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畫中故事
寬敞明亮的屋子裡,一張畫板擺在中央,畫筆來回描繪著著,是一隻瘦小的手,骨骼精細,皮膚細膩,手掌中間卻突兀地排著三個水泡,淡紅色,透著亮光,畫筆的主人停下了手中的筆,皺著眉頭盯著那三個水泡。這不算一個作品,單獨畫一張只有一隻手的畫,沒有背景,沒有內容,過於唐突,可是對李君碩而言,這就是他最想表達的一個心理,從他開始注意到他的同桌上課總是打瞌睡開始,他就感覺到了她的變化,然後他會不經意間的發現,她的頭髮沒有梳理整齊,眼周泛起淡淡的黑眼圈,嘴唇乾的發緊,衣服出現了褶皺沒有整理,做為一個畫家,觀察人們的細微點是他們的長項,於是他注意到了她的手的變化,開始是發紅,然後他看到了小小的水泡,水泡漸漸地變大,變多。
這些細小的變化不斷地吸引著他,就像一個個小小的因子聚積著,膨脹著他的思維,而他本能的做法就是用他畫家的手,在滑板上描繪出他需要發泄的東西,可是放眼他這些天畫出來的東西,沒有一件可以稱為作品,一雙大大的眼睛卻配著淡淡的黑眼圈,顯的疲憊不堪;粉紅的唇邊乾的出現了細紋;紅色的長發,丟在了額邊幾根沒有梳好…這些圖畫只是一個個的片段,沒有內容,也只有李君碩一人能看懂。
我們把他畫的這些畫拼湊起來,會發現,擁有這些特徵的人,又是他的同桌,非幽幽莫屬了。
幽幽最近的生活越來越緊湊,有時候只有忙完工作,累倒在床上的那一刻才會在半夢半醒間想到,還有一個讓她牽挂的人,可是這個讓她牽挂的人正如她擔憂的一樣,已經足足一個月沒有見到了,也沒有機會在玲瓏那裡聽到一點關於他的消息,也正如當初白月向她說的那樣,他真就是把她這個「小姑娘」給忘記了,亦或是他找了讓他動心的人了。而突然增加的工作量,比如搬運酒品、倒垃圾、擦桌子、掃地、刷廁所等等,雖然讓她很累,卻能暫時讓她在思念中解脫出來,一方面,她害怕著白月所說的都是真的,另一方面,她又期待著再見到他,推翻白月所說的一切。可是一旦一個相悖的理論出現,又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加以印證,會讓這個悖論成為最大的可靠。
開始的時候,她會讓自己相信他會回來,他也不會忘記她。過幾天,她會安慰自己說是他有事情給纏住了。再過一段時間,她想他也許是太累了,根本沒有機會來看她。於是每過一段時間她都會以不同的理由強調性的告訴她自己,可是,這些理由只會越來越牽強,因為白月每次出現在她的視線里,帶著那篤定的微笑,還有玲瓏刻意的閃躲,讓她漸漸地陷入由一個悖論所形成的漩渦中,越陷越深。
「幽幽!」白月微笑著向她招手。
幽幽回過神,吞了口口水,才慢慢地踱向白月。
白月伸出手理了理幽幽從帽子里掉出來的頭髮,由於她高出幽幽很多,不得不低頭看著她,滿眼的心疼:「這才幾天,你怎麼瘦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幽幽急忙搖頭,她不能喊累,她需要這份工作,不僅僅是為了經濟上,更希望能在這裡找到精神的慰藉。
白月嘆了口氣,滿口無奈的說道:「這個酒吧也賺不了多少錢,白龍還要出去做其他的工作才能添補這裡的漏洞,不然這裡就得關門大吉了。」
聽到白龍的消息,幽幽疲憊的眼睛里充滿了希望,她渴望地抬頭望著白月,想問又不敢問,口笨的不知道說什麼,於是她希望白月再說一點,只一點點關於白龍的消息就行。
看到幽幽熱切的眼神,白月卻禁口不言,只輕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幽幽塌下肩頭,再次回到自己的工作中。
白月回到白龍的辦公室,這裡有酒吧的全部監控,她看到庫房裡,一個小小的身影,費力的拉動著沉重的酒箱。又看到吧台里一個用忙碌來麻痹自己的倩影。看看這個骯髒的世界,到處都是怪異的人們,奇異的裝扮,奇怪的想法,誇大又醜惡的表情,在這裡肆意的浪費著金錢與生命。白月陶醉在這樣的環境里,她喜歡這些魑魅魍魎一樣的人們,她感覺自己就是個邪惡的女巫,這裡就是她的城堡,她把來到這裡的人們都種下了魔法的種子,讓他們在這裡沉迷,在快樂中沉迷,快樂到他們願意在這裡獻出他們的一切。她愛這裡的骯髒與邪惡,特別是看到一些人做出一些不合常理或是違背道德的事情時,她都會從中得到難以遏制的快感。
記得有一次,她遇到兩個男人強行拉著一個女人進入一個房間,她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也看出了女人的不情願與害怕,特別是她眼神中向白月透露出的求助。她裝做沒看到的讓開他們,又偷偷的跟到了房間的門外,靠著門,聽著女人在房間里的哀求與哭訴,突然,她忍受不了這種張狂的宣告,於是她推開了房門。房間里,兩個男人正用力的按著趴在酒桌上衣衫破敗的女人,聽到房門聲,兩人都嚇的怔在那裡,停止動作,盯著門口,哭泣的女人側過臉看到了一絲希望。門外的光線更亮,一個豐滿又妖嬈的女人站在那裡,捲曲的長發纏繞著她曼妙的身體。看到他們,她沒有害怕,而是重重的關上房門,輕輕地走向他們,帶著滿眼的魅惑,帶著神秘的芬芳。男人們有些不知所措,白月笑著蹲了下來,輕輕地理了理女人粘在臉頰的頭髮,對著那雙無辜的眼睛搖了搖頭,然後她站了起來,開始一件件的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這份意外刺激了男人們身體的反應,然後房間里傳出了一個女人滿足的大笑和另一個女人絕望般的哀號。
白月嘆了口氣,發生在這裡的事情能讓她得到的只是暫時的慰藉,能夠讓她得到真正滿足的只有一個人。再看向屏幕里的混亂,她突然間感到十分厭惡,然後她看到了一個與眾不同的人。
這個人很年輕,大概還是個學生,這裡有很多學生,可是他不同,他穿著講究,一絲不苟,皮膚白皙,這樣的皮膚在一個男生的身上,會讓她想起白龍。她拉近視頻距離,男生一臉的嚴肅,不理會和他主動交談的人,也不找座位坐下,眼睛在四處搜尋著什麼。她看得出,他身後很近站著一個保鏢。她再次笑了,看來在這裡,這樣的夜晚,不沉淪其中,如何失去自我?
「帥哥,你在找誰?」白月一把攬過李君碩的肩頭,就向自己的身上靠。
李君碩注意到了走向自己的女人,可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親近,他有些嫌惡的皺了下眉頭。
白月很快被後面的保鏢給拉開了,她笑了笑,又靠了靠身體,才輕輕地對著李君碩的耳朵吹氣般的說道:「這裡這麼亂,可不是你這樣的小帥哥來的地方,不過,我是這裡的老闆,你要找誰,只管問我就行了。」
李君碩抬了下眉頭,走向門口。
白月才不會輕易放棄,她踩著高跟鞋追了出來,用她獨特的魅惑的嗓音訴說著:「這個討厭的丫頭又把一箱酒摔碎了,損失我不少錢,砸到腳也真讓人不省心。」說到最後一句,她故意把嗓音提高了些。
這句話果然有效,李君碩站了一下,但依舊上了開過來的車離開了。
白月挑挑眉,拉了下唇角,扭著腰肢回去了。
凌晨兩點,明亮的畫室里,李君碩站在畫板前,盯著畫板,緊皺著眉頭。畫板是只有一雙穿著運動鞋的女性的腳,周圍是一圈的散落的碎玻璃和被浸濕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