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細細看過去,蘇清蕙心裡頭一時有些難以置信,又覺得荒繆之極,靜沅長公主的駙馬養的外室,蘭念兒,被靜沅長公主用指甲划傷了臉后,郝石峰當著兄長的面說要休婦,自是被郝家攔了下來。
只是,卻是撤離搬出了靜沅長公主府,帶著蘭念兒在紫蘭巷裡頭,整日醉生夢死,兩個人在小院裡頭也不知道做些什麼。
靜沅長公主砸了好些瓷器,可是,駙馬不回來,她也沒撤,宮裡頭苦求了一會,聖上當時正煩著蜀地的瘟疫,也懶怠聽女兒訴苦水,一個下嫁給大臣家的當朝唯一的公主,日子還真能憋屈了不成!
淵帝不耐,斥道:「同是公主,藜澤何時和先帝訴過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不說旁的,當時安王在蜀地遭了難,先帝意志消沉,還是藜澤伺候在膝下!
可自己的公主呢,前頭蜀地瘟疫就要折損兩個皇家兒郎了,兩個都是她的親侄子,她竟然絲毫不關心,不說賀承,平兒可是她一脈同支的啊!
靜沅長公主被淵帝說的一怔,見父皇臉上帶著疲累,收了淚,低頭告辭。
轉了身,卻是將一紙休書扔到了紫蘭巷!
郝石峰看著那娟秀的字體,酒也不醉了,當即對蘭念兒道:「什麼都不要,只撿了銀票,咱們這就走!」
蘭念兒對著爛醉如泥的郝石峰已有半月,不妨在白天見到那一雙泡在酒缸里的眼,熠熠生輝,像是換了個人一般,愣愣地點頭,從牆根底下扒拉出自己藏銀票的匣子。
「老爺,這是奴家想著以後度後半生的,現在,既是要走,都帶著吧!」
二八年華的少女,睜著一雙水潤的清澈的眸子,崇敬地看著自己,年過四旬的郝石峰,一時覺得枯燥的心靈猶如被大雨沖刷后的雨後,一片清涼,澄凈,幾近於透明。
郝石峰一把年紀,被年少稚嫩的蘭念兒說的紅了眼,接過蘭念兒手中的銀票看過去,都是一些五十兩、一百兩的,細細地疊好,堆在一起,也不過是二十來張。
最多不會超過兩千兩銀子,連公主府裡頭一件尚可的瓷器也不如!
可是,在公主府裡頭唯唯諾諾了許多年,甚至生養了三個孩子的郝石峰,覺得距離當年藜澤離宮后,自己的心,又開始跳躍了!
久違的萬丈豪情,溢滿了胸腔!
等郝家反應過來,紫蘭巷的二進小院已經人走院空,屋裡什麼都沒帶,大學士郝石宏也不知道,人到底去了哪裡!
郝家將京城每條巷子都找了一遍,可是,依舊不見弟弟的身影!
淵帝這才得知,靜沅長公主擅自休離了駙馬,當堂斥道:「胡鬧!」
靜沅長公主卻和沒事人一般,坊間傳聞,靜沅長公主還養了兩個俊俏的小郎君!
誰能想到風平浪靜的背後,竟是暗流涌動呢!
蘇清蕙看到末幾句,起身站了起來,來來回回地在屋裡走,在身後打著扇子的綠意,打著絡子的菡萏,還有白芷,都定定地看著她,也不敢上前打擾。
氣氛一時詭異的厲害,幾個丫頭一時面面相覷,白芷心急些,揪住了小白肥肥寬大的耳朵。
小白不適地蹬著前爪。
看到末一句:靜沅長公主府,大勢已去!
蘇清蕙放下了信箋,心裡暗暗心驚,靜沅長公主真是被逼瘋了,竟然將郝石峰和蘭念兒擄走,扔到了當時瘟疫橫行的錦城!
而且,還派人當著郝石峰的面,讓一眾人侵犯了才不過比安寧郡主大一歲的蘭念兒!
作為正室,她兩世都不待見什麼姨娘外室,只是,她對靜沅長公主的行徑還是無法苟同,便是賣給一戶農戶,過些苦日子,也比這般欺凌要能看一些!
現在錦城瘟疫過去了,郝石峰隻身一人回京,若無其事地舉著懺悔書求靜沅長公主原諒!
蘇清蕙朝幾個丫鬟道:「出去打聽打聽,郝石峰是否又進了公主府!」
白芷應了一聲,倏地一下就跑沒了影,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白芷便興沖沖地趕了回來,道:「主子,您又錯過了一場好戲,郝石峰當著一眾郝家人的面,跪在長公主跟前懺悔,求回王府!」
這一點蘇清蕙已經知道,並不稀奇,聽白芷頓了頓,神秘地笑道:「這麼一副浪子回頭的模樣,主子您猜怎麼了!公主新養的兩個小郎君上前扶起了郝石峰,喊『哥哥』呢!」
「啥,哥哥!」屋裡主僕三人,都被雷到了!
這不僅是打郝石峰的臉,還有郝家啊,郝石峰和靜沅長公主還養了三個孩子呢!
靜沅長公主真是完全豁出去了!
「主子,靜沅長公主讓駙馬進去了!」
蘇清蕙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郝石峰絕不會放過靜沅長公主,她甚至覺得,靜沅長公主府不需要旁人動什麼腦筋,甚至不必等到淵帝過逝,便已經撐不下去了!
按照前世,淵帝在位還有十二年,蘇清蕙收好信,回身對綠意道:「你去那堆請柬里看看,可有和長公主府府上關係尚可的近來宴客?」
不消一會兒,綠意就拿了兩張請柬過來,道:「主子,一張是兵部尚書楚家的,岐王的側妃是楚家庶女,一張是皇後母家威武大將軍府上的!」
蘇清蕙接過來,楚家是嫡女及笄,趙家是賞荷,這兩家,趙家的份量重些,可是老頑固估摸也不少,去了少不得聽些口舌,倒是楚家,楚側妃只是楚家的庶女,自古嫡庶之間的彎彎繞繞多著。
楚家的恰好便是明日!
蘇清蕙撿了楚家的帖子出來,遞給綠意道:「備一份隆重些的及笄禮,過兩日去楚家,另外,將我從蜀地帶回來的蜀錦也挑兩匹出來!」
她和靜沅長公主一早便積了怨,可是不見一面,她這心裡總不能確定!
前世,她隱約記得,靜沅長公主在岐王世子和安郡王之爭中,是起了很關鍵的作用的,當時,誰也想不到,向來在皇家並不受重視的靜沅長公主,竟然在最後使了那般大的力氣。
險險的,安郡王差點死於非命。
想到安郡王,蘇清蕙看了看屋外的日頭,對白芷道:「你去席府一趟,讓斐斐過來,就說我喊她!」
前日,她和賀承都沒多給陸格笑臉,斐斐當面不顯,心裡卻是生氣的,當晚就回了席府。
以前剛來京城,覺得安郡王是個異類,心思歹毒,慣會使陰謀,可是,這錦城之行,讓蘇清蕙對他改觀了許多,甚至一度認為,是不是該撮合斐斐和安郡王這一世的姻緣。
上一世,斐斐也是嫁了他的。
小白這些日子像是有些厭夏,整日里有些懨懨的,白芷一走,就伏在蘇清蕙腳下,清蕙摸著它的腦袋,想著小白一直一個待在府里,小時候還能和小貓一塊兒玩,個頭大了后,小貓見它都躲得遠遠的,委實寂寞了些。
席斐斐過來的時候,蘇清蕙一眼便看到斐斐腫了的眼,眼睛也不看她,微微低著,明顯是在慪氣。
蘇清蕙當不曾注意一般,吩咐綠意道:「這大熱的天,你去廚房裡端一碗冰鎮的綠豆湯來給郡主!」
又對著斐斐道:「你也別和我彆扭,我們倆從倉佑城就好著,現在,我還是你嫂子,你心裡有事,不和我說,還和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