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樁王爺拍著驚堂木道:「還不快快交代,也少受些皮肉之苦!到了我跟前,怎地,還想著寧折不屈,誓死護主?」
葉嬤嬤瞳孔一縮。
詹大人和馬大人心裡倏地一驚,卻都看著葉嬤嬤,彷彿聽不懂樁王爺的話一般!
護主?這是篤定此事和皇後有關!
晉王淡定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宮裡的東西,大到銀兩,小到一針一線,都有備案,有些東西,他們查不出來,不代表樁王爺查不出來。
葉嬤嬤誓死不開口,縱使樁王爺上了拶刑,葉嬤嬤也是死死咬住了口,一直喊道:「奴婢冤枉呀!」
樁王爺見差不多,讓衙役撤了拶子,葉嬤嬤垂著十根血淋淋的手指,微微張開,疼的腦門一陣眩暈。
一旁的刑部尚書馬大人道:「老王爺,此犯人若是再用刑,怕也是吐不出來什麼,不若押后再審吧!」
詹大人也道:「是呀,老王爺,稍後再審吧!」
樁王爺意味不明地看了兩位大人,清聲道:「兩位大人掌著藜國的典律刑事,還望切記藜國的典律要義!」
馬大人和詹大人心中微凸,忙恭聲道:「下官謹記!」
樁王爺起身,走到賀承身邊,賀承忙站起身行禮。
樁王爺搖搖手,拍著賀承的肩膀道:「今個去我府上喝兩杯!」
賀承自打入京以來,也曾去拜訪過樁王爺,但被婉拒了,沒想到今日,樁王爺竟會相邀,笑道:「叨擾皇叔祖父了!」
詹大人見兩位王爺此時絲毫不避嫌,心裡頭的憂慮更重!
一回府,詹大人便被自家夫人拉住,道:「老爺,你可千萬手下留情,珊兒還在岐王府呢,若是此事真的判定是皇后做的,又由你審判的,岐王府會如何看待珊兒!」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當年我就說了,岐王府這門親事,不合適,你非說世子是天之貴胄!」詹大人哀聲嘆氣道。
詹夫人輕輕地抹著淚,也不敢吱聲,都道岐王世子深得岐王的寵愛,以後,岐王上位,必定是要被封為太子的!
細聲囁嚅道:「熬過了這關就好了,畢竟陛下膝下只岐王一脈單傳!」熬過了這次,岐王府還是京城中眾人趨之若鶩的親王府。
詹大人長吁短嘆地道:「夫人啊,此事,我一個區區大理寺卿怎能使上力,樁王爺在啊!」老皇叔黎樁向來嫉惡如仇,這些年一直深居簡出,這次出山,怕是心裡對巫蠱一事甚是忌諱!
詹夫人想起今天在岐王府里見過女兒后,岐王世子悄悄對她說的話,心裡頭,一時上躥下跳的。
詹大人心裡估摸,按樁王爺的態度,此次怕是真的與皇後娘娘有關!一國之母,竟然用處如此手段,對付兩個小奶娃,真是國之恥辱!
詹大人想到自家英姿颯爽的珊兒,盯著夫人警告道:「此次事關重大,你莫摻合,不要將詹家一門都陪在裡頭!」
先前心裡頭還猶疑的詹夫人,唬的一跳,心神不定地拉著夫君的衣袖道:「老爺,我今個去岐王府,世子送我出府的時候,讓我偷你的卷宗,說,說,此次皇後娘娘不得出事!」
「夫人,你卧病在床吧!明個我就傳大夫過來!」詹大人扔下了這麼一句便甩袖走了!
他作為大理寺卿,脫不了身,一旦審判結果確定是皇后所為,沒有一子半女的珊兒必定在岐王府裡頭待不下去。
可是,詹大人又覺得莫名的有一種解脫感,幸好,珊兒沒有懷上一子半女,此時離開,未嘗不是幸事。
詹大人心裡頭便盤算開,一個人進了書房,吩咐長隨不要讓人來擾了清靜。
一個人在裡頭,細細地琢磨起來,怎樣才能讓女兒無恙地擺脫皇家。
這次三司會審,已經表明了皇上的態度,但凡稍微為皇后遮掩一些,也不會鬧得這般大,皇上這是有了廢后之心啊!
三司會審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晉王爺和皇後娘娘杠上了,許多人都鬧不明白,這兩人何來的矛盾,便是斗,也是岐王和晉王。
自古後宮妃嬪不得干政,趙皇后在後位二十來年,一直以雍容大度、端莊尊榮的形象示人。
唯一能讓人詬病的,只有後宮只岐王一子和靜沅長公主一女以外,並無其他子嗣。
席恆峰從宮裡回來,也是長吁短嘆,先前他還可以置身事外,可是,斐斐和晉王爺的關係,他便是想袖手旁觀也不得啊!
現在這般格局,還不若當初不要讓這兩個孩子摻入到皇家!
席恆峰正愁著,席斐斐拿了一身青灰色男式袍子過來,笑吟吟地遞給爹爹道:「爹爹,你試試,我做的哦!」
這還是許多年來,席恆峰收到女兒的第二件綉活,當年斐斐還小的時候,也曾給過他一個香囊,被胡氏扔了,說是有礙觀瞻!
席恆峰氣的半月沒搭理席胡氏,也是自那以後,斐斐好像再也不做綉活了。
席恆峰笑的眯了眼,接過來細細打開,見針腳雖不細密,卻也平整,佯怒道:「這東西最費眼,往後莫做了!」
斐斐見老爹喜孜孜的,還裝著一副她頗不務正業的模樣,也當不知道,狀似不經意地道:「我也想出去逛逛來著,只是最近連皇后都被詬病婦德,我只好縮在家裡!」
席恆峰眼睛微眯,女兒一張俏麗的小臉上,一雙大眼如夜空里的星星一般閃耀,半晌嘆道:「你這是以退為進呢?」
席斐斐立即上前將爹爹拉進椅子里坐著,又是捶背又是捏肩的,嬉笑道:「爹,您可得幫蕙蕙!!」
席恆峰迴頭看著女兒,奇道:「我沒記錯,你幾個月沒去晉王府了,晉王妃的信,你也不回,今個,倒發奇思妙想了!」
席斐斐自定親以後,性子沉穩了許多,也很少出門,偶爾出去也是查一下胭脂白脂粉店的賬目。
對清蕙,斐斐心裡,或許是有一絲怨怪的,在去錦城之前,清蕙明明已經看出自己對陸格的心意,可是,她們還是有意無意地將自己往安郡王的身邊推。
這麼多月過去了,陸格一封信也沒有,彷彿當初二人約好的,待陸父陸母上京,便來席府提親的事,只是她一個人的夢境。
苦而不得的夢境!
可是,即便是怨怪,蕙蕙生孩子,她還是送了賀禮,知道兩個孩子一個叫倉佑,一個叫驪兒!
趙皇后竟要害這兩個孩子,斐斐想到這裡,心頭氣血上涌,也不理會爹爹的打趣,硬著脖子道:「反正,你得幫蕙蕙!」
說著,便丟下老爹跑了。
席恆峰對著女兒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拿起女兒送來的衣裳,美滋滋地在自個身上比著,到了這般年紀,什麼宏圖大志,兒女情長竟都比不得這自小寵著大的女孩兒幸福如意重要!
席恆峰放下衣裳,拿開鎮紙,細細地醮了墨汁,沉吟片刻,刷刷地寫了四封信,等墨干,封好,交給身邊的長隨道:「按著上頭地址,天黑之前送過去!」
是夜,京城裡頭好幾處巷子里的門都被敲開了,有西大街菜市裡頭一處窄巷裡頭的算命先生,也有紫蘭巷的琴師,還有柳葉巷的某位御史台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