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說著略微對著幾個看過來的年長的夫人微微頷首,便抬步上了樓梯。
一向心眼兒糙實的席斐斐,竟難得地帶著幾分八卦的心思,打量起安郡王,見其面上不動聲色,一派風輕雲淡,見自個看過來,還露了一抹淺笑,頓時覺得無趣。
晉王堪堪在樓上眾人眼裡露了一張臉,席斐斐便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猛然看向了清蕙,卻見清蕙垂著頭,恭敬本分地行禮,一時有些呆傻,這,這,這分明和程修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呀!
黎賀承從蘇清蕙面上掃過,看向剛被安郡王詰問的席斐斐,淡淡一笑:「席家小姐當真是心思敏捷,難怪太後娘娘一直挂念著,本王一路走來,這胭脂白今個可將東大街堵得水泄不通,想來這兒的脂粉當真是不俗的!」
晉王殿下親口誇了這兒的脂粉,下面的女眷悄悄地議論了起來,有的已經找了店裡的夥計讓打包幾樣早已看中的面脂、香料。
席斐斐一愣,看著眼前的晉王,一副頭回相見的架勢,雖是和程修一個臉,也不敢貿然戲謔,恭敬地答道:「王爺謬讚,這兒的許多點子都是蘇家小姐幫著想出來的,要說心思敏捷,也是蘇家小姐才是!」我就不信,你能不認識清蕙!
晉王微微側頭:「噢?」一雙和安郡王如出一撤的琥珀色的眸子泛著淡淡的星輝,望著低垂著頭的清蕙,「蘇家姑娘既有這等奇巧的脂粉香料,席家小姐下回也該帶蘇家小姐進宮給太後娘娘敬獻幾樣才是,也不枉太後娘娘一直掛記著你!」
安郡王擺弄著手上的摺扇,輕輕地在手心裡敲著,聽到這婢生子一直諫言席斐斐進宮見夏妖婦,心裡不由鄙夷,也就是仗著這麼一個沒有廉恥的老妖婦,還敢當得他黎平的兄長!耳邊傳來蘇清蕙有些顫抖的聲音:「清蕙不敢獻醜,太後娘娘仙人之姿,自是不需用這等累贅之物!」
安郡王握了扇頭,朗聲笑道:「便是用不上,晉王既一再提及,蘇家小姐也合該去給太後娘娘請個安解解悶才是!」最好將這守了新寡的蘇清蕙一併給了這個婢生子!
要是能剋死,也省得髒了他的手。
「席家小姐和蘇家小姐進宮晉見太後娘娘的事,就交給本王了,就不勞平弟多費心了,這秋光正好,平弟不如和我一起去晉王府看看我的府邸改造的如何了!」黎賀承伸手便作了個「請」,他剛回來,整個盛京都在看他和安郡王要鬥成什麼樣,他不建議讓京城的百姓看個熱鬧。
這藜國皇室的水,也該攪攪才是。
待二人走了,席斐斐和綠意忙將驚得有些弄不清狀況的蘇清蕙扶進了先前的屋裡,倒了一杯菊花茶,蘇清蕙看著茶盞里一朵兩朵盛開的乳白色小菊花,抬頭問斐斐:「為什麼晉王和程修長得這般相像?」
席斐斐對著綠意使了個顏色,見綠意去門外守著,這才道:「何止樣貌,便是聲音,也是一個樣,這初回來的晉王,不會就是程修吧?」可是席斐斐不明白為何先前又要報喪,她和程修接觸的也不多,只在安言師傅那裡見過幾回,倒是知道清蕙一說起程修,面上便現出女兒家的羞澀,心裡該是對程修認定的。
只是這回,怕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一個四品鴻臚寺卿的女兒,和王妃的位置,可是隔了好些個三品、二品、一品,以及侯伯家的千金的。
二人自來京城,便有些相依為命的意味,之前清蕙提醒她安郡王,席斐斐也忍不住對清蕙道:「他若是不認,你便當不曾見過吧,程修已經死了,你也不要一心苦守著,婚嫁隨心才是!」
蘇清蕙點頭應下,如果程修真的是晉王,以太後娘娘對他的恩寵,她的家世,確實配不上的。
想到剛才如若不是晉王來了,安郡王最後那一句分明是要給斐斐一點顏色瞧瞧的,蘇清蕙越發覺得作為女子,她們也要有立身的根本才是,不然,這種看似深情的,對著斐斐還不是翻臉比翻書快!
「斐斐,這事你也不要瞞著你爹,你直接和他說明你的態度才是,安郡王今個既然都不準備再裝下去了,看來是耐心也到頭了,我們要及早預防才行!」
席斐斐一張嬌俏的瓜子臉上露出兩分狡黠的笑,「蕙蕙你已經帶我走上一條發家致富的康庄大道了,安郡王要是真逼的急,我離家出走便是!要是我爹怕被我連累,我也可以落個水早夭啊,有你這兒的銀子,這藜國還不是任我走,不行,我還能跟著侯家出海呢!」
隔壁房裡,忽地傳來茶盞落地的聲音,怕是侯生玉還沒走,兩人也沒在意。
卻不知喬裝打扮來給女兒捧場的席恆峰聽了此言,心間一冷,斐斐雖是在說笑,可是他明白,若急了,她會真的「早夭」。
十八年前,她娘便是這樣!
這邊席斐斐說得興緻盎然,她祖父母來信說,已經離開倉佑城,去外頭遊玩了,蹤跡不定,哪天這京城要是讓她不爽了,她也來個遊蹤不定!
蘇清蕙一陣愕然,落水早夭?難道京城的女子都有這種逃遁的想法嗎?
等回了蘇府,蘇清蕙單要白芷服侍,不經意地問道:「晉王的事,你可曾清楚?」
白芷微愣,看著小姐一雙如水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搖頭道:「奴婢近日不曾出府,並不知道晉王是何人!小姐何出此言?」
蘇清蕙唇角微勾,眼裡露出一絲嘲諷,不出府,是何人?這等借口,她蘇清蕙也會信?便是綠意日日跟在她身邊,也從丫鬟婆子小廝那裡聽來,京城出了個晉王。
「我這邊也不需要你服侍了,你自個收拾行李,去找管三先生,或是找你的小主子吧!」蘇清蕙冷聲道,一個眼線會不注意收集周圍消息,會與世隔絕?
真是笑話!
「小姐,奴婢,奴婢可是犯了何事?」白芷「噗通」一聲跪下。
蘇清蕙卻沒有心思和她扳扯,對著外頭的菡萏,道:「你去喊林媽媽過來,讓她派人將白芷送出府去,賣身契一併賞了她!」
白芷見主子態度竟這般堅決,這才有些慌了,急道:「小姐,小姐,奴婢隱瞞了,是管三先生讓奴婢遲些時候再說,奴婢,奴婢,……」
蘇清蕙冷哼了一聲,這是管三先生派在她跟前的眼線呢,為的不過是監督她對程修的心意罷了,她蘇清蕙就非得順著竿子爬,往上攀什麼晉王妃,「你走吧,告訴管三先生,我不稀罕,我也不喜歡這樣的考驗和眼線,他程修要是真心愛慕我,請他先拿出顆真心來給我瞅瞅。」
見白芷面色蒼白,急的含了淚,想到前世,這丫鬟是為了她殞命的,不由緩了聲音道:「你一心為你的主子,我也不怪你,只是,我這裡卻是容不下的!」
「喵嗚,喵嗚!」晉江小白像是感應到了主人的怒火,三兩下地跑過來,偎在蘇清蕙的腳旁,自從晉江小白長個子以後,這個頭也是一個勁地猛躥,眼下已經到了蘇清蕙的膝上了,屋裡的丫鬟已經沒人再願意抱它了,倒是前院的小廝,還能抱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