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他的子孫,呵,淵帝心頭大悅,撫掌大笑道:「此番甚是辛苦晉王和安郡王了!」
不日,賞賜便如流水一般湧入晉王府和安郡王府,不知誰放出的消息,陛下有意再安郡王大婚後,賜封他為親王!
蘇清蕙從一堆錦盒裡,挑出一個小孩腕臂般大的夜明珠,笑吟吟地道:「以後晚上可不用油燈了!」以往還不覺得什麼,近日來,隨著孕期反應,她連平常點的油燈的煙味兒也有些受不住。
賀承心疼她,兩人晚上都是一早便歇息下了,也睡不著,摸著黑在屋裡閑聊,她現在起夜又多,賀承總得先下床來給她點油燈。
正摩挲著夜明珠,綠意進來道:「王妃,席府的李媽媽來了!」
李媽媽是斐斐在倉佑城便在的教養媽媽,一向視斐斐如己出,「你將人帶進來!」
李媽媽一見門便跪了下來,要給蘇清蕙磕頭,蘇清蕙忙讓綠意將人拉起來,道:「李媽媽起來說話,你和我客氣什麼!」
李媽媽看著座上的晉王妃,搖著頭,依舊跪著道:「王妃娘娘,您和我家郡主,向來交好,您又一向待她如親妹子,這回,你可得去勸勸她,已經兩日不進食了!」
李媽媽說著便抹起了淚,「老爺怎麼勸,郡主都不應聲,這般熬將下去,老奴怕她虧了身子呀!」
宮宴當日,斐斐說要回家,清蕙便和賀承一起將她送到了席府,以為她哭哭便好了,事情也沒到最後一步,安郡王只要不再提這茬,也就過去了,沒想到斐斐竟然鑽了牛角尖。
忙起身道:「白芷,快去套馬,」又讓綠意將李媽媽拉起來,「你老人家也別跪了,和我一起回去看你家郡主吧!」
屋外頭十分悶熱,有幾朵黑雲,眼看著似乎就要落雨了,綠意怕一會下暴雨,又轉回屋裡備了雨傘和蓑衣。
馬車裡十分悶熱,蘇清蕙也不敢多用冰,馬車上頭只放了一小塊冰,綠意和白芷幾個輪番打著扇子,蘇清蕙身上還是不一會便濕透了裡衣,貼在身上,黏黏的。
李媽媽見她懷著身孕,這般遭罪還要往席府去,紅著眼道:「郡主有您看顧著,真是莫大的福氣!」
蘇清蕙笑道:「斐斐一向待我親厚!」前世那番光景,斐斐對她恨鐵不成鋼,這輩子,又幾次三番為她出頭。
車夫稍微快了些,趕在落雨之前,到了席府,剛一踏入大門,便嘩啦啦地下起了雨,噼里啪啦的,像小魚在江里跳躍一般歡騰,白芷落後一步,在車裡頭收著東西,不一會兒,便濕了半邊身兒。
席恆峰正在前廳里急的跺腳,見到晉王妃過來,忙見禮,道:「王妃娘娘,這回又得勞煩您了,斐斐,這孩子轉不過彎兒來,當時那場景,我若不應,難道要讓斐斐去荻國嗎!便是她真箇不願,我拼了這頂官帽不要,也不會讓她不如願啊!」
席大人紅著眼,神色恍惚,說到此處,情緒悲慟,像是為著斐斐,又像是在說某個往事。
蘇清蕙勸道:「席伯父莫急,您先好好喝口茶,我這就去看看!不說您,便是我和王爺,也不會讓斐斐受委屈的!」
斐斐正在自個的小院裡頭的鞦韆下坐著,蓮裳和兩個丫鬟里一層外一層地撐著傘。
見到清蕙過來,猛地一下子撲過來,看的綠意和白芷心間一閃,生怕將王妃撲倒了,兩人都用手防著。
「蕙蕙,陸哥哥走了!」
「什麼」蘇清蕙驚愕不已,不是安郡王,是陸格走了?
「宮宴上的事傳了出來,陸哥哥寫信說他走了,望我珍重,他走了,我要怎麼珍重!」席斐斐哭道。
他都沒有聽她解釋一句,他都沒來親自問她,他憑什麼就這麼走了!
前頭席恆峰聽了下人的稟報,知道斐斐不進食的緣由,心裡頭嘆了一口氣,藜澤的遭遇,他的遭遇,都在斐斐身上重演了一次。
「老爺,老爺!」
管家在大門一路狂奔過來。
席恆峰皺眉道:「怎得了?」
外頭雨勢大,管家已經淋得水湯湯的,7老爺,阿魯特王子不知怎的拿到了郡主的庚帖,說是我府上夫人許了他的婚事,正四處請和尚合八字呢!」
席恆峰猛地抬頭,驚訝地看著管家:「夫人,哪來的夫人?」
管家輕聲道:「明遠侯府!」
明遠侯府,明遠侯?還是胡氏?
管家接著道:「老爺,荻國使臣嚷了出去,說要按藜國風俗來,先合八字,再著手準備聘禮,現在,已經,已經街知巷聞了!」
管家沒敢說的是,外頭已經有謠言在傳,他家郡主是一女許二夫了!
席恆峰見他神色有異,定當瞞著什麼,斥道:「什麼時候了,還不說!」
管家無法,只好如實將外頭的謠言說了一遍!
席恆峰氣的手顫抖,胡氏這是要和他不死不休呢!他還真不介意讓明遠侯府給她墊背!
朝後頭指道:「去,去備車,我要進宮!」
實是欺人太甚!
先前胡氏和他和離,一直在外散播斐斐是小妾生的,現在竟敢動斐斐姻緣的主意!
他這一輩子,亂糟糟的,得了斐斐這麼個女兒,人生才有了點盼頭,現在斐斐滴水不進,他還在乎什麼!
事實上,明遠侯府就是斷定席恆峰說不出席斐斐的出生,要是能說出,早在他們散布謠言說席斐斐是婢生子的時候,就已經站出來了,是以,胡氏的動作,明遠侯和侯夫人才會視而不見。
關於街頭巷尾的流言,也是明遠侯府小姐胡楚蕪靈機一動加進去的,胡氏也沒有反對,她為了席恆峰委屈了那麼多年,一輩子連半點血脈都無,也不知哪來的野種就要認在她的膝下!
她就活該讓席府的人作踐嗎?
既然她疼愛這個小狐狸精,她不介意,讓他更「疼」一點!
不是不願意去荻國嗎!她就偏要讓席斐斐去!
胡氏瘋狂,明遠侯府的人也聽之任之,左右他們站在岐王之邊,遲早也會得罪安郡王,不過是早一步還是晚一步罷了!
待明遠侯接到宮裡的傳召,也不當回事兒,最多被陛下責罰幾句罷了,明面上席斐斐是席家的外孫女,母親、外祖、舅舅關心女孩兒的姻緣,再正當不過的。
明遠侯寬心地跟著李公公的小徒弟小桂子進了御書房。
便見淵帝坐在裡頭,跟前是神情肅穆的席大人,明遠侯跪下向淵帝行禮,等著淵帝叫起。
卻遲遲沒有聲音,御書房裡靜謐的詭異。
明遠侯心裡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又不敢擅自動,以頭抵地跪在地上。
半晌,淵帝冷哼道:「你耍的那些心眼,你當旁人都是傻的?」
冷汗濕透了後背的明遠侯,聽到這一聲,猶如久旱逢甘霖般,忙解釋道:「臣不敢,微臣不敢隱瞞,只是,在宮宴之上,夫人見阿魯特王子似對斐斐有意,臣妹想著斐斐是個野慣了的性子,去了荻國,怕是會更無憂無慮……」
明遠侯正說著,一個黑色的不明物體砸了過來,也不敢躲,正中腦門,正是淵帝慣常用的硯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