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花苜蓿與兔子飼養計劃
房屋四面的田野上,連日來經常能夠看到緩慢而有規律地移動著的人影。他們在這片如畫的風景里,為葡萄園除草,為櫻桃樹剪枝,為沙地翻土。每件事都做得有條不紊。中午停工時分,大家圍坐在一片樹蔭下吃午餐。在那兩小時里,能聽到的只是幾百公尺外,透過靜止的空氣傳來的斷斷續續的談話聲。福斯坦差不多一整天都待在田裡。每天早上七點一過,他便會帶著狗,駕著拖拉機準時開工。似乎經過精心策劃一般,一天工作將盡的時候,他的拖拉機便常常會剛好來到我們的屋外,近到聽得到屋內的觥籌交錯之聲。於是進來喝一杯,聊聊天,便漸漸形成了習慣。但如果來訪的時間拉長,酒喝了兩杯以上,那就表示有事商量——通常都是他在葡萄園裡深思熟慮出來的,進一步發展農業合作的計劃。他從不單刀直入,總是小心翼翼地旁敲側擊。「你喜歡兔子嗎?」我太了解他了,他談的絕不可能是養在屋裡作為寵物的可愛的小白兔。更何況他說這話時,還拍著肚皮,口中咂咂有聲。「但兔子的麻煩是,」他似乎以為我們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著說道:「它們吃得太多了,像個永遠也填不滿的無底洞。」我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但還是搞不懂我們的商業利益和兔子的胃口有什麼關係?福斯坦站起身,召我來到庭院門口,指著兩處略顯凸起的草叢說道:「你這兒有不少紫花苜蓿,兔子們就愛吃這個。秋天以前,你可以採摘三次呢。」我對本地植物的了解實在不多,還以為那塊地里長的都是當地的什麼雜草,正打算除掉呢。幸好我還沒這麼做,否則福斯坦的兔子絕不會原諒我。疏於照管的庭院竟有如此豐碩的收穫,這是我之前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深恐我還不夠明白,福斯坦拿酒杯的手又向著那兩塊園子揮舞著重複說道:「兔子就愛吃紫花苜蓿。」說完,他大聲地模仿著兔子發出了各種咀嚼的聲音,直到我告訴他儘管把那些草或是苜蓿隨便采了去給他的兔子吃,他才立刻停止了那種聲響。「好,如果你真不需要,我可就去采了。」任務順利完成了,他帶著滿意的神情和滿腹酒精,磕磕碰碰地退回到拖拉機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