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的錢應該怎麼放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當他們成為情人的時候,他們仍然在繼續掙錢,然而每掙到一筆錢,這筆錢該放在什麼地方?這是不是一個永恆的問題?他們是各自一半呢?自己存呢,還是先放在男人的地方,或者先放在女人的地方?我二十歲的時候就碰到了這樣的問題,我面臨著選擇。當時我非常羞怯或者說不好意思地在暗示我們掙到的每一筆錢應該怎麼放——當然,應該由我來保存,我肯定不會亂花,我是在為我們共同保存。可是,當這個男人不假思索地說,當然一人一半,各放在各的地方的時候,我的內心突然覺得難過,因為我覺得我的心臟被一把鋸子分成了兩半。我覺得我之所以愛這個男人,我和他一塊掙錢,那麼所有的錢都應該屬於我也應該屬於他。我跟他是一個整體,情人的錢跟愛情一樣,本來是不可分的。然而這個女人和這個男人他們之間沒有婚姻,他們是情人,是愛人,他們之間的語言多得可以把天撐滿,可以把地徹底覆蓋,然而他們面對自己辛苦錢的時候,他們都在考慮錢應該放在什麼地方。這是一樁多麼殘酷的事情:當他們談情說愛的時候,他們真是什麼話都說了,然而說到錢的時候他們沒法說了。這個時候那些語言輕得像是雪花,像是雪花融成了水消失得無蹤無影,只有錢是那麼地沉重,使他們喘不過氣來。想起上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和班裡的男女同學一塊出去,天非常熱,渴極了,旁邊有賣冰糕的,可是沒有一個人去買。這時突然冒出了一個非常勇敢的女孩,她跑到那去,她說我買一根冰棍。大家都望著她,這個女孩買了冰棍她自己吃了。她不慌不忙地吃,我們都舔著自己的嘴唇。我們都在等待著別人給我們買,我們都怕自己給別人買,我們渴著,我們看著這個人不停地吃,甚至希望她在這個時候能把冰棍伸過來說:來,一人舔一口,濕一濕你們的嘴唇。然而在暴烈的陽光下她沒有這麼做,我們當時都恨她。以後我們幾個人共同相約說不再理她了。可是,在今天當我想起這個女孩的時候,突然覺得她非常偉大。她在小時候就明白那個錢是屬於她自己的。以後在上高中的時候,在考完大學大家散心的時候,在大學的周未,在拿了工資的公司,在節假日無數次地碰到了這樣的考驗,我們和別人一起上街我們和別人一起走進了餐廳或是食堂,這個錢究竟該誰付?以後大家開始不斷以種種方式談到了AA制,也覺得所有這樣一些事情都是自然而然的了。面對情人面對丈夫面對跟你共同生活了十年的男人,這個錢該誰付呢?以後許許多多次碰見了有的男人有的女人,說錢是什麼?錢是王八蛋。我只能說,你才是個王八蛋。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