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國度(3)
我完了。媽媽向我解釋說如果我跳過一年級的話,在我的學校生涯中我將永遠是班裡年齡最小、個子最矮的學生(懶惰和快餐的功勞證明她預見有誤)。向爸爸求情是徒勞的,因為大部分有關教育的決定他都留給致高中畢業演說詞的媽媽來做。我極力爭辯說如果我被送回到一年級,會讓人以為我在二年級的第一天就考了不及格—我很可能得向那些逼問我的一年級笨蛋們浪費口舌解釋,而當我甩掉他們時心裡是那麼得意洋洋地說:「再見了,笨蛋們!」但是媽媽不予理會;直到那時我才明白穆爾媽媽比院長嬤嬤更有權威。第二天我決定無視父母讓我回到一年級的決定。早晨上課鈴響之前,所有學生都必須在學校外面跟班裡的同學一起排隊,然後魚貫而入。挑釁的我靜靜地站在了二年級那一排,我祈求上帝讓那些修女們眼睛都瞎掉,看不見我站在哪裡。上課鈴響了,沒人發現我。二年級這排已經開始動了,我就這麼跟著走了。好的!我想。如果我能成功的話,如果我能走進二年級教室並坐到座位上去,就沒有人能把我從那裡拉出去了。眼看我就進了樓門,突然一隻手抓住了我的衣領。此人正是修女瓊·凱瑟琳。「我想你站錯了隊,邁克,」她堅定地說,「你現在應該又是個一年級生了。」我抗議:我說是我父母「搞錯了」,還說什麼「其實他們並不是我的親生父母」,諸如此類。接下來的12年我總是全神貫注地坐在班裡做我自己的事情,並設法弄個不及格好被開除。我在四年級的時候創立了地下校報,被查封了,六年級時我捲土重來,又遭同樣厄運。八年級時我不但重振旗鼓,而且說服嬤嬤們讓我為班級的聖誕演出做編劇。該劇是有關老鼠侵佔教區大廳的故事,它講述了全國的老鼠們是怎樣突襲聖約翰教堂的大廳並在那舉行年會的。但牧師終止了它的上演,並封了校報。我和朋友們被告知改唱三首聖誕頌歌以及在謝幕時禁言。我串通班裡一半的學生上台後不出聲。於是我們站在那兒拒絕唱聖歌,無聲地反抗學校的審查制度。到了第二首的時候,大多數的反抗者被觀眾席上父母的嚴厲表情所威脅而加入了合唱。唱第三首時我也停止抵抗隨著大家唱起了「哦,聖潔的夜晚」,我發誓等到來日一定要找回場子。眾所周知,高中是心懷仇恨的成年人用來對孩子們進行病態虐待和懲罰的場所,因為他們再也不能像孩子們那樣享受無憂無慮的生活和整日鬼混了。沒有別的方法可以解釋這殘酷的四年—殘忍的批評,**的折磨,和只有你沒做過愛的信念。一進入這樣一所公立高中,我就把對聖約瑟嬤嬤們壓制的不滿拋到九霄雲外;她們突然間都變得如同學者和聖人。現在我走在一個有兩千多個房間的走廊里,其中有些供人合住。那些不求世俗回報的修女們獻身教學的地方對於公立高中的掌門人來說只意味著一個使命:「像去抓狗那樣追捕那些小討厭鬼,然後把他們關起來,直到我們將他們的意志消磨殆盡或是可以用船把他們運到膠水廠去。」做這個,不許做那個,把你的襯衫塞到褲子里,不許笑,你的通行證呢?這個不對!你—關禁閉!!一天放學回家后我拿起報紙,看到頭條上寫著「第二十六修正案通過了—選舉年齡降低到18歲。」下面是另一個標題:「學校董事會主席將退休,準備競選吧!」哼。我打電話給縣政府職員。「嗯,我再過幾個星期就18歲了。如果我有選舉權的話,是不是就可以參加競選?」「讓我想想,」那位女士回答。「這可沒有先例!」她很快地翻了翻什麼文件后回到電話旁。「可以,」她說,「你能參加競選。你要做的只是收集20個簽名並把你的名字寫到選票上。」20個簽名?這就行了?原來競選公職這麼簡單。我搞到了20個簽名,遞交了申請,便開始了競選運動。我的競選綱領是什麼呢?「開除高中校長和副校長。」當地的5個成年人害怕一個高中生真有什麼手段開除那些用木板打過他的學校管理人員,也去拿了申請表,在選票上寫了自己的名字。結果,那5張選票被這5個大人均分—而我贏了。我得到了18~25歲選民的每一張選票(儘管這些人中有許多不會再參加投票,但他們也會津津樂道曾把高中時的管理人員送上了刑場)。選舉獲勝的第二天,在學校走廊里遇到副校長的那一刻,我襯衫的下擺驕傲地挺在外面。「您早,穆爾先生。」他簡單地打招呼。就在前一天我的名字還是「嗨—你。」現在我是他的上司。我在校董事會獲得席位后的9個月中,校長和副校長相繼遞交了辭呈。這是被迫下台時人們挽回面子常用的策略。幾年後校長心臟病突發去世了。我認識這位校長先生好多年了。我八歲的時候他曾讓我在他家附近的池塘里溜冰和玩冰球。他仁慈慷慨,想到我們中可能有誰需要換冰鞋或是想取暖,總是為我們留著他家的房門。幾年後,有人請我去一個組建中的樂隊演奏貝斯,可我沒有貝斯,他便讓我借他兒子的用。我寫這些是想提醒自己所有人本質上都是好的,讓自己不要忘記,這個後來與我有嚴重爭執的人,曾給過我們這些凍得發抖的小毛孩一杯免費的熱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