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蕭長風卻有些等不及,直接問道:「王妃為何不說?」
簡珞瑤故作扭捏的問道:「我以前偷看話本,王爺就沒話說?」
「閨中日子本就無聊,王妃想找些事打發時間未嘗不可,敏行的一片心意,你也不好拒絕。再說了,只要話本寫得簡單有趣,不出格,王妃便是現在還想看,我也沒意見。」敏行是簡千珩的字。
他拍著她的手一陣安撫,這才忙道:「王妃現在可以說了?」
她點點頭,心裡大概知道他的底線——不出格,也就是說不能重口味。
「那故事說的是一位公子,原配去世後娶了填房,卻一直懷念亡妻。有一日瞧見府里一名丫鬟長得很像亡妻,公子如獲至寶,不顧所有人的反對,納了這位出身低下的丫鬟為貴妾,甚至八抬大轎,自此只寵丫鬟一人。
「填房原就對丫鬟心懷不滿,後來漸漸升為恨意,以刁難丫鬟為己任,趁公子外出時險些把丫鬟害死,公子大怒,將填房關在院子里,從此和丫鬟雙宿雙飛。」她說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蕭長風等了片刻,發現她沒有要說下去的意思,詫異的問:「故事就完了?」
「故事雖然沒完,但是我想對王爺說的話都在這故事裡了,難不成王爺還想聽後續?」
他點頭道:「願聞其詳。」
簡珞瑤一陣心累,她原以為講個故事信手拈來,說起來時才發現沒那麽容易,因為要暗喻、要提醒,又要不著痕迹,浪費了她一大半的腦細胞,剛鬆了口氣,卻不想又被他拉著要聽結尾。
她都是自己胡編亂造的,不一定圓得回去,哪能告訴他結局。
為了表示自己確實是從話本上看來的故事,簡珞瑤不能給自己太多的時間構思,又喝了口水,便緩緩開口,「填房心有不甘,把亡妻的畫像給丫鬟看,告訴丫鬟她就是個替身,公子愛的人根本不是她。
「丫鬟早已對公子真心相許,知道真相後傷心欲絕,離家出走,丫鬟走後公子才知道自己早已愛上了丫鬟,立即派人把丫鬟尋回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兩人才重逢,解開矛盾,從此攜手到老。」
說完「故事」的簡珞瑤恨不得以手蒙面,她真的是沒轍了,只能把這麽老掉牙的套路拉來應付。
自我唾棄了小半刻,她才意識到蕭長風聽完後的沉默很不正常,忙抬頭看過去,見他一臉沉思,還以為他在懷疑故事的邏輯之類的,她忙問:「王爺有什麽問題直接問啊,一個人冥思苦想,怎麽比得上兩個人一同商量。」
蕭長風回神,眼神複雜的看了簡珞瑤一眼,搖頭道:「無事,時辰不早了,王妃先歇會兒,我得回衙門了。」
他說完,甚至不等她出聲便轉身出了屋子,卻沒有如他所說去了衙門,而是去外院的書房,瞥了眼窗口處,沉聲道:「出來。」
永福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窗外,下一刻自窗戶跳進來,動作十分矯健。他單膝跪地行禮道:「主子有何吩咐?」
「王妃方才說的『故事』,你聽清楚了?」
永福沉聲道:「請主子明示。」
「我記得先皇在世的時候,父皇封號是景王,父皇的正妻李氏在父皇登基的前兩年就病逝了,我不管王妃講的『故事』是不是巧合,你給我去好好查一查,父皇登基前可有子嗣出生,還有李氏的畫像,用盡辦法也要給我找出來!」
「是,屬下這就去辦!」永福應聲後,輕巧的跳出書房。
長順敲了敲門,得了回應後把門推開,手中握著個盒子進來,「王爺,您要奴才尋的端硯已經找過來了,因為放得有些偏僻,尋它時費了些工夫,耽誤了王爺的正事,請您責罰。」
「不必。」蕭長風接過盒子,起身出門。
長順忙跟了過去,低聲問:「主子為何不直接告訴王妃您的懷疑?」
「你以為王妃說起這件事當真是無意?」他瞥了長順一眼,淡淡的道:「王妃心思細膩,平日里想得多,這才能發現端倪,我若全部告訴她,這陣子她哪靜得下心來安心養胎。」
「還是主子考慮周到,王妃如今懷著小主子,委實不能過於憂思,所幸萬歲爺登基以前的事都是秘辛,知道的人少,就更沒有人會在王妃跟前提這個了。」長順想了想,道:「那奴才待會就派個人去湘蘭院,告訴那邊您剛才去書房是為了找端硯?」
「不必,若有人來打聽,你再透露不遲。」
「主子英明,以王妃的聰慧,奴才真要主動泄露了,反倒更讓王妃懷疑。」
簡珞瑤其實還沒懷疑到蕭長風身上,她只覺得他走得那麽急,好像背後有什麽在追他一樣,是不是因為她講的這個故事太重口味,顛覆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讓他一時間無法面對她?
這麽想,她又有些委屈了,其實她前半段很注意分寸的,偏偏蕭長風要聽「結局」,她沒有反應的時間,只能想到什麽說什麽,這也能怪她?
她抱著肚子咬牙切齒的想,蕭長風若真敢因此嫌棄她,她會讓他感受一下什麽叫真正的重口味。
因為心裡藏著事,鄭嬤嬤進來向她彙報蕭長風的行蹤時,她便擺擺手,不甚在意,「王爺既然拿了錦盒裝端硯,想必是要順便送給哪位同僚,不必在意。」
鄭嬤嬤便笑道:「只是知會姑娘一聲,免得您奇怪。」
不過蕭長風雖然走得急,下午回得卻也很早,還沒過申時便回來了,可他也不回書房忙公務,只在湘蘭院守著簡珞瑤,不等她要求便主動替她捏腳,又主動陪她去散步,態度非常好。
見他與平時沒啥差別,簡珞瑤便也不計較他中午匆匆而去的事了。
沒多久,誠王妃的女兒辦滿月酒,只見誠王府車水馬龍,無限風光。
簡珞瑤和蕭長風一道去賀喜,見到了這位皇上親自賜名的小郡主。
她大著肚子,只是去走個過場,吃了頓飯便不同她們閑聊,提前走了,也沒人敢攔。誠王妃生的是女兒,睿王妃若生了兒子,便是正兒八經的皇長孫,萬一她們攔著睿王妃,導致皇長孫出了差池,誰擔得起那個責任?
就連誠王妃都只是眼神複雜的看著簡珞瑤日漸鼓起來的肚子,打趣了幾句,便放行讓她離去了。
十二月初一,紅雲發動了,順利生下個兒子,許是紅雲跟著簡珞瑤吃了不少補品,孩子生下來倒是個強壯的。
簡珞瑤開始緊張起來,倒不是因為紅雲如鄭嬤嬤所說,果真生了兒子——其實她已經快臨盆了,是不是兒子,早就淡然了,當然鄭嬤嬤的話有很大的可信度,她只會覺得信心倍增。
她緊張的真正原因,是擔心自己提前生孩子。十二月里事兒太多,臘八、小年、除夕,正月里更是熱鬧,樣樣都要入宮慶祝,一個不小心隨時有可能發動,她生怕自己在宮裡頭生孩子,喜慶的節日里生產,兆頭是好,可宮裡頭水深,到時候又手忙腳亂,真要生的時候被鑽了空子,哭都沒地兒哭去。
還是在自己府里生孩子來得安心。
正在簡珞瑤左右為難,到底要不要告病不入宮的時候,臘八的前一日,皇后懿旨下來了,說是知道她臨產在即,入宮不便,允她這段時日都不必入宮,等生完孩子再進去請安。
簡珞瑤自是喜出望外,現下可不是裝孝順的時候,誰都比不上她孩子重要,當下謝了皇后的好意。
卻不想蕭長風獨自入宮赴宴那日,被不少夫人、太太在背後議論,說的自然是她善妒,懷孕也霸佔著睿王,但凡睿王有個側妃,這會兒都不必形單影隻的入宮,自有側妃跟在他身側安排妥當。
也有人猜測,睿王孤零零的入宮,太后、皇后、淑妃她們見了不知會有何感受,說不得就替睿王張羅起來了。
眾人都等著看簡珞瑤可憐兮兮的下場,卻不想太后什麽也沒說,只關心簡珞瑤的肚子,又心疼她不能入宮,非要把自己的臘八粥勻一份出來,叫蕭長風帶回去給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