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六十二章害人不成反害己】
八月初八,南安侯府老夫人六十大壽,成靖寧跟隨沈老夫人前去赴宴,到侯府大門口才知南安侯府人緣有多廣,車水馬龍,如鬧市一般,一點也不比去年衛老夫人過壽差。
到正堂拜見了南安侯府的老夫人,成靖寧才瞧見許久不見的成宜珍,此刻這人正像餓狼盯著一塊肥肉一樣看著她。
果然有承平侯府的人,她料想得不差,既然都搭好了戲檯子,不陪著唱一出太可惜,今天可來了不少貴夫人。
南安侯府熱鬧,不過並沒有她相熟的人,好多夫人只見過一次,各家小姐也只是點頭之交,拜過壽之後,成靖寧就在沈老夫人身邊站好,哪兒也不去。
聽夫人們閑談之後,她這才得知承平侯的姊姊是南安侯府的二夫人,想到成宜珍和侯府的這層關係,她提起十二分精神,防備著除了沈老夫人外的所有人。
許是女人天生愛作媒,這麽多夫人湊在一塊就開始談論各府的適婚少男少女,牽著紅線,比月老還忙。這時候成靖寧才知和顧家有口頭之約的好處,是以這種場合她得以倖免。
等到午時開席,成靖寧才和沈老夫人分開,坐到一堆女孩中去。
南安侯府四姑娘楊素茗大方周到,小小年紀儼然已有當家主母的架勢,招呼著同一桌的姑娘。
成靖寧的座次正好在上菜處,她看了看位置,是很好的事故發生之地,只是不知今天會唱哪一出,她突然有些期待。
果然不出她所料,還未吃上兩口菜,傳菜的丫頭就準確無誤的把一盤桂花蓮藕倒在她身上。
花月最近嘴皮子變得很利索,指著上菜的丫頭對楊素茗說道:「不是奴婢嘴上不饒人,只是貴府這丫頭也太沒用了些,連自個兒的本分都做不好,也不知平日里是怎麽管教的,府里用人的嬤嬤是怎麽挑人的。這樣的丫頭在永寧侯府是會被拉下去打十板子,然後攆出侯府的!」
楊素茗被花月譏諷一番,臉紅得厲害,不由呵斥道:「怎麽當差的?連這點小事也做不好,拉下去打十板子!」
十板子下來不殘廢也得半死,小丫頭聽楊素茗這般嚴厲處置,只好哭著去求成靖寧饒命,一邊道歉一邊求她讓楊素茗放過她這次。
這出似曾相識、套路得不能再套路的戲,成靖寧還等著繼續看下去,因此對楊素茗說道:「這是貴府的家事,我一個外人不好插手,犯了錯的下人該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
「姑娘,你……」小丫頭望著成靖寧說不出話來,都說永寧侯府的二姑娘人美心善,最和氣不過,怎麽今天?
楊素茗不耐煩地叫人來把這丫頭拉下去打板子,又對成靖寧道:「你的衣裳髒了,我帶你去換了吧。」
花月攔在成靖寧前面,「不用這麽麻煩,我們姑娘帶了備用的衣裳過來,到馬車上換即可,不必麻煩楊四姑娘了。」
「這怎麽好?往來一趟得耽誤兩刻鐘,到時候宴席都吃完了……」楊素茗為難道,母親說過,永寧侯府的這位姑娘是重中之重,必須照看好了。
成靖寧捏了捏花月的手,笑著對楊素茗道:「我也覺得耽擱時間,早聽說南安侯府的宴席做得好,可是饞了好久,換了衣裳回來必須吃個夠才是,麻煩四姑娘帶路吧。」
楊素茗總算鬆了口氣,說:「成姑娘跟我來。」
南安侯府的祖上很闊綽,府邸修得豪華無比,加上曾有一位侯爺娶了江南大族的女子為妻,所以府中園林處處有江南特有的精緻婉約,每走一步都有曲徑通幽,柳暗花明之感,比起永寧侯府的大氣宏偉,不知精美了多少倍。
成靖寧跟著楊素茗一路往裡走,一邊打量兩旁的景色,贊道:「南安侯府的園林果然名不虛傳。」
楊素茗心虛得緊,不敢回頭看成靖寧,強迫自己冷靜,「成姑娘見笑了,你若是喜歡可以常來。」
「是嗎?多謝四姑娘了。」成靖寧跟著彎彎繞繞,過了一道半圓拱門後是一座不大的湖,再穿過一個小花園才到楊素茗的小院。
「成姑娘先坐一坐吧,我去拿衣裳。」楊素茗把成靖寧留在房裡,又對花月說:「我不知道你們姑娘的尺寸和喜歡的樣式,你跟著一起去挑吧。」
花月得了成靖寧的指示,道:「那麻煩楊姑娘了。」
兩人走後,留下來伺候的小丫鬟也被叫走,說是一個當值的丫鬟突然暈倒,讓她過去幫忙。
成靖寧目送丫鬟離開,獨自留在屋中等候,見桌上有茶水,她倒了一杯喝下。
門外盯著她的人看她喝了一杯又一杯,暗暗朝裡間的人打了個手勢。
突然間,成靖寧咚的一聲趴在了桌子上,她聽見開門、關門的聲音響起,微眯著眼看向了來人,正是賊頭賊腦的曾和興。
以為計謀成功,曾和興暗暗竊喜,群芳宴那日,他也跟著一群酒友去瞧過,看著曾經被他狠狠嘲笑的醜丫頭出落得這般清艷,既心癢又恨得咬牙切齒,在得知母親和姨母的打算後,他更是贊成,幫忙出謀劃策,今天計畫順利得出奇,等了這麽幾個月,成家六丫頭總算落他手裡了!
「表妹,你可真讓哥哥想得緊吶!」
曾和興搓著手在成靖寧身邊坐了下來,正欲把人搬到床上去,不想本該睡死的少女猛然醒了過來,大力捏著他的手腕,笑著問道——
「真的嗎?曾表哥會想我,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表妹,快放手……」曾和興平日里鬥雞走狗,沉迷酒色,年紀輕輕就被掏空了身體,力道竟比不過成靖寧,被她捏得手疼。
「表哥不是說想我嗎,怎麽現在又嫌棄了?」成靖寧拔下頭上的簪子,在他身上比劃來比劃去。
曾和興被尖利的金簪子嚇得夠嗆,哆嗦著問道:「表妹,你……你想做什麽?」
「點穴呀,看點哪裡會痛一點。」成靖寧手勢一轉,在他的笑穴和癢穴各刺了幾下。
上一世她老爸是中醫,雖然她沒繼承衣缽,但也懂一點皮毛,找幾個穴道還難不住她。
想像中的劇痛沒傳來,曾和興反而舒服的叫喚出聲,「表妹,你太……」
門外的人聽到他暢快淋漓的一聲叫喚,以為大事已成,離了此地去外邊找曾氏和成宜珍。
這時,原本離開的花月繞了回來,打開門,低聲對成靖寧道:「姑娘,外邊的人都走了。」
花月手腳快,到床上隨意找了張帕子塞進不敢動彈的曾和興嘴裡,又麻利的把桌布撕成長條,牢牢綁住他的雙手,「姑娘,好了。」
「表哥,內室待著無趣,我們到花園去走走如何?」成靖寧樂道,花園就在小湖邊,想不到今天讓她尋到了一個報仇的機會,真是天道輪迴,報應不爽。
曾和興被她嫻熟的扎針手法嚇到,生怕她下一刻就要刺自己的命根子,嗚嗚了幾聲,又忙不迭的點頭。
「那就走吧。」成靖寧的簪子抵在他的脖子上,逼迫著他自己走。
花園丹桂初綻,菊花含苞待放,一園子的中秋景色,很是宜人。
曾和興不知成靖寧要做什麽,嚇得瑟瑟發抖,偏偏嘴巴被堵著,發不出半點聲音。
「我覺得這一湖秋水不錯,表哥要不要下去試試?只可惜是秋天,不是寒冬,否則更涼快,會讓你從頭涼到腳,這輩子都無法忘記。」成靖寧往湖邊探頭看了看,以她多年游泳的經驗看,池子不深,淹不死人。
花月聞言,一腳把曾和興踹下去,蹲在上頭擦了擦鼻子,呸了一聲道:「肖想我們姑娘,給我們姑娘提鞋都不配!在水裡多泡一泡冷靜冷靜,順便照照自己那人模狗樣的可憎臉面!」
「曾表哥,過不了多久二姑姑和你姑姑會帶人來拖你上岸。」成靖寧站花月身邊,低頭看著狼狽不堪的曾和興說:「我可是很記仇的,下回別惹我,這次只讓你泡池子,下次可就沒這麽便宜了,以為你們那點家傳手段我會上當?別當所有人都是傻子,我得回去換衣裳了,暫不奉陪。」
池子不深,不過被水淹沒和不能動彈呼救的恐懼讓曾和興駭破了膽,兩條腿慌張的在水裡亂踢,沒有平衡的支撐點,更讓他張皇無措,和被扔進水裡等死的豬無啥區別。
離開水池邊,成靖寧對花月道:「你去前面探路,我在後邊跟著。」做戲就得做全套,不能露出破綻給人拿捏。
花月會意,先一步走出半圓拱門,見外面無人就朝成靖寧招了招手。
出了內院後,花月找了個管事媳婦,說自家姑娘裙子髒了,四姑娘那裡沒適合的尺寸,讓人帶她到停放馬車的地方去取從侯府帶來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