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抱你五分鐘

「我搞不懂你為什麼老喜歡跟著我。」我擦著眼淚朝他走過去。「我也搞不懂為什麼看到你就想跟。」他說得好像這是理所當然一樣。「你這跟屁蟲。」「為了證明我不是跟屁蟲，那我先走了，拜。」「喂……笨蛋，你別走啊！」「捨不得我喔！」「你少惡了，我的隱形眼鏡掉了，幫我找一下啦。」「幫你有什麼好處。」「你……算了啦，我自己找用不著你幫忙。」還以為他經過那些事後，會變一個人，沒想到還是跟以前一樣。「快天黑了，你真的不用我幫忙？」「真希望你永遠在泰國不要回來。」話一出口就知道說錯話了，但已經收不回來了，我用一隻眼睛看著他的表情，眉頭略皺，閃過一抹憂傷。雖然明明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但我還是一副不肯認錯的表情，誰叫你要氣我。他一言不發朝我走過來，我還是盛氣凌人地用一隻眼睛瞧他，有點像獨眼龍，他站在我面前，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著他。其實他也不算矮，應該有一百七十幾吧，我們眼神對峙著，好像過了幾個小時一樣，就這樣動也不動地看著對方；只不過我比較吃虧，只有一隻眼睛。我們就像武林高手，沒有完全的把握誰也不敢出手，我們努力地在對方身上找出破綻。我那胡思亂想的個性又出現了。「你又在神遊啦。」他對著我大叫一聲，嚇了我一跳。然後他就彎下腰開始找東西，我想應該是找我的隱形眼鏡吧！我也彎下腰跟他一起尋找。「哭就哭，幹嘛那麼激動，在這裡掉了要找，跟大海撈針沒啥分別。」「我就是愛哭怎麼樣，不要你幫了。」我總是覺得我有時候太任性了，而且脾氣又不好，但沒辦法，個性就是這樣，每次情感都戰勝理智。我也有試著要去改，但往往都是發完脾氣之後才想到。誰叫我是女人你就忍耐點吧！「走啦！找不到了，再買一副了。」他無耐地說。其實我好像不太想離開這裡，為什麼呢？「你是不是看不見啊！抓著我的手，我帶你。」「喔！」我把手伸過去，沒有拒絕。當手掌貼上手掌的那一瞬間，我有種觸電的感覺，彷彿從他手中有一道電流，直擊我的心房，我可以感覺心跳開始加快，血液開始奔騰，身上毛孔迅速擴張縮放，呼吸呈現不規則的狀態。「喂……你很熱啊，臉這麼紅，小心前面石頭。」對啊！快熱死了，怎麼這樣熱，我摸摸臉頰，好燙。果然，我是個自閉的女孩。走了一段路之後，我想我的臉應該恢復正常了，心跳也沒這麼快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我的可見度也愈來愈低，整個世界都變得朦朦朧朧，但他的容貌卻是這麼清晰，我突然有種幸福的感覺，雖然只有一點點。只有一點點喔，這要特別聲明。「你騎車來嗎？」「對啊！」「那你要怎麼騎回家！」真不知道你是笨還是傻。當然不能騎啦，你要我去撞車喔。「我看我慢慢騎好了。」我故做矜持。「前面那棟大樓寫了三個大字，你告訴我是什麼字。」「嗯……唔……」我是依稀、大概、好像、似乎有看見三個黑鴉鴉的東西，那是字嗎？「算了！我載你回去好了，你跟瞎子有得比了。」「喂……你人身攻擊喔，我看得見好不好，只不過不清楚而已。」「凌雲樓三個大字你都看不見，還想騎車回家，虧你還每天在這棟大樓里上課，我看如果沒有我牽著你，你出校門的時候已經天亮了。」幸福，果然只是個假象。「……」我不想理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這樣言語間的嬉鬧，讓我感到很開心，有一絲絲的甜蜜圍繞著，有點兒像是小兩口在鬥嘴。小兩口，跟他………我在想什麼啊，現在不隻眼睛看不見，連我的思考能力也喪失了。「上車吧！我載你。」我沒有拒絕就上了後座，雙手輕輕扶著他的腰，雖然隔著一件衣服，但我仍然能感覺到他的體溫，我情不自禁地抱了他，整個臉貼在他的背上，我聽見了他心跳聲，也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兩顆心的律動逐漸趨於同步。「五分鐘就好，讓我抱著你五分鐘就好。」我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勇氣，做出這樣的舉動，但我的確是做了。五分鐘有多久，從學校騎車回到宿舍的時間、聽一首歌的時間、還是愛一個人的時間。這就是擁抱嗎？和抱著烤焦麵包娃娃的感覺不一樣，一點兒也沒有鬆鬆軟軟的感覺，但是的確很舒服。我閉上眼睛，希望這五分鐘一直持續下去。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