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惡戰
「噠噠噠——噠噠噠噠——！」
陣陣槍聲傳來。
一瞬間，除了雲一先之外，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望向入口處。
一個韓軍士兵從坑道外奔了進來，用韓語喊了一句什麼。
緊接著，少校幾乎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端著槍就沖了出去。坑道中的六七個士兵也連忙跟上。
還沒等胖子和郭煒緩過神來，原本擁擠的坑道便只剩下他們三個人和一個年輕的韓軍士兵了。
很快，坑道外傳來了更加猛烈的槍聲，連帶的，還有爆炸聲。
猶豫著，僅存的韓軍士兵最終取出幾條手銬扎帶，將他們的腳也一併捆上了，然後端著槍就沖了出去。
「什麼情況？開戰了？」
「應該不會吧？這段時間沒聽說南北關係惡化呀。」
「那不然是什麼？自己人打自己人嗎？」
正當郭煒和胖子一頭霧水的時候，雲一先已經艱難地將身子撐了起來。
不得不說，那一拳著實狠，雲一先的左臉腫了好大一塊，連眼睛都有點睜不開了。磕傷的額頭還滲著血，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就好像隨時會再倒下一樣。
重重地喘著，雲一先急切地說道：「還……還想什麼呢？趁現在趕緊跑，真想坐牢嗎？」
「可是，外面開打了，我們……」
「外面開打了，你要去幫忙嗎？」
忽如其來的一聲咆哮，頓時，胖子還沒說完的話被扼斷了。那咬牙切齒的模樣，看得兩人一陣錯愕。
強撐著，雲一先朝著四周望去。
「鉗子。」
簡單的兩個字。
順著他的目光，胖子發現就在距離他不到五米的地方，躺著一把鉗子。不由得呆了一下。
那是雲一先裝在背包里的，原本想著萬一需要剪鐵絲網可以用上，剛剛跟其他物品一起被兩個韓軍士兵一併翻了出來。
下一刻，手腳都被緊緊縛住的雲一先已經掙扎著朝鉗子挪了過去。
……
此時此刻，坑道外的戰鬥已經進入白熱化狀態了。
韓軍士兵們三三兩兩的分開，佔據了有利地形，火紅色的子彈朝著山下宣洩著。
一個照明彈騰空而起，將前方照得通亮。
就在這一瞬間，整個戰場似乎都安靜了下來。
表情在韓軍士兵的臉上凝固了。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漫山遍野的，衣衫襤褸的中國士兵，或者更準確地說……是一群穿著志願軍軍服的「喪屍」。
這是毛骨悚然的一幕。
一張張血肉模糊，猙獰的臉。
有的沒有胳膊，有的少了一條腿，有的只剩下半邊的身體，有的甚至沒了半個腦袋，頭蓋骨里的腦漿在火光下晃動著……
然而，與此同時，他們卻又懷揣著二戰時代的老式步槍，分成三人一組交替掩護著前進，那動作甚至比人類更加敏捷。時不時地，還會用手中步槍零星地還擊。
前一刻，韓軍之所以能英勇作戰，是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的敵人是誰，現在看清楚了……
幾乎每一個韓軍士兵的心都涼到了谷底，許多甚至已經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率先反應過來的是少校，他一下站了起來，端著手中的步槍就是一頓掃射。
槍聲又是響起了。
極限的恐懼在這一刻壓倒了理智，幾乎每一個韓軍都瘋狂了。
強大的火力之下，正面戰場瞬間變成了修羅場。然而……
一個韓軍的狙擊手用重型狙擊槍直接打斷了對面「喪屍」的手，下一刻，他卻看到對方停下了腳步，撿起斷掉的手，又接著衝鋒……
一顆手榴彈落在了「喪屍」身旁，將「喪屍」整個炸飛了，然而，卻只是摔在地上扭曲了兩下，便又重新站了起來……
斷手、斷腳、被炸彈正面炸中，哪怕是腦袋被打飛了，這些「喪屍」依舊在衝鋒……
短短的時間裡，這支特種部隊已經宣洩了不知道多少的彈藥，然而，他們並沒有看到任何一個「喪屍」在他們的攻擊下徹底喪失戰鬥力。相反，一個接一個的韓軍士兵中彈，倒地。
眼前的一切，顯然已經徹底超脫了少校的認知了，他獃獃地看著，睜大了眼睛，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緊接著，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現了。
幾個「喪屍」湧上前來，圍住了一個中槍倒地的韓軍士兵，沒有出現電影中常見的那種喪屍撕咬人類的場面，而是……撿起了韓軍士兵的槍？
這什麼情況？
看到這一幕，韓軍士兵們，連同少校都不由得遲疑了一下。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只見那個撿起步槍的「喪屍」簡單地摸索了一下，拉動了保險栓……
如果說有什麼比鋪天蓋地的「喪屍」更恐怖的話，大概就是鋪天蓋地懂得用槍的「喪屍」了吧。
前一刻，他們應對的還是拿著二戰老式步槍的「喪屍」，現在，他們得應對火力兇猛十倍的，用現代槍械的「喪屍」了。
……
「好了。」
胖子甩手將剪斷的扎帶丟到一旁。
雲一先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朝著四周掃了一眼，撿起了被丟棄在地的護照和身份證，塞到衣兜里，又順手提上汽油燈。
「快走。」
「好，好……」
摸著岩壁，三人開始朝著漆黑一片的坑道深處走去。
那身後，坑道外的激戰還在繼續。
……
火光之中，少校歇斯底里地嘶吼著，可，任由他怎麼叫，通訊的另一端傳來的依舊是單調的電流聲。
他們和指揮部失去聯繫了……
更詭異的是，發生了這麼激烈的戰鬥，半山腰的地都快要被他們子彈犁一遍了，甚至連原本不到最後一刻不準使用的照明彈都用了，非軍事區的兩邊，南北雙方，竟然都沒有拉響警報。
這什麼情況？
與此同時，周遭原本已經淡去的霧又變得更濃了，即使在強光之下，能見度也早已經不足五十米。武器對「喪屍」進攻的遲滯作用變得越來越弱。
除了將「喪屍」用子彈徹底掃成肉醬，他們沒有其他任何辦法讓對方喪失戰鬥力。可是，這樣的打法，他們的子彈夠嗎？
無奈之下，他只能下達撤退的命令。僅存的十名韓軍士兵開始一邊狙擊不斷靠近的「喪屍」，一邊朝著坑道的方向收縮防禦。
……
隨著越來越深入地底，身後的槍聲已經越來越微弱了。然而，郭煒卻越來越忐忑。
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一步踉蹌，走在前面的雲一先差點整個栽了下去。一旁提著汽油燈的胖子連忙一把攙住。
「你沒事吧？」
「沒……沒事。」靠著岩壁，雲一先緩緩地坐了下去，那臉色看上去極為慘白。
不僅僅是臉色，此時此刻，他渾身上下都在顫抖，目光迷離得好像隨時都會閉上一樣，時不時地甩頭，看上去已經有點神志不清了。
那模樣，看得胖子一陣心驚膽戰。
「你真沒事？不會腦震蕩了吧？」
「不是，我……我聽到有人在唱歌。」
「唱歌？」
「對，在唱志願軍的軍歌。裡面還有個女聲，在用京腔唱。」
頓時，郭煒和胖子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不要嚇我，這玩笑開不得！」
「我沒開玩笑。我真的聽到了，現在還能聽到，斷斷續續的。」仰起頭，雲一先無力地看著兩個人，道：「你們不相信我？」
郭煒已經整個傻掉了，獃獃地站著，睜大了眼睛。那臉上活生生寫著「恐懼」二字。哆嗦著說道：「剛剛那個韓國士兵……你們還記得嗎？就是槍響的時候，從外面衝進來的那個。他說，他說有中國軍隊在進攻，我以為我聽錯了。這個地方，以前……」
「你給我閉嘴！」胖子神色慌張地嘶吼道：「說什麼說？什麼都不要說。你就是聽錯了！」
躬下身，他不由分說地將雲一先背到了背上，自言自語道：「沒事的，我們趕緊走，離開這裡就沒事了。那個大叔不是說了嗎？這邊到處都是志願軍挖的地道，只要順著走，肯定能找到出口。先離開這裡，回頭再想辦法回來找屍骨！」
「還要回來？你開玩笑吧？」
「你不回來，我們自己回來！」惡狠狠地瞪了郭煒一眼，也不等他回答，胖子背起雲一先，提著汽油燈就走。
郭煒只能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離開的路顯然比他們想象的要難得多。
首先第一個問題，雲一先的導航儀沒有信號了。
「這什麼情況？」
「哪有什麼情況？你知道這裡是地底幾米嗎？」
「額……也對，也對。沒事沒事，上了地面應該就有信號了。」
緊接著，是地道。
志願軍的坑道，明顯比他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岔路口接連不斷，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結果……
「這個地方我們好像來過。」
「啊？」
「他就是在這裡跟我們說他聽到軍歌的，你忘了嗎？」
聞言，胖子嚇得連忙四下張望。
「會不會是……鬼打牆？」
「你胡說什麼？中國鬼才懂鬼打牆，韓國鬼哪裡懂！」
「本來就是中國鬼！」
「怎麼就是中國鬼了？死在韓國當然是韓國鬼了！」
大概是神經緊繃的關係吧，就因為一個「中國鬼」還是「韓國鬼」的問題，兩個人都快打起來了。
「行了……在這裡內訌有意思嗎？還不如繼續找出口。」撐著岩壁，被胖子放下來的雲一先緩緩站了起來。
剛剛還在氣勢洶洶吵架的胖子連忙伸手要扶，卻被雲一先制止了。
「我自己走吧，看你也快不行了。」
「你沒事了？」
「緩過來了，可以自己走。」
郭煒小心翼翼地問道：「那……軍歌呢？還能聽到嗎？」
環視著兩人，雲一先緩緩閉上雙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