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雖是習慣了的姿勢,但簡珞瑤睡得也夠久了,還算暢快淋漓,索性睜開雙眼,瞧了一眼身前的人,聲音含糊的問:「王爺回來了?」
蕭長風低低的應了一聲,好半晌沒再說別的話,黑夜中瞧不清楚他的神色,只聽到有規律的呼吸聲,簡珞瑤也不知道他是睡著了還是沒睡著,醉了還是清醒著,倒是在等他說話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又睡著了。
再次醒來,天已經大亮了,簡珞瑤翻了個身,卻發現自己動彈不了,因為腰被人緊緊摟著了,頓時大感意外。即便是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她也記得平日這個時候,大床上就只有她一個人,想怎麽翻滾怎麽翻滾,絕對暢通無阻,難不成蕭長風今天沒去上朝?
這麽一想,簡珞瑤當真嚇醒了,立刻睜開雙眼,果然對上一張安靜的睡顏。
睡著的蕭長風看起來有幾分像淑妃,稱得上是一位安靜的美男子,不過此刻簡珞瑤沒什麽憐香惜玉的心情,毫不客氣的推著他,「王爺快醒醒,天都大亮了。」
蕭長風緩緩睜開雙眼,看了簡珞瑤一眼,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染上霧氣,看得簡珞瑤無端生出幾分心虛。
她忙把這些有的沒的的心思拋開,低聲道:「王爺今兒不用上朝嗎?」
蕭長風這才反應過來,瞧了眼窗子透進來的光亮,也知道不早了,揚聲叫道:「來人!」
鄭嬤嬤推開門進來,她跪在屏風後頭,十分愧疚的道:「是老奴失職,沒能將王爺叫醒,求王爺責罰。」
蕭長風瞥了屏風一眼,聲音冷淡的問:「什麽時辰了?」
鄭嬤嬤回道:「卯時初了,王爺現在去上朝已經晚了。」
簡珞瑤皺眉,「王爺昨天什麽時辰睡的?」
「王爺歇下時,已經快到四更天了。」
「那到現在也才睡兩個時辰,叫不醒也正常。」簡珞瑤湊上前看了看蕭長風的臉色,一本正經的道:「王爺酒還沒醒呢,不如今天就告個假?」
蕭長風點頭,「只能如此了,待父皇下了朝,我再入宮請罪。」
鄭嬤嬤便道:「順公公已經請人去替王爺告假了。」
「那便行了,出去吧。」簡珞瑤摸了摸蕭長風的額頭,發現溫度正常,這才放心的收回手,看來是真的喝多了,而不是生病,便道:「王爺還能再睡一兩個時辰,趕緊養足精神。」
蕭長風瞥了她一眼,低聲道:「王妃似乎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
簡珞瑤笑了,「只要王爺的身子沒出問題,妾身便不擔心了。」
鄭嬤嬤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將門帶上。
「原來王妃一直怕本王身子不好?」男人似乎都怕跟「不行」兩個字扯上關係,清冷如蕭長風也不例外,房門再次被關上的那一刻,蕭長風也翻了個身,壓在簡珞瑤身上,似笑非笑,「看來是要讓王妃多放寬心了。」
「王爺說什麽呢?」簡珞瑤推了他一把,「快別鬧了,趁著還有時間,再睡會兒吧。」
蕭長風挑眉,「王妃不擔心了?」
簡珞瑤連連道:「不擔心,王爺最棒了,快下來。」
其實簡珞瑤覺得真沒什麽好擔心的,蕭長風自己都沒見得有多緊張,可見只是曠個早朝,對皇二代而言根本不算事。
安心的一覺睡到太陽照屁股,簡珞瑤頭一次跟蕭長風一塊起床,用過了早膳,親自將人送到門口,然後目送著策馬前行的英俊身影。
蕭長風入了宮,直奔皇上的御書房而去。
皇上正在看奏摺,聽得宮人來報,側頭對李成道:「這老三,旁人還說他穩重,依朕看,也是個不著調的!」
李成低頭笑,「睿王到底年輕氣盛,昨天應該是真的高興才喝多了。」
皇上便笑了一聲,扔下了手中的筆,這才對跪在地上的宮人道:「叫他進來。」
蕭長風進殿後,也不含糊,直挺挺的跪下請罪。
皇上的臉上看不清喜怒,只抬手叫他起來,而後才道:「朕知道你府上請客,還特意賞了禮,早知道你這般……」說著頓了頓,沒繼續下去了,話鋒一轉,「昨天何時散的席?」
「回父皇,酉時散的席,只是散席後兒臣見難得有空,這才又留了大哥、二哥繼續喝酒。」
皇上嗤笑了一聲,「你也不小了,玩什麽不醉不歸?你大哥、二哥都正常上朝,你倒是能喝,怎麽就起不來?」
蕭長風便又跪下了,「是兒臣有失分寸,請父皇責罰!」
「確實該罰,你如今都成親建府了,又領了事,就該成熟起來,還跟個毛頭小子行事,叫人如何放心得下?朕如何放心用你?」
與其說是訓斥,不過皇上的語氣和說的話,倒更像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諄諄教誨。皇上除了對六皇子有父親的模樣,在其餘皇子跟前向來是君威甚嚴,如今對睿王也有了些慈父的樣子……
李成心裡驚訝皇上對蕭長風的態度,將頭埋得更低了,不敢在這個時候叫人注意。
蕭長風沒想這麽多,繼續認錯,「是兒臣辜負了父皇的信任。」
皇上擺擺手,「罷了,起來吧。朕也不是不能理解,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謝父皇體諒。」
「臭小子,朕若是不免你的罪,就是不體諒你了?」皇上笑罵道。
蕭長風雖不知皇上為何對他比平日還要縱容,倒也不辜負皇上的親近,微微笑道:「兒臣不敢編排父皇。」
皇上瞪了蕭長風一眼,「是不敢而不是不會?不孝子,還不給朕滾出去。」
「兒臣就不打擾父皇辦公了。」
皇上應了一聲,已經低頭繼續看起奏摺了。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蕭長風正要走出大殿時,又聽到皇上漫不經心的道:「今兒也沒什麽事,回去歇著吧,養足了精神,往後可不許偷懶。」
蕭長風急忙應道:「謝父皇恩典。」
蕭長風離開御書房後,殿內重回安靜。
半晌後,皇上的輕笑聲響起,「這個臭小子,朕都不知他還有這般跳脫的一面。」
李成知道皇上這會兒瞧睿王親近,便順著他的話道:「睿王畢竟還年輕,往常是老成了些。」
皇上點頭,「險些連朕都瞞過去了。」
「奴才倒是聽說,孩子崇拜父親,便喜歡學著父親的姿態,故作成熟呢。」李成很有技巧的拍了個馬屁,又自然的轉移話題,「不過三位王爺感情真好。」
「畢竟是親兄弟。」
皇上語氣平淡,李成卻瞧得出他心頭的得意,更是捧道:「到底是萬歲爺的兒子,旁的人編排什麽,也影響不到三位王爺的兄弟之情,奴才聽說昨兒睿王妃還親自下廚,做了下酒菜招待安王爺及誠王爺,這要不是萬歲爺家,奴才還真沒見過成年兄弟好到這般的。」
李成說得誇張,皇上被捧得心情舒暢,也知道他不敢造謠,因而摩挲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喃喃道:「簡氏……也是個好的。」
李成更加順著他的意思說道:「睿王妃若不好,萬歲爺和太后如何能在眾多秀女中一眼瞧中,指給睿王爺?」
雖然不是自己瞧中了這個兒媳婦,而是被愛妃說動了的,不過皇上私心地還是覺得自己慧眼識珠,若不是他瞧著好,便是愛妃說得再天花亂墜,也不能坑了自個兒的兒子。因而聽得李成這話,皇上更覺得是這麽回事,對這個得他「看中」的兒媳婦也多了些好感,具體表現形式就是大手一揮--賞。
李成昨日才跑了睿王府一趟,今日又去了,王府上下俱是一頭霧水。
連簡珞瑤也擔心,蕭長風是進宮向皇上請罪去的,該不會出了什麽事吧?雖然長順早上替蕭長風告了假,但大家都知道這是做給百官看的,蕭長風究竟為何錯過早朝,皇上最清楚不過。與其矇混過關,乞求皇上不在意,倒不如主動請罪,也能讓皇上瞧見他的誠實。難道蕭長風請罪請得皇上大怒,李成過來宣判處罰了?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簡珞瑤出去後瞧見對方一臉笑意的樣子,就知道是她想多了,但她萬萬沒想到,李成竟然是特意給她送皇上賞賜來的,而且還是給她一個人的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