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計議
「真是夠慘的！不過……」李珏想到了一點：「就羊獻容方才說得話，和她歷史上的經歷來看，她似乎是一個崇拜強者，願意跟隨強者的女人啊。這或許是因為她自身遭遇的緣故？」
李珏試圖進一步分析下去，但還沒等他想出一個所以然來，身後突然響起了「咚」的一聲。李珏和羊獻容回頭望去，正看見小公主清河小臉緊緊的糾起，按著自己的額頭雪雪的呼疼。
「怎麼了？」身為的母親的羊獻容趕緊跑過去，關切的詢問自己的女兒。
「娘親，我困了！」小姑娘一邊揉著自己的額頭，一邊可憐巴巴的望著自己的母親。
說起來這位小姑娘前番表現可謂是驚艷到了極點。若不是她在最初能夠端起自己的架子，不卑不亢的和那個鄭軍候周旋，李珏在後面的那一段話也不可能有那麼好的效果。
不過，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個晚上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她的精力已經消耗過半，會犯困也是理所當然的，要知道營地里的梆子已經響了五下了。都已經凌晨三點的模樣，這個點兒，不要說小姑娘清河了就連李珏自己也有些犯困。
小姑娘要睡覺，還拉著她母親的手，羊獻容這個當娘的自然到屏風之後去哄她睡覺了。
李珏一個人跪坐在屏風之前的案几旁，一動不動，閉目養神。
如此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李珏睜開眼睛，循聲望去卻見兩眼朦朧的羊獻容穿著白色的中衣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她顯然有些迷糊，根本沒注意李珏在這邊看她。
等李珏開口出聲：「你醒啦！」她才驚覺起來，意識到這帳篷里還有一名男子存在，頓時臉頰飛滿紅暈的縮到了屏風的後面。
「你……你一晚上都在那兒？」羊獻容在屏風后小聲細細的詢問。
「沒有一晚上，大概也就過了幾個時辰。」李珏神情沉浸的開了口。
羊獻容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糯糯的開口：「真是辛苦你了啊。」
「還行，我還能修鍊！」李珏倒沒有覺得什麼辛苦的。當然沒地方躺著確實是有些累了，但這個被屏風被分割成兩邊的帳篷里很明顯只有一張卧榻，李珏作為一個男人，總不可能和羊獻容和清河擠在一起吧。
且不說這究竟合不合規矩，李珏自己也覺得自己如果這麼做的話實在太沒品了。沒錯，自己是救了羊獻容一回，可救她這一回的恩情還足以讓她以身相許，而且以羊獻容的身份來說，即使她被廢除了皇后的身份，也不容許她和別的男人有什麼牽扯。
羊獻容由得他在自己的帳篷里過一個晚上，已經有點逾矩了。
「必須讓她幫我辦一個身份了。」跪坐在那邊一動不動的李珏心中這樣想道。
這時，窸窸窣窣的聲音再次響起。不一會兒李珏便看到一聲淡粉色宮裝的羊獻容挽了一個簡單的髮髻走了出來。她神情平靜，顯然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
「小公主還在睡著？」面對已是母親的女子，最好是從談論她的子女開始，李珏記起不知是在哪裡看到的秘訣，開口就問了這麼一句。
「嗯……」羊獻容低首：「昨夜太遲了，她還困著。」
「那個……」李珏微微的頓了頓，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讓我獲得一個能夠出入營地的身份？」
「嗯？你想做什麼?」乍然聽聞李珏有求於自己，羊獻容還是很高興的，只是在聽聞李珏的要求竟然是這麼一點小事之後，她的眉頭微微蹩起，似乎想到了什麼，反問李珏道：「你是在為哪個王爺服務么？是東海王司馬越？」
「不，我是在我自己……一位長輩的女兒被張方侄兒張鉞帶兵給掠到軍營里。我答應過那位長輩要帶她回去的。這裡不是善地，我希望能找到她，帶她走。」李珏簡單的將自己的遭遇和來此的目的說了一下。
他認為這並不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即使以羊獻容如今的情況應該也能幫助自己的。
羊獻容這個皇后一生六廢七立，你要說她在朝廷里沒有得力的人，那簡直就是開玩笑。她唯一的短板，或許就在於那些得力的人都是文官大臣，而在這樣漸漸形成的亂世之中只有武官能夠一錘定音罷了。
「閣下真是信人。」聽李珏這麼解釋他想潛入軍隊的原因，羊獻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幽幽出神了。她又沉默了好一會，這才牛頭不對馬嘴的問了一句：「她想必很漂亮吧。」
「什麼？」李珏被問得一愣。
「我是說那位被抓來的女孩。」羊獻容解釋了一句。
「那只是一個十四歲的野丫頭罷了。個性倒是蠻爽利的。不過說到漂亮，那不如你……」李珏看了羊獻容一眼，心中謹記決不能在一個女人面前說另一個女人漂亮的信條，開口應道。
「是么？」羊獻容俏麗的臉上紅了一紅，旋即轉移了話題：「我是一個廢人。左右都被人監視著，不好帶你找人。這件事我會交代清河的，她會帶你去找河南尹周馥大人，為你辦好相關手續的。」
「河南尹？兩千石級別的高官？不……京畿就在河南郡，級別應該更高吧。他是羊門弟子？」李珏好奇的問詢。
「不……」羊獻容輕輕的搖頭：「非要說的話，他是成都王提拔起來的人。不過，他這個人比較耿直，平素與尚書僕射荀藩相善，對我們母女也頗有照顧。他是一個比較明白事理的人。」羊獻容這樣解釋道。
「原來如此！」李珏輕輕的點頭，卻是捕捉到了羊獻容話語中的關鍵：
比較耿直的人，又對羊獻容這個廢后比較客氣，那不是因為羊家的門第，而是因為羊獻容是司馬衷這個皇帝的老婆，而且沒有犯什麼錯誤。要知道，在從漢朝延續下來的法度中，皇后是妻，而不是妾。帝王要貶斥妃嬪之流，是很簡單的，可是要廢后，沒有切實的理由是不行的。想當初以漢武帝的強勢，想要廢后也是頗有曲折。
到眼下，羊獻容並未犯錯，卻被掌管軍隊的張方、司馬穎等人頻頻廢止。朝廷里的大臣們不知道這些手握兵權的人究竟是怎麼想的，但很明顯他們在自己心裡並未認可這件事情。
這也造成了歷史上，一等張方、司馬穎這邊的人失勢，就有人重新將羊獻容復立的原因。
顯然在朝廷里大臣的心裡，對於這些倫理對錯也還是有一桿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