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茶餐廳里若雨抽噎不止，哭的很傷心。

王語嫣從餐桌上的紙盒裡一張接一張的抽取紙巾為她擦淚，四下里看看，已有不少人望過來，從顧依凡離開后一直哭到現在，怎麼勸都不聽，她已無力招架，把她抱到她裡面的座位，不得不認輸妥協：「別哭了好不好，姑姑帶你去買玩具?」

若雨搖頭。

「去買好吃的巧克力。」

還是搖頭。

「那我們去找去明珠姑姑家找小星星做遊戲。」

若雨依舊搖頭，越哭越凶，王語嫣綳起臉：「你在這樣哭下去小姑姑要生氣了，那你說你想怎樣？」

她嗚嗚咽咽的說了一句，王語嫣湊近臉問：「你說什麼？」

「我想見……依凡。」

「剛才不是見過了。」

「他說過以後都會疼我的，是你把他趕走的。」

「小姑姑也會很疼若雨的。」

「我要依凡！」

「你是要小姑姑還是依凡?只能選一個。」

若雨委屈的看著她，濡濕的睫毛沾著淚，淚珠在眼眶打轉，半晌哽咽道：「我要……小姑姑。」

王語嫣將她摟進懷裡，又是心痛又是欣慰，眼底蓄著一汪淚，忍了忍，終於潸然淚下，若雨怪她，明珠怪她，依凡怪她，她又何嘗能夠原諒自己，何嘗不知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緒早已失控，想起死去的家人，心中無限悲涼，她清楚的知道謝敏兒只是藉機挑撥，可是依舊沒由來的對顧依凡生出一股怒意，她想起以前她對顧依凡說過幸福建立的別人的痛苦之上是怕要遭報應的，是應驗了么。

花圃

年關將近，天氣越來越冷，顧依凡在玻璃溫室里生起暖爐，這些藍玫瑰已經到了花期，他費了好長時間，親自動手將原先的白玫瑰一一澆灌染色，今晚已經悄悄盛開了，明天是她的生日，她要是看見了該有多開心，對著這些藍色的花朵，早已不復往日期待的心情，藍色，很符合她的性格，純凈，清新、寧靜、憂鬱、冰冷。他幽幽一嘆，就這樣被動的結束了，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皆是因她而起。他深吸一口氣，低下頭，鼻子一酸，忍著淚意走出溫室。

一路開車回家，他只想快點將收拾好的行李，明兒一早就離開這個傷心地。

「依凡。」上樓時母親叫住他：「吃飯了。」

「我吃過了。」他頭也不回的拾階而上。

顧院長對著夫人道：「沒出息的東西！失戀搞得全天下都欠了他似的，從早到晚沒個好臉色。」

付毓珂愛子情深：「兒子明天就要走了，你就別念了。」

「都是你慣得，現在好了，為了個女人躲到國外去，年都不在家過了。」

付毓珂也是無從辯白，畢竟一開始都是她在一旁助攻，想起王語嫣，也不是不無怨言，依凡好歹為她真心付出，怎麼說分手就分手了，打電話給她問什麼原因也不說，只是一直道歉，寶貝兒子受委屈，她這個當媽自然跟著心裡不痛快！

一早，顧依凡打電話叫了輛的士，家人和保姆聽見聲音分分出來送別。

「十點的飛機，現在才七點鐘，待會再走，機場人多吵鬧，何況路上也冷。」付毓珂道。

「不等了，反正都要走，早點過去也好，萬一路上堵車呢。」顧依凡微笑與家人一一來了個離別擁抱，劉嬸也不例外，一時間頗覺受寵若驚。

付毓珂一直目送車子消失在轉角，冬日的早晨寒意更甚，裹緊了身上的披肩，對劉嬸說道：「把依凡的車鑰匙拿給我。」

顧院長問：「你要去哪？」

「花圃。」

「我送你過去！」

「不用了，路程太遠，我自己去就好了，你還要上班，時間也來不及。」

「不行，你開越野我不放心，我還不知道你，汽車當飛機開。」

「那我開自己車去。」

劉嬸才走出房門聽到又折回去換車鑰匙。

接過鑰匙，付毓珂要去車庫，顧院長突然拉著她手，溫柔的命令道：「回去把大衣穿上，感冒才好沒幾天，又不長記性。」

付毓珂知道自己拗不過他，若是不順從她甭想走出大門，只是趁他回屋后，急匆匆的開了顧依凡的車走了。

馬路邊的站台，若雨和王語嫣正在等車去明珠家，若雨遠遠的看見顧依凡的車，驚喜的對她又蹦又跳指著身後道：「快看，是依凡的車！」

王語嫣回頭看向身後，眨眼間，付毓珂已經開車到眼前停下，她驚愕的叫了聲：「阿姨！」

「上車！」付毓珂打開車門。

王語嫣怔怔的看著她，付毓珂的樣子看起來很著急。

「上車，邊走邊說。」

她抱著若雨上了車，車速如飛劍，她趕忙給若雨扣好安全帶，付毓珂在後視鏡里看了她一眼，知道王語嫣緊張若雨，稍稍降了車速。

「您要帶我去哪？」

「花圃。」

王語嫣垂目沉吟。

「你放心，我不是帶你去見依凡，他一早就去了機場。」頓了頓又道：「本來你們年輕人之間的感情，我也不想過問，依凡雖是我唯一的寶貝兒子，我從來沒有嬌生慣養他，但不代表我可以眼睜睜的看著他受委屈，他是真心喜歡你，絕不只是說說而已。」

停車后，付毓珂將她帶到溫室，大片大片的藍玫瑰映入眼帘，剎那，她驚呆了

「這些花都是依凡親手為你種下的，本來是要今天送給你，結果，這個心愿這能我代他完成。」

她竟無以言表此刻的心情，滿滿的震驚與感動，他說過要送她滿園的藍玫瑰，他對她的每一個承諾都做到了，他愛她如此，她竟視而不見，她簡直羞愧，悔恨，無地自容。

「你現在趕去機場還來得及，我勸過了，依凡去意已決！能否回心轉意就要看你了！」

她飛速跑出花圃，一路上心急火燎，不停地催促著司機快點，快一點，再快一點，分分秒秒皆是備受煎熬。

下了車，不等司機找錢，便跑進航站樓，乘電梯時就一直有女生在她耳邊議論二樓有個長男生長得如何如何，她知道，無論在哪，他都分外惹眼，找他往人群扎堆的地方准能找到。可是這回她失算了，她跑遍了整個大廳也沒有找到他，廣播里一遍又一遍的念著他的名字，他應該聽得見，可就是不肯出來見她。

她無助的坐在地上急的哭起來，人群漸漸朝她圍過來，問她怎麼了？有什麼要幫忙的？是不是錢包丟了？還是飛機沒趕上？她也顧不上是大庭廣眾之下，只在那哭，誰都不理，直到一雙長腿站在她眼前，她抬起頭，見他冷冷的俯視著自己，忙激動地站起身。

她淚眼朦朧的看著她，擦乾眼淚，嘴唇顫抖著，想開口叫他的名字，可不知怎麼了眼淚一直掉，就是無法開口。

他心軟下來，有很不甘心的瞥了她一眼，向後退了退，冷漠疏離的問：「是你找我？」

「對不起！」她真摯的道歉。

他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口不對心的問：「說完了？」

她咬著唇，欲言又止，他氣的調頭就走，她追上去，緊緊抓住他大衣的袖口，他停下腳步，看著前方過往的人群：「放手！」

「對不起！」她再次道歉，聲音很低，他從來對她這般疏離冷漠過，這都是她自找的。

「王語嫣，如果你僅僅是來道歉的，我聽到了，請你放手。」

她依舊緊抓著不放，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低聲哀求：「不要走，你答應過再也不會丟下我的！」

他回過身瞪著她：「王語嫣，沒記錯的話一個月前是你說要離開我。」

她被他堵的啞口無言。

他口氣凌厲起來，譏笑道：「要分手的是你，不讓我走的也是你，你以為你是誰？這麼對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漸漸地她鬆開手，實在承受不住他的冷嘲熱諷，是啊！她憑什麼以為只要她追過來，他就會回心轉意，她對他說過什麼，做過什麼，如何傷害他，她再清楚不過，竟妄想只說句『對不起』把這一切都抹平，這樣對他不公平，是她將他推出門外，他不原諒也是她咎由自取，默默的轉過身，淚水模糊了雙眼，她整個人好似沒了直覺，向下倒去，身體卻被一股力道鉗住，睜開眼時，已經跌在他的懷裡，她緊緊地環住他的腰，臉頰貼在他的胸前一遍又一遍的說著對不起。

他吻著她的發，恨得牙咬切齒，這輩子算是在她手裡了：「笨死了！幹嘛放手，說你兩句就受不住了，就只知道說對不起！說你愛我！說你離不開我！說你一生一世都要和我在一起。」

王語嫣抬起頭雙手勾住他的頸項，印上他的唇，溫柔而深情說道：「我愛你，我離不開你，我生生世世都要和你在一起！」

他心滿意足的笑了，緊緊抱著她擁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