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多吃點,自從我外婆去世之後,我好久沒為其他人下過廚,就怕廚藝退步了。」
「果然有中式大廚的架式。」他不忘灌她迷湯。「炒飯炒得粒粒分明,還帶著鹹豬肉的香氣,卻不會太過油膩。」
「當然。」她驕傲的抬起小臉。「外婆可是把她的絕學都傳授給我了呢!」她為他舀了一碗湯,擱至一旁。「今天只是小試身手,這些都是家常便飯。」
他吃得高興,讓她也很有成就感。
畢竟自從外婆去世之後,她很少在家裡開伙,大多是在公司的員工餐廳吃完飯才回家,因為……一個人吃飯實在是太孤單寂寞,就算再好吃的食物,只有一個人獨享,也是形同嚼蠟般無趣。
與她相處,出乎金凱旋的想像,不但和諧,而且快樂。
她的不做作讓他感覺很舒服,也不用特地找話題與她閑聊,因為她就像一隻可愛的小麻雀,雖然有些嘈雜,但聲音讓他感到愉悅。
他好像也許久沒有享受這麼輕鬆的氛圍,不需要處處防備著對方,也不用斟酌說話方式,就算他安靜沉默,她也不會覺得氣氛尷尬。
當他們用餐時,突然有一陣鞭炮聲自門口響起,而且還有石塊不斷的砸著裡邊的門所發出的聲音。
砰砰砰……
金凱旋迴過神來,只見錢嫚妮放下碗筷,衝到門口后,拿起球棒就往外沖。
他怕她出意外,連忙跟上,才走到門外,只見一群黑衣人在門口不斷的點燃鞭炮,當下忍不住大吼出聲,「喂,你們幹嘛?」
「杠,有人出來了。」其中一名黑衣人喊了同伴一聲,連忙丟出剩下的鞭炮,轟隆隆的炸了一堆。
「又是你們!」錢嫚妮手持球棒,想要衝上去。
金凱旋迅速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攔了下來,皺起眉頭,「不用追了,人都跑了。」
「可惡!」她生氣的環顧周圍,發現除了放鞭炮和丟石塊以外,倒是沒有被破壞什麼。「那些人還真是不死心。」
他愣了一下,「不死心?那些人常找你麻煩?」
「對啊!」她無奈的點頭。「不過手段都很幼稚,上禮拜是潑油漆,發現吵不醒我,後來就半夜來按我家門鈴,最後我把門鈴拆了,今天竟然改放鞭炮和丟石塊。」
馬的!這些人創意無限,是不會找一份正常工作,當什麼打手小混混啊?!就不要被她抓到,要不然她一定打斷他們的手腳。
「我帶你去警局備案,等一下再去調閱巷口的監視器……」
「算了。」她的反應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聽到要報警,又龜縮了回去。「也不用那麼麻煩……」
「你在怕什麼?」他皺著眉頭,突然想起她對金錢的追求,於是忍不住脫口問道:「難道剛剛那些人是你的……債主?」
「才不是。」她連忙搖頭。「我在外頭沒有欠債……唉,這是家醜啦!那些人應該是我小阿姨派來的,她一直想要我將外婆的房契和地契交出來……不過金大哥,你不用擔心啦!我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可是……」
「這世上我的親人只剩下小阿姨了。若不是小阿姨欠了一屁股的債,我也不會死守著外婆唯一的遺產,我怕她……又拿去賭博。」
他的表情有些吃驚,看來她瘋狂愛錢的外表之下,似乎另有隱情。
「不好意思,讓你也跟著受驚了。」她重新恢復以往那開朗的笑容。「他們今天鬧過了,應該不會再來。金大哥,我們進去吃飯吧!」
她依然面帶笑容,令他分辨不出那笑容下是否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負面情緒,因為那笑容太過堅強不摧了……
錢嫚妮以為只要請金律師吃過一次飯之後,他應該就不會跟她計較那什麼鬼隱私權了吧!
而且,她的嘴巴也很甜啊!
金大哥長、金大哥短的,每天都笑容滿面,就是希望他伸手不會打笑臉人。
是啊!他是沒有伸手打她的臉,不過她卻忘了一件事。
嗚嗚……金律師真的、真的和她是「同類」啊!
這世界上,像她這種人,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
愛錢的金律師,以他的實力,肯定比她更上一層樓,自從他抓住她的小把柄后,就天天往她家蹭飯了。
「你不歡迎嗎?」這天,同樣是下班時間之前,他就在門口堵住她,讓她想溜也沒法溜。
「也不是不歡迎啦!」只是她有些為難,捏了捏下班之前抽出來的飯卡。「只是……」嗚嗚……金大律師已經連續蹭了她好幾天飯,她的飯卡都浪費了。
「只是?」他明明就有見到她手中的飯卡,但還是佯裝不知情的望著她。「我相信若是認真計較起我的損失,怕不是幾頓飯可以抵銷的。」
好,他贏了。
她敢說不要嗎?她有那個膽子、有那個種嗎?沒有嘛!那就只好乖乖的把他帶回家。
「好吧!反正流浪狗我都餵了……」還差一個金律師嗎?她雖然有些不甘願,但還是到大賣場買菜。
還好最近菜價跌得挺凶的,一個五十元銅板就能買到好幾把青菜,不至於讓她荷包大失血。
哎喲!別說她是摳鬼,她只是省錢達人,這輩子要賺大錢也只能靠中樂透,可是賺小錢也要懂得存錢,東省西省,才有辦法還房貸啊!
金凱旋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麼逗她,然而每每見到她為錢皺起眉頭時,他就覺得好玩。
很少有女孩像她這般節省,每次見到她掏錢時的表情,就像是要從她身上刮下一塊肉,不只是心痛,還很肉疼。
他明知自己這樣欺負她是不對的,可是只要想起她竟然無視他的魅力,竟然出賣他的隱私賺取費用,他就想要略微懲罰她。
不過最大的原因是他撞見那些小混混恐嚇她的情形,讓他覺得似乎不應該就這樣放任她不管。
明明不關他的事情,他卻還是私下請徵信社調查她的背景,這才發現她自小父母去世。
她是個孤兒,因此小時候就由她的外婆帶大,祖孫兩人相依為命,外婆在她大三那年過世。
而她還有一個小阿姨,只是小阿姨何芳不是什麼正經的人,年少時就到處跟男人鬼混,還養成了賭博的壞習慣。
她的外婆曾經被何芳欺騙過,拿房子去抵押借款,結果那些錢也是賭光光。
好不容易錢嫚妮這些年和外婆省吃儉用,總算將房子保了下來,但何芳還是逼著她將房契和地契交出來,甚至她曾經將店面租給別人,何芳還恐嚇威脅店家,才導致這間黃金店面空下來,無法租出去。
可是這傻妞卻是一忍再忍,從沒有想過要去警局報案,就這樣默默的承受她的小阿姨的騷擾。
金凱旋這些天都跟著她回家,一方面是怕她遭到不測,一方面是喜歡她做的飯菜。
她的廚藝就像她的人,很簡單,可是每道菜的味道很分明單純,讓人有想多扒幾碗飯的衝動。
就像她的長相,明明不漂亮,但是有著能吸引他的魅力,宛如一塊璞玉般不起眼,卻值得他慢慢的琢磨發現。
當錢嫚妮洗好碗盤時,準備將吃白食的金律師送出屋子,卻發現他竟然不在屋內。
她正覺得奇怪,突然聽到玄關外傳來一陣吵鬧聲。
心知不妙,她急忙跑出去一探究竟,見到的是金凱旋正在與她的小阿姨面對面的對峙著。
「小阿姨……」見到何芳,她還是尊稱她一聲小阿姨,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她只剩下何芳這個親人了。
金凱旋看見她想上前,伸出長臂將她攔住,因為眼前的何芳酒氣衝天,手上還拿著一隻玻璃酒瓶,身子搖搖晃晃的。
「你還知道要叫我小阿姨?」何芳蓬頭垢面,踉蹌的走向她。「這間房子可是我老母留給我的,結果你一個晚輩就這樣霸佔著……你明明還年輕,還可以自己賺錢,為什麼要跟我爭這間房子呢?」
「小阿姨,你喝醉了。」儘管酒氣熏得錢嫚妮眉頭蹙得更緊,不過她還是朝他搖搖頭。「她畢竟還是我的小阿姨,不會有事的。」
他拗不過她,只好讓她走上前。
沒想到何芳就像一頭抓狂的母獅,伸出手,就狠狠的抓住她的頭髮。「你怎麼這麼不聽話呢?快點把房契和地契交給我……」
「小阿姨……」錢嫚妮吃痛的叫著,那手勁大得讓她的眼眶都紅了。「你弄痛我了……」
「痛死你最好!」何芳恨恨的開口,用力的抓拽著她的頭髮,直到眼前閃過一抹黑,只見一隻大手直接襲向她,痛楚立即爬上她的臉,瞬間鬆開了雙手。
金凱旋出手,以掌心和手腕中間的部位攻擊何芳,讓何芳鬆開錢嫚妮的髮絲之後,隨即將她護在身後。
錢嫚妮吃疼的揉揉頭皮,沒想到小阿姨出手這麼狠,差點就要把她的頭髮扯掉一大把了。
「你還好嗎?」他皺著眉頭,來到她的身邊。
「還好。」她咬著唇,抬起眼眸,看見他正擔心的望著自己,頓時讓她覺得有些難堪。「金大哥,不好意思……又讓你看笑話了。」然後勉強擠出淡笑,只是嘴角好重,現在肯定笑得很難看。
「你不必勉強自己強顏歡笑。」他似乎看透她的內心,大掌輕輕的揉了下她的頭。
感受到他溫柔又厚實的大掌,聽著他彷彿帶著療愈魔力的話語,她的心裡浮起難得的溫暖。
自從外婆去世之後,好像就沒有人這麼關心她,甚至希望她不要再如此勉強自己。
「我……」她正想開口,就見到他背後的何芳也站了起來,高舉著酒瓶。
鏗鏘一聲,何芳手中的酒瓶應聲而碎,她親眼見到金凱旋的頭上有液體流了下來,紅色的液體混合著酒液的味道,剎那間,她的腦袋一片空白。
「活該,死好啦!」看著他頭上流血的樣子,何芳不但沒有震驚,反而發狠的大笑兩聲,舉起尖銳的半截酒瓶,踉蹌的走向他們。「我要殺死你們!只要你死了,這間房子就會是我的,然後我就有錢了,哈哈……」
「小心!」錢嫚妮回過神來,上前將金凱旋一拉,身子背對著何芳,想以自己的肉身當他的盾牌。
此刻,她無法思考,只希望金律師可別再受傷才好啊!
可是他的動作卻比她快了一步,他一手環住她的腰肢,另一手則是抵在她的後腦袋上。
這樣的動作正好抵擋了何芳的攻擊,但是尖銳的半截酒瓶也直接插進了他的手臂。
這下,也許是刺進了動脈,他不但血流如注,鮮血甚至噴了她一臉。
若不是他出手抵擋,尖銳的瓶身恐怕是刺中她頸子的動脈。
「金律師!」她著急的大喊,想要為他止血。
何芳還想鬧,硬是要找她的麻煩,但是太小看金凱旋的身手,一上前便被他一招擒拿術壓制在地上,那枯瘦的臉被他狠狠的壓在地上,只能不斷的叫囂。
「放開我!賤人……」
左右鄰居聽到吼叫聲,連忙出來探看情況。
金凱旋看著錢嫚妮,「打電話叫警察來。」
「可是……」警察一來的話,事情將會鬧開啊!她心底很掙扎,可是看到他身上受了傷,她又過意不去。
「沒有可是。」他壓制著何芳,表情一沉。「今天她都想傷害你了,難保明天不會拿著菜刀來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