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中原變色風濤急長安
長安府歷八月初,鮮戎草原自是塵埃落定,上國各軍各歸其位,西域四城已被長安府盡數接管。李弼奉常龍之命,領異龍營鎮守雲州城,常龍則急匆匆率主力回師長安。此時的他已然沒有了意氣風發,有的只是心急如焚。葯廬的情報如同一顆炸彈,讓他有了深深的危機感。此時,最讓常龍放心不下的就是長安城了。他到現在連那個人到底是誰都沒有搞清楚。自守土之戰以來,那個人已經許久沒有來見過他了。他在哪兒?他下一步要幹什麼?成了常龍心中最大的疑團。
洛陽府,皇城,千秋殿。
玉階空佇立。宿鳥歸飛急。
李溫披著貂絨,憑欄而立。天色陰沉,雨意瀰漫。「你說,天將何時雨?」李溫輕聲道。
「陛下乃天命所歸,陛下要雨,雨便會來。」一旁站著的白嫣然從袖中掏出一捲紙,遞給李溫。李溫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稍有猶豫,但終究是接下了那紙條。
緩緩攤開紙條,一朵栩栩如生的水仙花首先映入眼帘,李溫撇了一眼白嫣然的衣裙。白嫣然自是察覺,只是微微一笑。當李溫打開紙條,赫然寫道:十五縣已反,計劃開始。
李溫目光如電,看到一個「反」字,龍體一顫,轉瞬即逝。他收起紙條,抬頭看著白嫣然,奇怪的笑容爬上嘴角。這一瞬間,白嫣然感到了強烈的殺意。正望著李溫驚疑忐忑之時,李溫忽的拉住了她的手,猝不及防。「哈哈哈,白姑娘做的好大的事,令朕著實吃驚。只是你將此事告知朕,用意何在?」李溫恢復了平常的樣子,彷彿一個弱不禁風的病秧子。
「自然是讓陛下看看,何時下雨?」白嫣然抽回手,轉頭望向別處,冷冷道。李溫臉色一變,轉身入了千秋殿。門柱上,他寫下的那首詩早已被風吹日晒褪了顏色。白嫣然沒有回頭追去,目光所至,遠處宮牆斑駁,高仙下統帶一隊禁衛巡視宮門。
「風雨將至,你終成將軍!」白嫣然悠悠說道。
輕聲細語,也不知高仙是否心有所感,遠遠的朝白嫣然看來。白嫣然微微作個福,轉身入了大殿。高仙全然未在意,繼續巡視著他的城。
鏡花湖,落狐山中,茅廬小舍。
黑袍男子眺望遠山幾重,身旁火堆煙霧繚繞,瀰漫著肉香。一個青年男人正全神貫注的烤著野兔。
「袁道,想家嗎?」黑袍男子忽然發問。
「哪裡還有家?」袁道呵呵一笑,繼續擺弄著他的兔子。
「也是,自老尚書、高將軍去后,哪裡還有家呢?」
「是,我爹去了,可你呢?你的家人還在吧,你起碼還有個歸處。」袁道黯然說道。
「我的家人…是啊,我竟淡忘了,我還有親人,他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黑袍男子忽的心頭跳動,話語變得有了些許溫情。
「說這些幹什麼,我烤的兔子不香嗎?吃飽了就不想家了。」袁道吸了吸鼻子,陶醉在肉的香味中。
青山重重風入松。深林漠漠煙如織。
山風撩動了那人的黑袍,抬望眼,「要下雨了。」那人道。
「馬上好!」袁道心中咒罵著這鬼天氣。
二人正說話間,一伙人推開了柴扇。打頭的人拍了拍肩上的落花秋葉,向黑袍人抱拳行禮。
「樊仕參見主上。」
「好,一起嘗嘗袁兄的手藝。」
「多謝主上。」樊仕轉頭對袁道笑道:「有勞袁兄,這一路奔波著實餓了。」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能不給你們吃嗎?」袁道沒好氣說道。
「哈哈哈……如此我等不客氣了。」
「等等,急什麼,這麼多人這一隻夠吃嗎?」袁道望著這麼多嘴巴,翻了個白眼。
「無妨,樊仕帶來了兔子。」黑袍人詭笑道。眾人聞言一愣。袁道更是眼神在幾人身上遊走,可是連個兔毛都沒看到一根。
「神神叨叨。」袁道咒罵道。
樊仕機靈些,明白了那黑袍的意思。馬上收起笑意,向黑袍人一拱手。
「稟主上。這是那人托屬下帶來的。」說罷,樊仕摘下腰間的劍鞘,遞給黑袍人。袁道無心理會,只是不經意瞧了一眼,可就是這一眼,讓他震驚不已。手中的烤肉滋滋作響,卻全然不知。
黑袍人接過劍鞘,放在手中細細揣摩。口中嘖嘖稱奇,讚嘆不已。「善!大善!不愧是傳世名劍。」
袁道起了身,他有些無法鎮定。既驚嘆於黑袍的手段,又驚嘆於這絕跡許久的名劍。雖然只是劍鞘,卻也無人不識。此劍當年的傳說,時至今日,仍是說書人口中的故事。漆紅的劍鞘,紋著祥雲彩鳳,鞘口處已然有些許銹跡,看起來是許久劍未出鞘。一側已被磨掉了許多漆,應是常年懸於腰間。縱只有劍鞘,卻也散發著一股劍意。
黑袍人當下仰天大笑。問道,「汝可識得此物?」
「墨問谷第十六任谷主的首席大弟子,蕭長策配劍,千古傳世之名劍。白龍望夫,終斬王候。」袁道喃喃道。
這把劍當年已隨蕭長策消失,如今重現天下,想必墨問谷要出大事了。
「不錯,白龍望夫,終斬王候,莫邪劍!」那人意氣風發,字裡行間皆是天助我也的意思。
「為何只有劍鞘?」袁道瞥了一眼樊仕問道。
樊仕欲回話,卻被那人攔住。正當時,天邊雷聲滾滾而來,黑雲壓山,大雨傾盆而下,草木折腰,山水低泣。眾人沉默,火堆已滅。
「快進屋!傻愣著做什麼?」袁道氣憤罵道,急匆匆揣著烤兔往屋裡衝去。樊仕的人緊隨其後,唯有那黑袍未動。
「你杵著是想淋雨嗎?」袁道沖那黑袍人喊道。
隨著一聲霹靂,那人仰天長嘯,其勢若狂。「風雨已至,你終成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