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換一家醫堂

牧雲遠覺得自己的疼痛略微緩解之後，他就把掛在自己胸前睡著了的舟舟給小心翼翼地取了下來，讓開床鋪，把她放了上去。蓋好了被子。

下了床，通過另外一個視角看到舟舟的模樣，牧雲遠沒由地有一種憐惜。

她很瘦，是真的很瘦，五歲了，絕對不過四十斤，瘦的尺骨和橈骨頭都凸了出來。

臉色蠟黃，還有些臟，明顯就是很久沒有打理過了，頭髮也亂糟糟的。

這一切，說起來都要歸咎於前身的功勞。

那牧雲遠雖然收養了舟舟，可他卻一心沉浸在修鍊中，自己都飽一頓餓一頓，只有想起來，才會做飯，更別說是教她打理。

雖如此，牧雲遠也只是埋怨了一兩句，並未開口罵前身。

他有自己的執著，能夠想著把身為孤兒因為偷東西差點被打死的舟舟收養著與自己相依為命，就已然是難得。

他自己的生活就是一片糟糕，沒能照顧好邊舟，是有不負責任的嫌疑，不過也情有可原。

但這只是前身，以後，肯定不會如此了。

牧雲遠望著躺在床上，緊緊地把被子抱著的小女孩，心裡默默地說。

這具身體，是沒有腦袋痛的毛病的，體質雖然也很瘦，因為修鍊過的緣故，還是挺有力氣的，推開門，牧雲遠並沒再看到刺目的陽光，天色已然近晚。

牧雲遠就自顧走到了廚房，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牧雲遠就覺得，自己要好好地給她做一頓飯。

或許，這些許年來，他孤身一人早已成習慣，並不想被別人貿然闖進打擾，此刻沒有理由地身邊就多了一人，這種感覺挺好。

也或許，那具瘦弱的肉身，把自己抱得如此緊，那種被需要的自豪感，讓牧雲遠覺得舒服。

也或許是，他想起了前世的雨夕，把她當成雨夕的替身，想要好好地再照顧她一次。

醫堂並不小，共有六間房，一個是主卧室，一個是診堂，還有一個藥房。兩個病房和一個廚房。

前身迷於修鍊，幾乎沒時間打理醫堂，庭院中間都雜草叢生著，進出的路都差點被堵住。

廚房，與主卧房相隔並不遠，順著殘存的記憶，推開門。

牧雲遠就看到，廚房裡亂七八糟地留著一堆的未燒光的木柴殘端，上面還殘留著水跡，似乎剛剛被澆滅不久。

土灶邊緣，還有兩個鍋蓋立著，在土灶的邊緣畫出黑圈。鍋蓋的旁邊有一個小凳子，上面有小小的腳印殘存著。

灶上有一個木盆，盆裡面還有些水，冒著熱煙。

一個鍋里，放著一個竹制的篾架子，架子上有四個饅頭，饅頭微微有些發黑，其中一個還被掰開了。

火灶的前方，燒火處，還有些硬饅頭的碎屑，落下藏在了引火的乾草中。

另一個鍋裡面，則是半鍋水，還有兩塊硬邦邦的東西，煮的顏色有些淺，很像是干臘肉。干臘肉所在鍋的旁邊，擺著一個碗，碗裡面有一半沒有喝完的，帶著油漬的湯。

看到這有些亂的一幕，牧雲遠沒由地覺得，心臟似是被人用拳頭直接穿過胸口的皮膚錘了一拳，一下子憋得有些難受。

這些，肯定是小舟舟的傑作。

牧雲遠終於低聲罵了起來：「你還真他么是個混蛋。」

她才不過五歲啊……

大概一個小時后，小舟舟主動地走到了廚房來，到了廚房門口的時候，還揉了揉惺忪的眼，一直自言自語說：「哥哥肯定又出去了。」

不過，等她一推開門，就看到一個人正忙碌著，手中的勺子正舀著一鍋濃稠的粥，這時，他正倒著一碗黑色的顆粒塊狀物下去。

隱隱有些香氣從裡面襲來。

「哥哥。」舟舟看著這一幕，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快來洗把臉，洗臉了吃飯。」那人影說著把鍋蓋蓋上，轉過了身，走到小女孩面前：「都快成小花臉了。」捏了捏她的臉頰。

幾乎沒肉，碰到了骨頭。

小舟舟很迷茫的點了點頭，若不是仔細地看清了那人就是牧雲遠，她幾乎以為自己又是被拐賣了。

小半個小時后，小舟舟很小心地將頭埋進碗里，滋滋滋滋滋地慢慢將半碗肉粥都喝了乾淨。

她的頭，真的是被大碗給完全擋住了。

接著她把大碗放下來，這才露出那張有些小小的臉，臉上帶著滿足。

「好好喝。我吃飽了，哥哥你吃。」舟舟說。

牧雲遠一笑：「一起吃，今天的粥很多。」

對於小舟舟的誇讚，牧雲遠還是覺得比較誠懇的，上一世，他不能進病房，就主動做起了心理諮詢師，偶爾還會做一些葯膳出來，那些葯膳的味道還是挺不錯的。

治好了很多厭食症。

舟舟的小臉有些遲疑，問說：「哥哥，我真的還可以再喝一碗嗎？可明天就沒喝的了。」

牧雲遠立刻暗罵自己混蛋，嘴上笑著說：「明天哥哥繼續做。喝吧。」說著主動將小舟舟的碗端了過來。

其實牧雲遠之所以只熬粥，而並不選擇直接做菜，是因為他自己和小舟舟，都長期因為飲食不規律，肯定會有一定的隱患。

一下子不能太過大補，前幾天只能慢慢用肉粥來調理。

牧雲遠自身的廚藝也還是挺不錯的，畢竟是單身了近三十年。

……

吃過飯後，竟有人上門了。

這人不是求醫的學生，而是九星學院工作辦的楚執事和一個陌生人。

楚執事一上來，就直接說：「牧醫師，我過來，是告訴你學院的最新工作安排的。這是李氏醫堂的任醫師。」

牧雲遠對來人也是有映像，他姓楚，叫楚一葦，至於這個任醫師，他就真不認識了。

而楚執事口中的工作安排則是，因為前身在做醫師的時候，總是找不到人，而且也不思上進，所以，學院打算換一家醫堂，作為對口的醫堂。

本來，九星學院把牧雲遠作為學校對口的醫堂，是想牧雲遠或許能夠成為一名丹師，可以給學校提供丹藥。

可五年時間過去，牧雲遠一直都只埋頭修鍊，不僅是在丹道上毫無建樹，就連最基本的學生來看病，都找不到人。

這樣一來，九星學院就覺得牧雲遠不靠譜，要換一家醫堂。

楚一葦也是直接說：「牧醫師，我們學院已經做好了交接的工作，三日後，你這醫堂，就不再是我們九星學院的校醫院了。」

「我們學院給你提前說好的補助，以及學院在你這醫堂的花費，算到三日之後，總共兩個金幣，我們也會在三日後，由財務科前來結算。」

牧雲遠眉頭微微一皺，回道：「楚執事，假如我沒記錯的話，按照以往談好的條件，我一個月應該是有十枚金幣的吧？」

「牧醫師，那是你正常工作情況下的工資補助，可你最近幾年的工作態度，以及你上個月至少有五次都沒能找到你人，你覺得你有這個資格，領到全額的補助么？」

「牧醫師，不是我說你，像你這麼消極怠工，即便是學院一枚金幣都不發與你，也不過分。給你兩枚金幣，也是看在你父母曾經參加過封妖之戰的面子上。」

「可你父母的功勞，也總有用盡的時候，並不能讓你一輩子都當寄生蟲。」楚一葦這話，就侮辱地有些直接了。

接著楚一葦一擺手地道：「我過來，只是通知你的，並不是來和你商量的。」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醫堂，嘴角嘲諷說：「就你這麼開醫堂，早晚得關門了事。」

與此同時，站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任醫師也是居高臨下地高傲說：「從今以後，九星學院的學生，就不再是你的病人，而由我們李氏醫堂，提前接管了。」

「就你這醫術水平，接過手的病人，我們可不敢再要。」輕視之意十足。

牧雲遠搖了搖頭，苦笑。

……

楚一葦走後，又有人上了門，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他敲門，得到牧雲遠的允許后，才走了進來，看著牧雲遠問說：「牧醫師，你現在有時間嗎？我什麼時候能夠把朋友帶過來給你看看？」

看到來人，牧雲遠就認出了對方，對方是九星學院的學生，來過醫堂好幾次。

可前身根本就沒有什麼興趣治什麼病，所以要麼找不到人，要麼就說自己沒時間。

這個世界，因為丹師的畸形的尊貴身份，對於醫師這個行業，並沒有做出任何的行為規範。

「現在是有些晚了，明天我安排個時間。」牧雲遠很有經驗地自通道。

當初他的門診，是需要預約很久的。

「好的好的，謝謝牧醫師，謝謝牧醫師。」那來人立刻說。

要來治病的並不是來人本人，而是叫一個林九陽的學生。

這個林九陽，曾經是很有天賦的一個人。不過十六歲就從荒原城的九星學院，去了玉林府的紫府學院。

不過，他卻在進入紫府學院不久，突然地修為倒退，從四星倒退到了三星，達不到紫府學院的入學條件，被退了回來。

也是他的朋友，陸郭，在多方打聽之下，才知道，原來那林九陽暗戀與他一起去了紫府學院的一青梅竹馬。

結果到了紫府學院，就發現那青梅竹馬，與紫府學院的學長走到了一起。之間還發生了一些橋段，林九陽就沒有對陸郭說起過了。

然後，林九陽的修為一夜之間就從四星倒退到了三星，並且還有下降的趨勢。

林九陽曾經在各大醫堂都看過，即便是吃些穩固修為的丹藥，也都一直沒有效果。

整理完有關林九陽的信息，牧雲遠立刻說：「好的，我明天會來學院看看他，你先別把我要去看他的消息，告訴本人。」

那陸郭抬著頭問說：「牧醫師，你有沒有把握，能治好這種病？」

「明天先看看再說吧。」牧雲遠回道，然後就把那陸郭送了出去。

即便是三天後學院要換醫堂，可這三天，牧雲遠還是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前身在醫道上沒有追求，他有。

而這個別人都束手無策的病例，他卻是非常地感興趣。

至於任醫師的話？

和他毛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