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伊澤。

第二章,伊澤。

雷諾光禿禿的腦袋上沒有一根頭髮,方正的大臉上也沒有一根眉毛,從光禿禿的額頭往下看直截了當的就是雙強悍不容置疑的眼神。在這已入深秋的季節里他只穿著件皮質的坎肩,露著兩條刀疤縱橫的粗壯手臂,像是在宣告自己的強悍。身經百戰,更不在乎什麼酷暑嚴寒。

「過分?!」

伊澤扭頭看向雷諾,眼神和語氣同樣都是硬邦邦的。「挑釁是他先,動手是他先,拔劍也是他先,但你覺得過分的人是我?」他不打算接受雷諾過分的指責。

「他沒有能力傷害你。」雷諾語氣稍稍緩和,他掃了眼地上那個已經不省人事的傢伙。「他剛來到格蘭,如果你給他時間了解,這種事不會發生。」

「你不是沒有機會阻止。」伊澤盯著雷諾攥著自己手腕的手。「但我忍耐時你只是在一旁看戲。」

「雷諾先生,你讓我感到被針對了。」

雷諾沉默片刻后鬆開了手,嘆了口氣無奈道:「我正在因為一件事而感到非常煩心。」

「這是解釋還是警告?」伊澤眯著眼。

雷諾再度沉默了,他無語的盯著伊澤,無論多少次,他都無法習慣這種讓人難以招架的說話方式。

冷靜,剋制,憤怒毫無意義。

雷諾深吸了口氣,從懷裡掏出了支捲軸。「C-級調查任務,任務獎勵五十蓋拉。」他將那支任務捲軸遞在了伊澤的眼前。「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我想那傢伙已經足夠了解你,類似的事情應該不會再發生。」

伊澤抬頭看著雷諾沉默了會,衡量片刻后他接過了那個捲軸,顯然是同意了。但最後仍補充了句,「據我所知,決定事情發生的不是它應不應發生。」

雷諾沒有理會伊澤的話,他已過了年輕氣盛的年紀,達到目地后便不會再做多餘的事。

伊澤收回短匕,整理了一下手腕處被抓皺的繃帶,離開前他從櫃檯的酒架上抽出瓶果酒。

伊澤他不喜歡喝酒,甚至是有些討厭酒的味道,但這是他應得的,沒有說得過去的理由他不會放棄自己應得的東西,但在他打算就這樣離開時卻被一個人攔住了。

攔住他的是一名少女。

一名英姿颯爽的少女。

她穿著套黃褐色的精鍊皮甲,高了伊澤足半個頭,身長約6公尺,亮金色的順直長發被束成條幹練的馬尾甩在身後,同為亮金色的眸子中蘊著咄咄逼人的目光。

「你擋住了我。」伊澤皺起了眉頭。

少女負手站在伊澤面前,站如桿標槍般筆直,她盛氣凌人的俯視著伊澤。「在離開前你得為一些事負責。」

伊澤盯著少女的胸口別著的那枚勳章沉默了片刻。

那是枚蝕刻著劍與盾牌的銀灰色勳章,宣告著佩戴者騎士的身份。

伊澤的眼皮忍不住的跳了跳,他因此正視起眼前的少女。「比如說什麼?」

「別給我裝糊塗!」騎士少女瞪圓了眼睛,怒眉呵斥。她指著周圍的狼藉:「那個被你毀掉的桌子,還有你手上的那瓶酒,以及地上躺著的這個.....」

伊澤聽到一半后便再沒心情繼續理會,他扭頭看向一旁的雷諾,沖他咧咧嘴:「瞧,不應該發生的事接二連三的發生了。」

雷諾一愣,開口打算說些什麼......

「狂妄的傢伙!」騎士少女炸毛了,雙拳攥的死緊的上前逼了一步,看上去已經完全被伊澤那目中無人的態度所激怒。她怒視著伊澤,「你敢無視我!」

此時兩個人的臉幾乎貼在了一起,四目相對著。

少女的眼神中滿是憤慨。

伊澤仔細的觀察她眼神中的憤慨,觀察判斷著其中是否摻夾有其它東西。

火藥味開始濃郁起來時兩人被雷諾拉開了。

「帕麗斯!」雷諾嚴厲喝道,他拍了拍帕麗斯的肩膀示意她先冷靜。之後沖伊澤道:「帕麗斯.希爾頓。我為之自豪的侄女,也是我們希爾頓家族的驕傲,在你打算做什麼之前最好考慮一下這點。」

「帕麗斯,過來。」雷諾指著伊澤沖身邊的帕麗斯說道:「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過的屠殺者伊澤,格蘭最強的冒險者。」

「哼!」帕麗斯冷哼了一聲。「不過區區格蘭......」

「帕麗斯!」雷諾打斷了帕麗斯的話,語氣近乎嚴厲:「你現在的舉動正在令騎士的光輝蒙塵!」

帕麗斯一愣,之後便抿起嘴不再說話。

雷諾黑著臉看看帕麗斯,之後又看向伊澤,眼神中帶著明顯的警告。「這是一個誤會......」

伊澤沉默,他在心中衡量片刻,之後漸漸放下對帕麗斯的敵意。

他沖雷諾聳聳肩,然後看向了一旁的塔姆,沖他說:「如果我是你,現在就會去解決雷諾會長所說的誤會,或許你想象不到,但事情的確還能變得更糟。」

塔姆聞言先是一愣,之後立刻連連點頭,他趕忙從綁在腰間的鹿皮袋裡掏錢,手抖的太過厲害,皮袋掉在地上,大把的錢幣灑落在地上到處都是。

「抱,抱歉....」

塔姆語無倫次的道歉,手忙腳亂的招呼著同樣隊員們撿錢。

塔姆和隊員們趴在地上磕磕絆絆的撿錢。

期間,帕麗斯一直怒視著伊澤。

伊澤則繼續盯著她那雙怒目而視的金眸觀察,判斷這其中蘊含的憤怒是否純粹。

最終塔姆捧著一大把銀幣來到了伊澤和帕里斯之間,他彎著謙卑的腰,帶著謙卑的苦澀笑容。他一面看看帕麗斯,一面又看看伊澤,「這些...這些.....應該足夠了吧?」看上去辛酸又為難。

帕麗斯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她的正義是為弱者挺身而出,塔姆的屈服令她無地自處。

伊澤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那瓶果酒,彷彿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酒瓶上花紋所吸引了。

雷諾在旁邊看不下去,他走上前收起了塔姆遞來的那些錢幣。微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這不是你的錯,快把人帶去找卡茲爾吧.......他那裡還剩下不少凈化繃帶........」

塔姆沖雷諾感激的笑笑,之後招呼著隊員們扶走了地上不省人事的卡爾.....

雷諾表情複雜的看著塔姆一行人離去的背影。

塔姆是他從戰場上帶回來的老兵,也是追隨他來格蘭第一批冒險者,曾是他很看好的一名戰士。勇猛,正直,剛烈.....

是什麼讓塔姆變成了這樣一個人。或許用膽小怕事來評價有些過分了吧,塔姆的改變其實幫了他很大的忙,並不僅僅是今天的這次讓步,自從塔姆成為皮革傭兵隊的頭目后,所作所為都一直很讓他感覺省心。

但雷諾還是忍不住因為塔姆的改變而感到失落......

西斜的晚霞綻放,將離去一行人的身影拉的很長,雷諾看著地上那些被夕陽拉長的搖曳影子一時間竟感到有些恍惚。他後退了一步,後背抵住了吧台才勉強令自己站穩,之後便一直失神的盯著角落裡的陰影發愣。

......

「那麼騎士,現在你擋在我面前的理由是什麼?」伊澤看著面前的帕麗斯,輕鬆的問。

帕麗斯瞪著他,死死的咬著牙壓制著心中怒火,側身讓開了路。

伊澤再次看了一眼她胸前佩著的那枚騎士勳章,撇撇嘴后離去。。

伊澤離去的腳步很輕快,留在原地的帕麗斯則雙拳攥的死緊,嘴裡的牙齒也咬的咯咯響。

公會恢復了往日的冷清。

雷諾在這時緩過了神來,他深深的嘆了口氣,感覺自己在一瞬間便老去了十歲。他看著帕麗斯,一時間竟有些羨慕她還可以被氣到渾身顫抖。

雷諾搖搖頭不再多想,他沖帕麗斯不滿道:「我記得你答應過我你在打算做什麼之前會和我商量。」

帕麗斯猛地回過頭來,她氣沖沖質問道:「這就是你打算推薦給我的傢伙?那傢伙簡直!簡直就是一個屎坨坨!」

一個屎坨坨?!

雷諾無語的看著已經被氣到語無倫次的帕麗斯,無奈道:「我從沒有向你推薦任何人。」·提起這個雷諾就覺得荒唐,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帕里斯,「你認真的嗎帕麗斯?在終於贏得了騎士稱號后突然立志要成為一名冒險者?」這太荒唐了。

帕麗斯看著他,皺眉糾正道:「是立志要建立史上最偉大的冒險團!」

「我,帕麗斯.希爾頓。將以史上第一冒險王的身份載入史冊!」帕麗斯鏗鏘有力的再一次向雷諾發表了自己的聲明。

雷諾沉默了片刻,他抱著最後的一線希望確認道:「所以你其實不一定是非要在我這裡註冊。」他深知自己這個侄女犟驢一樣的性格,他不想做無謂的勸說,只希望自己能夠從這場荒唐事件中抽身。

「我別無選擇,如果去別的地方那些狗腿子一定會拒絕我,並且向我父親通風報信。」帕麗斯一臉憤憤不平。

「帕麗斯!用狗腿子來形容你父親忠心耿耿的部下有些太過分了!」雷諾聞言立刻就瞪起眼睛,嚴厲的呵斥著帕麗斯。「我也是你父親的狗......」

「呸...」他悻悻的啐了一口唾沫,改口道:「我也你父親的部下,那在你看來我也是狗腿子嗎?!」

「你和他們不同,你是我最親近的叔叔。」帕麗斯認真的說,表情少有的真摯。

雷諾多少感覺有些欣慰,他的看著帕麗斯的眼神緩和了下來,但態度依舊不為所動。「那你就應該了解我。」

帕麗斯點點頭。「是的,我的確了解你。」

「了解就好。」雷諾點點頭。

帕麗斯沉默了一小會兒,開口對雷諾道:「我很了解,我知道的你很多把柄,我還知道你一定不希望我把它們抖出來。」

雷諾的表情凝固了下來。

四目相對,氣氛陡然變得詭秘起來。

「帕麗斯,你是在威脅我嗎?」雷諾黑著臉問。

帕麗斯像是個身處弱勢的小姑娘一樣可憐兮兮的看著他,「親愛的叔叔,你可憐的侄女別無選擇。」

雷諾陰沉著臉不說話。

「這樣好嗎?您強烈的反對我成為一名冒險者,但我掌握著你絕對不希望別人知道的秘密,所以最終你非常遺憾的沒能阻止我。「

「以上就是事情的發生經過,事後我父親問起我也會這樣回答他,我還會告訴他在您的看護和教導下我又理解了一些他對我良苦用心。」帕麗斯這樣總結,聳聳肩後繼續道:「我們可以跳過一些不影響最終結果,並且又極為無趣和傷感情的過程。」

雷諾陰沉著臉不說話。

帕麗斯笑了笑,「詳細說說那個伊澤吧,坦白講,我對他印象特別不好,這傢伙目中無人的令人生厭。他真的有你說的那樣了不起嗎?」

「目中無人的令人生厭?!!!「

雷諾難以置信的重複了一次這個評價,這句話簡直說到了他的心坎里。他看著帕麗斯。「你對於伊澤的看法和我對你的看法簡直一模一樣。「

帕麗斯聞言后兩條細劍一樣的眉毛就立刻飛挑了起來。「我記得您曾教導過我,妥協不是一個好的結果,但它是一個相對來說好的開始。」

.......

最終雷諾深深的嘆口氣,無奈苦笑。「好吧,是你贏了。「

帕麗斯抿著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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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第一的冒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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