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牙指環

石川回到小屋，內心中的澎湃不言而喻，他感覺，自己不僅僅是找到了一份工作，更是找到了一份事業，一份非常適合自己的事業，無論出於他所學習的專業，還是自己的性格，甚至是那位同樣喜歡獨處、整日笑容可掬的竹內老師，都像是在對他彰顯著自己未來的必然性。

他拿出自己的手機，給那位研究生導師發去了一條微信，「謝謝您把我送到這裡，我愛上了這份工作」，可卻許久沒有收到對方的回復。

他還用手機網路搜索了「玄牝」過往產子的記錄，不看不知道，原來在「玄牝」的幼駒中，居然還產出過諸如「黑玫瑰」等多匹曰本一級賽事的好馬。

而「玄牝」這匹母馬名字的由來，竟也讓石川大感意外，原來竹內老師寫給他的字條，竟是出自中國古書《道德經》中的一章。

國人總說曰本崇尚我中華文明，現在看來，他們不僅僅是崇尚，甚至研習得比不少中國人還要透徹還要入骨，至少在此之前，石川從未聽過《道德經》中的這一章句，而只是對「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或「道可道非常道」之類的名句有所耳聞。

很慶幸竹內老師能如此信任的把玄牝交給自己，這幾乎肯定了自己的在過往所做的一切，他興奮得又是一夜未眠。

但也是自這一天起，秦褚突然搬出了小屋，走時只說竹內老師希望兩個人都有一個比較安靜的環境用以學習和休息，但將搬去哪裡卻連秦褚自己都不知道，將要做些什麼工作更是毫不知情，竹內只是告訴他在隔過山的另一端，那裡將是秦褚嶄新的開始。

對於竹內這樣的決定，石川是心存感激的，很顯然，竹內老師是特意為他安排了獨立的環境用於成長。

但秦褚突然這一離開，三五個星期還好，日子一久，石川卻發現自己身邊連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除了那匹「玄牝」外，他每天只能無聊到自己對著鏡子自言自語，而自從他上次用過手機后，這東西就被主內老師沒收，並再也沒有歸還。

石川漫步的走向幽谷邊上的一處緩坡，順著一條看似是小路、卻僅僅是青草隨風左右分開而形成的視覺錯誤，但他還是走了出去，因為，他的前方，正是秦褚所說的那個山坡。

「沒錯，越過這座小山應該就能到他住處了，不成就跟竹內老師申請神情，把秦褚調回來吧，現在自己料理調教廄實在有些力不從心」，更何況每日還得按照竹內老師所給的食材自己做些飯食，那些食材千奇百怪，老師只說這些對人體很有益處，可以安穩心神，但每次用飯後數小時，卻總感覺頭昏昏沉沉想睡覺，他把這歸罪於自己吃得太多，血液向胃裡集中而引起的困意，果不其然，有一頓他做好后卻沒有吃，於是，他精神了一整天。

站在山頂之上，周遭的一切都一覽無餘，甚至遠處靜內町小城的模樣也盡收眼底。

這兒太美了，山腳下有兩個很大的跑馬場，三四名穿戴像是騎手的男男女女正呼喝著繞著馬場疾奔，像是在訓練馬匹的衝刺；

而另外的一處坡道上，卻是一匹跑起來有些顛簸的小馬正在被一位身著白衣的騎手牽著，緩緩的由坡道走了下來。

石川懂這個，畢竟他是獸醫出身，這是小馬駒畜生時四蹄長短不一或是關節有損傷導致，如果在國內，這樣的幼駒是肯定被放棄，哪怕是馱馬，都不會要一匹瘸子，更何況是賽馬。

而在曰本，他們不會放棄這樣的幼駒，甚至還會拿出單獨的馬房馬廄供養這些身體不健全的小馬，假如真的無法痊癒，才會另想辦法。

「我什麼時候才能像他們那個樣子？」，石川眼饞的想了想：「哎，養馬的終究不如騎馬的光鮮，不過也沒什麼，我又不喜歡熱鬧！現在安安靜靜的就很好了，呵呵」。

「若果不是竹內老師收下我而且對我恩待有佳，保不齊我又會像前兩份工作一樣，不僅僅一分錢工資拿不到，還要倒賠給公司，石川啊石川，你要知足！還有什麼比現在更好的境遇嗎？」，他在內心告慰著自己，邊想著邊向秦褚所說的住處方向茫然的走著。

突然，石川只覺得腳下一軟，一個小草坑絆得他噗通一聲就趴在了地上，摔地的瞬間，他下意識的用左手撐了下草地，卻不知被什麼刺了一下，那刺痛十分鑽心，疼得他躬著後背捂著自己的左手手指滾了一個滾兒。

那疼痛過了好半天才稍有緩解。

「這什麼情況」，他忍著疼睜開眼睛，邊心裡喊著倒霉邊看向刺傷他左手手指的那片草地。

這是一片並沒有人打理的荒草區，青綠色的雜草長得格外茂盛，只是被這山頂的風吹得恰好左右分開，而自己被刺傷的地方，那裡的草卻格外的青綠，猶如被顏料著了色一般。

石川緊鎖著眉頭忍著疼用手在草里摸索了幾下，「估計是顆釘子，這太危險了，虧了只是扎到手指，剛剛如果不巧刺著要害可就廢了」。

但他並沒有找到什麼，那膝蓋高的雜草太過茂盛，完全遮擋了他的視線。

但他並不甘心，復又向草根處摸去。

嗯？一枚猶如戒指般大小的玩意兒被他由雜草中撿了出來。

石川把那東西擺在手心上仔仔細細的打量了起來，這應該就是刺傷他的罪魁禍首，但卻看似只是個潔白的月牙形指環，但他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也並沒有在指環上找到尖銳的刺或長釘，只是在月牙的另一端，有顆極短極細的凸起，那甚至稱不得是刺，而僅僅是根針尖兒。

這還並不出奇，奇怪的是，這根針尖兒的北面，卻沾著他的血跡，顯然，剛剛刺傷他的那根長刺一定長在北面，現今卻不知所蹤，只在指環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印記。

那東西樸實無華，看起來像是塊白玉的材質，掂在手裡輕的猶如無物，摸在手中溫潤極了，像嬰兒皮膚般滑嫩透徹。

石川好奇心大盛，把那月牙小刺的北面按在自己手指肚上，他仔細看了看，恰好就是剛剛刺中他的那個位置，而且不帶絲毫偏差。

「就是你弄傷了我，可你的那根長刺呢？」，石川嘀咕著，又反覆的在草坑裡找了半天，卻始終再也沒有找到那根似乎已經脫落的長刺，只得在手心裡把弄著這枚月牙指環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