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請帖都已經準備好了,下午便叫管家派人一一送了過去。」
蕭長風點點頭,「辛苦王妃了。」
「這倒沒什麽辛苦的,妾身只是發話,叫下邊的人去忙。」簡珞瑤說到這裡又笑了,「倒是妾身要好好謝謝王爺,琳環確實好用,請帖都是她替妾身寫的。」
蕭長風抿了抿唇,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
簡珞瑤又道:「今日叫她幫妾身寫了那麽多帖子,倒真是辛苦了,王爺不如替妾身想想如何賞賜琳環?」
「替主子辦事是她的本分,有什麽賞不賞。」
「琳環姑娘可是王爺的貼身大丫鬟,妾身請她幫忙已是逾越……」
簡珞瑤還沒說完,便被蕭長風打斷了,「夫妻一體,王妃何必這般涇渭分明?」蕭長風說這話的時候似笑非笑的看著簡珞瑤,夜色下眸子更是黑如墨,彷佛將她的小心思盡收眼底。
簡珞瑤抿了抿唇,也沒有被看穿的尷尬,笑咪咪的靠上去,在蕭長風耳邊低聲道:「王爺可要一直記得這話。」
男人願意縱容的時候不趁機要求,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簡珞瑤承認她不是這個時代所推崇的那種賢妻,她更寧願最大程度的順著自己心意而活。
蕭長風只是輕笑著看了簡珞瑤一眼,不過微笑已然表明了一種態度。
開完玩笑,該說正事了,簡珞瑤仍離蕭長風很近,在他耳邊說了一句。
偌大的庭院,將簡珞瑤的聲音也襯托得極輕,風一吹就散了,稍稍落後了兩步的眾人便聽不清晰。
當然與簡珞瑤並肩而行的蕭長風聽得一清二楚,他點頭,並未驚訝。
簡珞瑤挑眉:「王爺已經聽說了?」
「皇祖母在不見客的日子,破例接見了你,這事恐怕全京城都知道了。」
「皇家無秘密啊。」簡珞瑤感嘆了一句,又道,「不過皇祖母瞧著身體確實不大好,妾身剛說完宴客的事,皇祖母感興趣的問了幾句,不多時便面露疲憊。岑姑姑說皇祖母近來夜裡都睡不安穩,請皇祖母回床上躺著跟妾身說話,皇祖母拒絕了。妾身瞧著皇祖母委實精力不濟,也就不敢多留,怕打擾她休息,便主動告辭出來了。」
「皇祖母年紀大了,身子骨確實不大健朗。」
聽到蕭長風的語氣有些擔憂,簡珞瑤拉住了他的手,用力握了握,安慰道:「王爺也別太擔心,太醫每日早晚給皇祖母請平安脈,珍貴藥材都備著,宮人伺候也盡心,更有父皇日日關照,皇祖母不會有事的。」她頓了頓,又道:「再說這人年紀大了,哪還沒一點病痛?妾身的祖母也時常精力不濟,夜裡睡不好,白日多補眠便是了。」
「你說的是。」蕭長風點頭,反握住了簡珞瑤的手,十指交錯,掌心貼著掌心,才漫不經心的問道:「你方才說,祖母是在寢宮見你的?」
簡珞瑤抬頭看蕭長風一眼,點頭,「是的,王爺覺得有何不對嗎?」
蕭長風眼神微閃,隨即笑道:「皇祖母倒真是喜愛你。」
簡珞瑤也覺得奇怪,寢宮那般私密的地方,若不是自己人,太后怎麽會隨意放人進去?可是自己只是太后的孫媳婦,才剛剛開始接觸,太后對她表現出來的喜愛已經夠讓她受寵若驚了。這份親近和看重,委實來得莫名其妙。
想不通太後為何對她如此優待,只能猜是不是元貴妃仇恨值拉得太大,連太后這個皇上的親媽都坐不住?元貴妃真是造孽喔。
思及此,簡珞瑤笑道:「妾身只是怕辜負了皇祖母的厚愛。」
蕭長風用另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肩,拉著她道:「不必擔心。起風了,回屋吧。」
簡珞瑤應了一聲,隨他往回走。
不知為何,聽著他平淡無奇的語氣,簡珞瑤今日本有些忐忑的心情,到這一刻徹底平靜下來。
簡珞瑤這兩日都在忙碌的準備宴會中度過,也算是給自己找了點事做,時間便過得非常快,一眨眼就到了請客的日子。
基本上簡珞瑤送出去的帖子,能來的全都回了帖,即便是不能來的,也派了府里體面的下人,提前來王府送禮告罪。
簡珞瑤照例是辰初起來,蕭長風起得早,本朝皇子上學都有習武課,世家貴族也講究文武雙全。
蕭長風在休沐的日子並不偷懶,一早就起來去院里練武了。
直到他洗完澡出來,簡珞瑤才掙扎著從溫暖的被窩中爬起來,看見蕭長風散著濕發坐在榻上,還有些驚訝。「王爺的頭髮怎麽濕了?」
「王爺練完武回來洗漱,正等著姑娘一塊用早膳。姑娘快些起來,別叫王爺等太久。」鄭嬤嬤一面說著,一面麻利的伺候簡珞瑤洗漱穿衣裳。
蕭長風全程靜靜的坐在旁邊看書,並不干擾,簡珞瑤好歹還記得叫人給他擦頭髮。
簡珞瑤這邊收拾停當,熱騰騰的早膳也呈過來了,蕭長風確實不愛別人碰頭,只讓綠綺把頭髮擦至不滴水,便將人揮開了。簡珞瑤看不下去,吃完飯後親自拿了乾帕子,不由分說的替他擦拭。
要說這個時代什麽不方便,沒有吹風機絕對算是,主要這時代的人還迷信「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無論男女,都不許無故剪髮。
像簡珞瑤和蕭長風這種生活條件算不錯的,平日里營養均衡,頭髮自然也是長得又密又亮又長,洗起頭來累得要命,把頭髮晾乾更是一個大工程。等簡珞瑤替蕭長風將頭皮徹底擦乾,一個早上便過去了,要準備接待客人了。
陸陸續續有客人到,蕭長風便去了前院。今日衙門休沐,收到帖子的大臣們自然也會來,蕭長風當然在前邊接待。
到巳正初刻,大部分客人便都到了,聽聞連向來不走動的永甯侯夫人也過來了,正在屋子裡與自家人說著話的簡珞瑤,便急忙叫下邊的人將永甯侯府女眷引來自個兒屋子。
永甯侯府的女眷來得很齊全,各房太太也都一塊來了,正在備嫁的王瑞芳難得出門,站在世子夫人身後,見簡珞瑤過來,不著痕迹的對她眨了眨眼睛。
眾人行禮,簡珞瑤急忙上前兩步,親自扶住了永甯侯夫人,開口說道:「都是一家人,萬萬不必如此客氣。」
永甯侯夫人笑道:「禮不可廢。」
簡珞瑤沒同她在這事上糾纏,笑道:「夫人難得出門一趟,便是來睿王府,讓睿王府真是蓬蓽生輝。」
「王妃快別挖苦我這個老婆子了。」永甯侯夫人目光越過簡珞瑤,落在簡老夫人身上,笑道:「多少年沒見了,簡老夫人倒是沒變多少。」
當初先皇在世時,簡老太爺也是天子近臣,簡老夫人跟著老太爺應酬,與永甯侯夫人算是熟識。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當皇上上位,簡老太爺便沉寂下來,他去世後,簡老夫人就不愛應酬了。因而永甯侯夫人說的多年不見,倒也沒錯。
簡老夫人笑道:「侯爺夫人也還和當初一個樣兒呢!」
「我就說嘛,王妃怎麽如此會說話,原來是從老夫人身上學來的。」
永甯侯夫人一句話,又把話題扯到簡珞瑤身上,屋內氣氛倒是少了許多生疏,因著永甯侯夫人和老夫人簡短的敘舊,簡家人和侯府女眷也找到了一絲熟悉感。
簡珞瑤心裡暗暗佩服永甯侯夫人的交際手腕,笑著同永甯侯夫人寒暄了兩句,目光便轉移到侯府其他女眷身上,一一打了招呼,不過與世子夫人一左一右立在永甯侯夫人身後的陌生女子,讓簡珞瑤頓了頓。
這一遲疑,世子夫人已經開口介紹了,「王妃恐怕沒見過,這位是瑞芳她小姑,先前一直在外地,這幾日才進京。」
王二姑奶奶,也就是羅秀媛的母親羅夫人收回打量的神色,對簡珞瑤笑了笑,「回來得遲,沒趕上王妃大婚,還望王妃見諒。」
簡珞瑤笑道:「夫人客氣了,論起來,我還要喊你一聲姨母呢。」羅夫人剛想說話,簡珞瑤又問道:「不過今兒羅家表妹怎麽沒來?」
「那個丫頭這幾日感染風寒,怕傳染給大夥兒,就不帶她出門了。」說話的是永甯侯夫人。
見她笑得一臉和氣,簡珞瑤也沒深究,面帶關切的笑道:「那當真要好生將養,姑娘家身體嬌弱,受不得寒,庫房裡還有些野參,改明兒挑些送去給表妹補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