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說書
一面呼喊著,一面擠開後院的小門,白瑾將早飯放到後院的一張小桌上,就聽大屋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只穿一層白色襯衣的青年人打開了房門,剛一打開,又縮了回去,喊道:「小白啊,你給我把早飯拿進來吧,這天怎麼這麼冷啊。」
白瑾抬頭望了望天,這都是四月時節了,今天也不是什麼大風天,風和日麗的,頓時滿臉黑線,道:「掌柜的你別裝啊,我看你天天喝些人蔘水,你還說那些是千年老參,還虛成這樣。我看你就是懶得動吧,要不是今天有新的說書人來,你要談事情,我看你不到正午都不會起。」
從房門裡露出一個氣鼓鼓的腦袋,很明顯是那青年人,他看了白瑾幾眼,見真的沒有把早飯送進來的意思,頓時泄了氣,縮頭回去,又是一陣響動之後,穿著整齊的走了出來。
卻見著青年人以青色布條束髮,長發隨意的耷拉在背後,不加修飾甚至有些毛糙,身著玄色長衫,腳蹬黑色布鞋,面龐白凈無須,劍眉星目,儀錶堂堂,不過臉上玩世不恭的表情與懶散的神態卻是破壞了這一幅成熟帥哥的外形。
他搖搖晃晃的走到了小桌旁邊,看著正在吃著炊餅,喝著豆漿的白瑾,一屁股坐在矮凳上,道:「你小子越來越不得了了,都敢頂撞掌柜的我了。說起來你怎麼知道我是因為懶,才讓你給我送早飯進去的。」
就著醇香的豆漿,咽下一口炊餅,白瑾白了青年人一眼:「掌柜的這都啥天氣了,而且你哪天不是正午起床,這還要想么,你就是懶啊。」
「嚯。」
青年人反倒奇了幾分,啃了兩口炊餅,嘴裡含著麵餅模糊不清的說。
「我這不叫懶,我這叫養精蓄銳。你怎麼這樣憑空污人清白,晚起不能算偷懶,晚起,我楊天乾的事能叫偷懶么。你懂我意思吧。」
對掌柜的這種性子,白瑾算是摸的個一清二楚,在這幹了一年多了,掌柜的一直就這個樣,嘴裡時不時就冒些怪話,聽多了自己也就懂了不少。
三下五除二把手上的飯食吃完,見楊天還在慢條斯理的吃著早飯,就自己去店裡整理門面了,時辰不早,過約莫小半個時辰就要開門了,自己得動作快點。
將放在方桌上的長條凳全數取下,用肩上的抹布簡單擦拭一下之後,白瑾把櫃檯內的瓶瓶罐罐整理一下,搬起一塊案台置於木台之上,今天要來新的說書人,據說說的是掌柜的自己寫的新評書,叫啥西遊記來著。
忙活完了店內布置,白瑾又上樓擦拭了一遍桌椅和牆上木牌,從二樓向外看去,能看到街道已經漸漸忙碌起來了,來來往往的行人越來越多,叫賣聲和交談聲在外面顯得有幾分嘈雜。
灶台的水早就燒著了,如今差不多已經滾沸,白瑾把窗戶一扇一扇打開,門閂拔出,靠在臨門柱子上,把大門向外推開,今天這小茶館就算是開門大吉了。
一般的茶館大多會提供些小吃給顧客選擇,畢竟來茶館就光喝茶也不太符合普羅大眾的基本需求,聽聽評書,一邊喝茶解渴,一邊還能吃點好吃的,這才是享受啊。
不過楊天堅持不做那些東西,自己這「江湖茶寮」就只賣茶還有酒,這倒是讓白瑾很是傻眼,不賣小吃就算了,為啥還賣酒啊。
楊天的回答很讓他無語,因為掌柜的他自己喜歡喝酒,順帶著賣一賣,既能賺錢,還能結識些酒友,多好的事啊。
雖然自己家不做,不過也不妨礙客人自己從外邊帶小吃進來吃,所以啊這茶館一開門,周圍就有不少小吃攤販也借著這茶館的特殊規矩,開的是挺紅火。
「篤篤篤。」
白瑾正在櫃檯,泡著一瓦罐的涼茶,這涼茶未必「涼」,也不是「茶」,多半是些中藥配方之後啊,泡製而成的藥水類的東西,藥性寒涼,喝起來可以清熱解毒、生津止渴,功效根據配方不同也有所不同。
能算是葯,也能算是日常飲料,喝多了沒什麼大問題,自己是不太懂這些,掌柜的要自己泡,自己也就照辦,不過非要在上面貼張紅紙寫上「王老涼茶」,卻是令人很不懂。
問掌柜的,他就一臉神秘的說,這是什麼氣運加持啊之類的,神神叨叨的東西。
聽聞聲響,白瑾停下手中的活計,就見門口一人身著灰袍,挎著一口布包,裡面似乎放著不少東西,衣服能看出穿了些許時日,不過被捯飭的挺新,一撇山羊鬍順著下巴長至胸前,看樣子已是中年人的樣子。
這應該就是新來的說書人了吧。
白瑾心中一動,趕緊招呼道:「您是新來的說書人吧,先在此歇息片刻,案台給您備好了,我去喊掌柜的來見你。」
「不必了,你這麼大的聲音我早聽到了。」
掀開通往後院的藍色布簾,楊天打著哈欠一臉困意的走了出來,看到白瑾是眼角抽搐,掌柜的別的不談,這耳朵倒是不錯啊。
楊天大喇喇的走了兩步,找了個靠近的木桌坐下,那中年說書人欠了欠身,也大步走了過來,坐在楊天對面,道:「掌柜的好,您上次給我看得那幾話評書,當真是您自己所寫。」
白瑾拎著一個青花茶壺,給他們二人面前的青花茶盅翻轉過來,倒上麥茶,楊天趴在桌上,懶散回應:「是啊,寫的不錯吧,你要在我這講不?」
中年人見他承認,隱隱有幾分激動之色,喝了一口微燙的麥茶,道:「如果在您這說此書,能夠得到全本的話,就是倒貼我也願意啊。」
手指在桌上畫了幾個圈,楊天稍稍支起身子,言語中仍舊是那副懶洋洋的意思:「那倒不必,每月給你五百大錢,打賞呢你我三七開,你三我七,只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中年說書人見待遇竟如此優厚,拍著胸脯道:「掌柜與我條件如此寬裕,我閻光自然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
「那我要你裸奔呢?」
楊天斜眼瞧著他,死魚眼裡看不出他到底是啥想法。
「這。。。」
閻光面色有些漲紅,既氣又羞,一方面是氣著楊天出言侮辱,另一方面見如此好的話本,自己居然還真想裸奔一趟,把這話本搞到手算了。
「以後別動不動就啥都能答應,我也不想看你個中年男人裸奔,要是個漂亮女子在我房裡裸奔還差不多,嗯,差不多。」
楊天說著說著眼神飄飛,很顯然是陷入了某種遐想之中。
白瑾咳嗽兩聲,才把他從想象中拉回現實,看了一眼閻光,楊天搖搖頭道:「我的要求是,你一天只能講一話,在全部講完之前不能去別的地方講,講完全本后隨意。而且,不能在午時前講。」
閻光聽完,自然無不應允,只是他還是好奇的問道:「為何這午時之前不讓講呢?」
白了他一眼,楊天起身向後院走去,撂下一句:「因為我要睡覺,太火爆人太多,我睡不著。」
留下閻天風中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