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幫擴展,必然要動手剷除,可車藝所佔水路極為險要,易守難攻,手下又不乏能人異士,兩幫打了半年,損傷慘重。在攻打天鼎門時,車藝的家人還沒來得及撤出,王蹇一馬當先,帶人衝進車藝家中,把他一家老小,僕人丫鬟,雞鴨牛豚,殺了個乾乾淨淨,整個府邸付之一炬。車藝因此暴怒非常,聚集所有人馬與咱們金橋幫決一死戰。結局可想而知,幫主惜才,招降車藝,車藝本來寧死不肯,後來被關了幾天,也想通了,為了剩下的幾百名兄弟的性命安危,便投降了金橋幫。」
蒙可走了兩步,轉身急切說道:「張兄弟,若你是車藝,豈會如此心甘情願?」
「你是說他想死灰復燃?」
「不錯,王蹇殺他一家,雖為同幫,豈能不了了之。當年大部分人跟隨車藝併入了飛鷹堂,經過多年幫主經營,飛鷹堂的鐵板一塊漸漸被分化。」
「難怪他和王香主經常針鋒相對,原來是這樣,劉賢是車堂主心腹,定然是知情人,他不想讓飛鷹堂徹底失去掌控,所以想……不過我還是不明白,趙堂主他怎會?」
「至於趙終南就更明顯了,此人雖為幫中元老,但野心不小,初創之時,便與幫主爭奪大位,最終失敗,成了刑罰堂的堂主。金橋幫王蹇,慕洋,白修園三位香主,比資歷,都是比不過他的,卻能身居高位,你想這是為什麼?」
「自然是……」
不待這姓張的說完,蒙可說道:「我曾在刑罰堂待過三年,深知趙終南可怕之處,此人武功深不可測,不會在三位香主和幫主之下,況且他掌刑罰堂,從來沒出過一點亂子,心思縝密至極,別看他平日里和氣,但動起手來,比刑罰堂四大劊子手殘忍不知多少倍。」
「這個我自然知道,能夠把雷火毒骨四個人間惡鬼降服的人,豈會簡單?」姓張的說道:「可刑罰堂位高權重,不下於三位香主,他為何冒著風險要背叛?」
「我剛跟你說過,趙終南野心很大,他不是想做香主,他想當幫主!」
「什麼!」
「我說的夠明白了,車藝和趙終南早已經密謀勾結多年,這次是金橋幫的立足江湖契機,也是危機。」
「呵!」戴兵面色驚訝至極,這蒙可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彷彿真是如同他說的一般。
「我該如何做?」姓張的道:「如果我把消息傳到沙積灘,雖然能夠誅殺劉賢,一旦消息泄露,沒把趙終南和車藝除掉,以他們的手段,我豈不是會遭到殺身之禍?」
「不用怕。」蒙可摸了摸桌上的金標印,道:「這件事不能害了張兄弟,先把信寫下來,不要封下印記,你這可有馬兒,我連夜將信帶過去,神不知鬼不覺,想必也能引起警覺,絕不能讓劉賢得逞。」
「好,正有一匹好馬。」姓張的鋪紙提筆,笑道:「我寫著,你去看看。」
蒙可轉頭出門,一會兒沒有動靜。戴兵躲在暗處,只見蒙可出門就三兩步伏在窗下,注意屋裡的動靜。
「此人倒是能信口胡謅,不知有什麼算盤。」
此時屋裡也靜悄悄的,筆在紙上劃過的聲音也沒有了。一聲雞鳴,緊接著是打更的過路,燈火一陣閃爍,屋裡傳出聲音:「蒙副舵主,信已寫好,來拿了吧。」
戴兵目光又轉入屋中,姓張的身子前傾,靠在桌子上,筆墨都已經歸位,信紙上寫滿了字。
不妥!戴兵暗道:這信一旦傳出,劉賢冤死不打緊,馬老可危險了。雖說是初次見面,可終究不是敵人,戴兵可不想馬元亨白白送了性命。
忽然一陣急促的響聲,房中幾道冷光閃過,全部打中了那姓張的,只聽見一聲悶哼,人形倒了過去。
「哈哈!」蒙可推門而入,冷笑道:「一道暗器都躲不過,張令,我高看你了。也難怪,我這四枚奪命飛刀乃是殺手鐧,若不是你必須死,我也不想用來殺你。不過你這個蠢貨,死了也沒什麼可惜的。」
「好卑鄙的手段!」戴兵不由得怒火起,心道:剛才就該斃了此人!
這蒙可武藝倒不算高,四枚飛刀發射手法快若流星,的確有獨特之處,不過他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會出手,只敢暗中傷人,出手必殺!
目光掃去,蒙可眼神很快就變得無比驚恐,因為他發現,四把飛刀的確全部命中,人也倒下,但是地上沒有一絲血跡。他一掌劈開書桌,那地上的人形卻是個布偶,套著張令的衣服,飛刀穿透了布偶的頭部和喉嚨以及兩肩,不過僅僅是沒有生命的東西,而張令,竟然就這樣消失了。
房間並不大,一眼掃過去,什麼都看得清,就在飛刀命中前一刻,還能聽到張令的聲音,偏偏就在這一刻,張令彷彿人間蒸發,整個房間沒有他一絲來過的痕迹,金標印也不見了,僅僅只有那張紙。
看在眼裡,戴兵也覺得不可思議,要說剛才他瞄著蒙可,沒看屋裡什麼情況,可沒有一絲聲音,這個叫張令的消失的無影無蹤,也能夠讓人匪夷所思了。
兩人的目光都在那張紙上,蒙可撿了起來,先是皺眉,接著露出了驚慌的表情,最後是目眥盡裂,大罵了起來,口中說道:「奸賊,我不會讓你活著到斷魂崖,絕不能!」一掌又打在斷了半截的桌子上,木屑橫飛。
「哦,這三十六路擒虎掌,倒是有點功夫!」
沒一會兒,蒙可不忿的離開了,戴兵進門撿起那張紙,只見上面寫著:
蒙可惡賊,大逆不道,金橋幫屹立數十載,稱霸蜀南。趙堂主好強,然忠心耿耿,車堂主雖有怨氣,也深知大局。你丟了寶物,籍此陷害劉賢,又想借我手,挑動幫中內鬥,用心險惡。你為八舵溪副舵主,也算幫主看中,如今為脫罪誣陷同僚,編造謊言,若不是張某洞察奸計,恐怕命喪你手,實在可惡至極。丟寶在先,已不可饒恕,又分裂幫派,實罪大惡極。事情敗露,必受追殺,趙終南若知此事,擒必折磨之,若吾,必自裁以謝罪。
小兒之智,妄想賺吾為爾脫罪,可笑至極。也罷,將死之人,不足吾慮。
戴兵笑道:「難怪姓蒙的如此生氣。」
姓蒙的投向西南,往水路上去。戴兵潛入夜中,離著十丈距離,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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