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熱血如歌的白日羈絆

身後男生們剛毅且熱烈的加油聲，如被操場上的烈日加熱成了紅酒，整瓶灌進了文琪的身子。她雖不曾質疑吶喊助威對人的作用有多大，但是親自沉浸此中后，她才發現自己的身體雖然疲憊，但就像是中了酒精的毒，意志迷糊，但目標卻很單一。

「跑下去……必須跑下去。」文琪默念著，但全身疲憊到已經只能靠甩動肩膀，才能拖動整個身體。

「這種來自男生們的加油，似乎更能震撼到自己的靈魂。」

當她感受到鮮紅的烈日，聽見身後熱血如歌的應援聲后，她好像是等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感覺，「這大概就是文琴的大學生活吧？這就是在白日里堅持己見並為此付出的感覺嗎？太陽，青春，終點……我拼了命也要抓住你們。」

文琪只是抬著頭，眼神堅毅地看著遠方，彷彿如此，才不負她曾為此羨慕和執念的白日青蔥！彷彿如此，才是她嚮往和憧憬的熱血青春校園！

文琪拖動著疲憊不堪的身子，終於跑到了自己的教官門前。

那教官笑著看了一眼天空，勉強點頭道，「好吧，雖然最後跑得像走路了，不過，還是算你跑完了整場吧……」

「耶……」葉茹聽聞興奮地摟住了文琪的肩膀，因為那意味著她倆明天一天都不用參加軍訓了。

「……時間差不多了，你們可以去參加軍體拳的集訓了。」教官看了看自己的表，對兩人說道。

全身脫力的文琪依舊徜徉在自己的喜悅中，看到葉茹欣喜地拉著自己往體育館趕，便忍不住擁抱住葉茹，並親了她一口。也好像是嘗到了烈陽下青春的味道，那是苦中帶甜和永不言敗的滋味，是冰冷的黑夜裡未曾體會過的。

「……接住！」打開體育館的大門，一個男生就將兩瓶冰鎮可樂扔了過來。

文琪和葉茹慌忙接過手來，發現整個體育館里的男生都坐在地上休息，個個手裡都拿著冰可樂狂飲不止，有人光著上身，有人將褲腿卷得老高，整個屋子裡散發著濃烈的男性荷爾蒙的味道——這些人肯定是跟著自己跑累了吧。

「琪琪，你來啦？」

「琪琪你愛我們嗎？」

「琪琪，剛剛我們對你這麼應援，你該怎麼表示呢？」

……

面對眾男生的調侃，文琪心悅地點了下頭，然後充滿愛意地伸出右手，用雙指對他們比了一個愛心。

「哈哈……我就知道琪琪你還是愛我們的。」

「琪琪我要和你合影。」

「你們別鬧，讓我先給琪琪擦擦汗，看把她給累的……」

「你少獻殷勤，琪琪你還是冒著汗，沾濕幾縷頭髮比較性感。」

……看到男生們越來越離譜的調侃，文琪和葉茹笑開了。

「好了，大家全部起立，開始訓練。」教官在眾人身後突然命令道。

眾人聽令列成了一個整齊的隊伍，並給文琪和葉茹空出了和昨天一樣的兩個空位。

「昨天你們兩個提前走了，那今天先看大家練一遍第一個動作吧。」羅教官說道。

於是在女神的矚目下，身邊的男生們打的拳拳生風。輪到她們學習時，又個個上來悉心指導，而文琪也完全不介意他們時不時的觸摸揩油，只是虛心得接受指導。

「昨天經過第一天的集訓，女生們都接受不了這個難度，全都走了。現在這個團隊只剩下你們兩個女生，我希望你們一定要堅持下去！」羅教官突然對兩人說道。

「放心吧，我——會堅持的。」說道「我」字時，文琪遲疑了，因為過了今天，不知道她還有機會看到大家不。

突然，一陣舞曲響徹了整個體育館，是流行於各大網路平台的韓舞《DDD》，原來有人又將藍牙音箱拿了出來，並將聲音開到了最大。

「琪琪，趁休息期間，你能給大家跳一段嗎？」那個拿著音箱的男生突然高聲問道。

「你們怎麼就時刻惦念你們的琪琪給大家跳舞呢？能給她點休息時間嗎？」葉茹聽聞忍不住嘆息。

「沒事，葉茹，」文琪笑了笑道，「跳舞的運動量並不算大，我給他們跳一段吧。」

她欣然接受了跳舞的要求，因為正是這個邀請，把她從剛剛的傷感中拉了回來。大概只當有人叫她琪琪時，或者讓她跳舞時，她才意識到那是文琪的人格在白天唯一被承認的時刻。終於沒有人以文琴的刻板印象來審視自己了……

她背對大家，彎下腰將長發嫵媚地垂了下來，又含情脈脈地轉頭看向大家，隨著音樂的節奏扭動起了腰和臀，性感的律動將整個體育館瞬間點燃，每一個**動作都惹得眾男生們大呼小叫，還惹得葉茹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

「如果能再多給我幾天時間的話……」

軍訓結束后，文琪和葉茹依依不捨地告別。她不知道下一次再見葉茹，會是什麼時候。心中梗阻的她本不想離開校園，踏上公交車。但無奈家中的奶奶還在等她回去做菜，好像一切已成的現實，都在拉她回到自己應有的軌道上……

「奶奶……我是文琪。」進門后，落寞的文琪什麼也說，只是自我介紹。

奶奶放下院子里的活，走進屋來看著文琪納悶道：「今天的文琪『回來』得有些早嘛。」

「……奶奶，如果有一天，你喜歡的人和事物，從你的世界里消失了，你該怎麼辦？」文琪沒有搭理奶奶的好奇，徑自走進廚房裡，將一路來憋著的疑問傾訴了出來。

「最近的文琪，感悟越來越多了，情感好像也越來越豐富了啊……」奶奶和藹地笑著，幫著文琪一起洗菜，「那是好事，而且我好像在你身上看到了文琴的身影。」

「……奶奶，那種感覺像不像死亡？就好像一切眼前的美好，全部被死神生生地奪走，那該是多麼絕望的事情？」文琪說著，眼神越來越迷茫。

「文琪你不要害怕……那其實是時間奪走了這一切，可是一切已經發生的事實，又會被時間永遠定格在那裡。所以，你不必患得患失，因為已經發生的，你永遠也揮之不去。」奶奶幫她把菜洗好后，又去把米煮上。

「奶奶……為了佔有這一切，你會原諒我的自私嗎？」文琪突然轉頭問道。

奶奶意識到了文琪這句話背後的危險信息，略有所思后回道：「……文琴，不管你怎麼自私，你都不會得到的更多，也不會失去的更多。相信奶奶，你現在做的一切，就是文琴在做的……」

「文琴？文琴！」聽罷奶奶對自己的稱呼，文琪也開始在心中呼喚那個名字，她即期待又害怕。

她期待自己能像奶奶說的那樣，和文琴融為一體，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盡這白天黑夜、寒來暑往，用自己的身體去經歷自己的一生庸碌與繁華。

卻又害怕自己與文琴的約定結束后，文琴再次出現，並把自己再次踢落至每晚的無邊蕭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