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看著滿天飄舞的飛雪,北原春希呢喃:「啊...終於,還是下起來了...」
自到達機場這裡起...不知何時便會泫然欲泣的天空卻還是稍稍逞強一下,用寒風凍住了自己的眼淚。
那震耳欲聾的飛機引擎聲也漸漸地遠去了。
就像是要隱去這份喧囂一樣,天上飄落的粉雪,越下越密了。
北原春希為了尋找這片純白的源頭,抬頭仰望著正上方的天空。
不,這不過是借口而已,其實,他只是想逃避眼前的現實罷了。
具體來說,就是為了讓剛剛起飛的那架飛機絕對不要進入他的視野里。
......
終於,還是下起來了。
在發誓要永遠三個人在一起的那天也是。
在三個人中有兩人偷跑的那天也是。
北原春希身後的女孩細聲道:「春希…君...」
北原春希沉默了。
然後今天...以個人離開兩人,剩下一人與一人的日子裡也是。
每當分歧點,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雪就像是要將痛苦與悲傷全部掩埋一般,越下越厚。
他身後女孩細聲道:「回去吧...」
北原春希哽咽著道:「嗚...」
那傢伙走了,然後,只留下了他和這個女孩。
女孩低聲道:「回去吧...這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啊?」
北原春希呢喃道:「是啊...」
和說出的話相反,他的腳一動不動。
女孩眼中有了濕潤道:「至少,回到機場里去吧,喝杯咖啡暖暖身子。」
北原春希木然道:「嗯...」
他仰望著天空的視線,連轉頭面向聲音主人都未曾做到。
女孩和他一起沉默了。
然後,北原春希對自己那放任不理的態度,連歉也沒道一句。
女孩哽咽道:「春希君...」
北原春希依然沉默。
畢竟,她是被他用最差勁的方式所背叛的人。
他已經,不得不一直將那份差勁貫徹到底了。
女孩抽泣道:「無論如何,都不肯聽聽我的請求嗎?」
北原春希終於做出了回應道:「也沒有...」
他心中暗道:「所以,希望你不要再對我這種人說這麼溫柔的話了...」
女孩的語氣突然變得平靜道:「如果你說要在這裡一直佇立不動的話...」
話音未落,她從背後緊緊抱住了北原春希。
北原春希失聲道:「啊...」
女孩呢喃道:「我,就會這麼做...為了不讓你感受一絲寒冷,一直這麼保持著的...」
北原春希鼻子又是一酸,哽咽著道:「嗚...」
背上傳來的柔軟和溫暖,以及從環繞在他胸前,緊緊交握的兩手傳來的堅強,還有,那份束縛著心靈的沉重。
女孩喃喃道:「如果你討厭這麼做的話...如果對就這樣背叛了她,而感到痛苦的話...就快點,在這裡行動起來,把我,徹底甩開吧!。」
就這樣,北原春希被背後傳來的溫暖,給凍住了。
女孩呢喃道:「吶,春希君...」
她越是愈加純粹,北原春希越被自己所犯下的罪責壓得粉碎。
女孩繼續道:「如果,你還不打算從這裡離開的話…」
她用這麼溫柔的態度對他,竭盡全力地忍耐著,勉強自己原諒他...
為了他,將自己的心結全都抑制。
北原春希心想道:「我會...會錯意哦...」
但是...
「由於過於悲傷,所以你就這樣接受我了,這種最差勁的深信,我真的會有哦?」
「即便是那樣的瞬間,佔據著我頭腦的也依然僅有「那傢伙」這一個人的事實。」
...
終於還是下起來了。
在這失去了最重要的存在的日子裡,那片純白,果然再次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雪,將一切埋藏了起來。
痛苦的事情,悲傷的事情。
還有,不忍目睹的事實。
他們只是,被孤零零地拋棄在了,眼前那美麗而又廣闊的純白世界里。
......
然而,雪畢竟只是雪。
一旦雪融化了,那被埋藏起來的事實,那被忘卻的回憶又會重現在白日之下。
就如同那烏黑骯髒,被踩得黏黏糊糊的爛泥一般。
一切的一切,都要回到那天。
峰城大附屬高中的第一音樂室內,輕音樂同好會部長飯冢武也正在焦急著道:「等、等等啊!連你都要走嗎!?」
輕音部鼓手甩開他的手不耐煩道:「給我放手啦!再說,憑什麼就我一個人非留下不可啊?」
飯冢武也苦笑道:「不止你一個啊,你看,這裡不是還有三個人嗎?」
輕音部鼓手無語道:「不,只有你們兩個,10分鐘前明明還有六個人在的,分道揚鑣了啊、半途而廢了啊、閃電式解散了啊,真是讓我吃驚了。」
飯冢武也不悅道:「那鼓該怎麼辦啦!就只有你一個鼓手啊,你就這麼丟下不管了么?」
輕音部鼓手卻是理直氣壯道:「那貝斯手呢?鍵盤手呢?還有最早就不見了的主唱呢?」
飯冢武也語塞道:「那、那些我會想辦法搞定!再說本來這些成員也只是我花了一個月就湊齊的。」
輕音部鼓手質問道:「再一個月之後可就是學園祭了…好了,你打算怎麼趕上?」
飯冢武也強笑道:「………去拜託那些本來就很拿手的人啊,比如說音樂科的傢伙之類的。」
輕音部鼓手嗤之以鼻道:「那些傢伙怎麼可能會參加普通科的這種家家酒啊。」
想到音樂科那些孤芳自賞的傢伙們,飯冢武也嘆了口氣道:「…說的也是呢。」
輕音部鼓手不屑道:「他們可是一幫每年只會湊一些自己科里的同學在一起,凈是演奏一堆只有他們自己很陶醉的難懂曲子,從另一種意義上是將我們引入夢中世界的傢伙們哦?」
飯冢武也深有同感道:「老是演奏一些不知所云的古典音樂,明明是個祭典卻搞得我快睡著了。」
輕音鼓手越說越起勁道:「他們根本不懂祭典,只要玩得開心就足夠了啊,每年都搞得像音樂競賽似的緊張得要命。」
飯冢武也頗感話很投機道:「根本就不懂得觀察下周圍的氣氛啊,雖然說他們自己搞不好覺得這是藝術。」
輕音部鼓手淡淡道:「說得沒錯…」
飯冢武也嘆氣道:「啊啊…真是受不了啊。」
第一音樂室內頓時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輕音部鼓手如釋重負道:「哦對了,既然話也差不多說完了,那我也該走了。」
說完輕音部鼓手扭頭便走。
飯冢武也反應過來道:「啊啊!?你什麼時候把我甩開了啊!?」
輕音部鼓手輕笑道:「加油吧,飯塚,祝你成功,我會在九泉之下幫你揮白旗的...」
雖然他的腳步絲毫沒有停頓。
聽到關門聲,飯冢武也氣急敗壞道:「你這混蛋!藤代!你這個叛徒!快回來,快給我死回來!。」
「我會恨你噢!會詛咒你噢!總有一天我會把這份怨恨報復在你身上噢~!。」
………
沉默了一瞬,飯冢武也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呼喊道:「我求你了~!請你回來吧~!。」
然而人家並沒有回應他,回應著他的是一陣吉他聲。
飯冢武也嘆氣道:「…真是的,怎麼每個人都這樣。」
「這群傢伙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是學園祭的主角。所以才會那麼容易就放棄。」
「也不好好想想自己的校園生活到底是為了什麼啊,有些事情只能在年輕的時候做的吧?」
回應他的依舊只有這陣聽起來十分蒼涼的吉他聲,飯冢武也看向肇事者微怒道:「………喂!你別在那煽動我的絕望感啊!一切都還沒完呢!。」
北原春希停下了彈奏吉他的手指道:「你辛苦了~。」
男人與男人之間的鬥爭完了以後,最後這裡還剩下兩個男人在那裡。
不,正確的說是那群傢伙興奮得連北原春希的存在都忘記了。
…嘛,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無可奈何的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