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第二天，顧瑾瑜給林歡燉了鯽魚湯，奶白的湯上飄著翠綠的蔥花，一看就讓人食慾大增。

林歡吃得湯汁都不剩，她覺得自己確實該補一補。昨晚結結巴巴的背書，有些地方實在想不起，自己湊了幾個字想矇混過去，卻被顧瑾瑜輕而易舉的點出來。這不是高一的課文嗎，為什麼顧瑾瑜這個大三的人還記得清清楚楚。

對此，顧瑾瑜的解釋是她一向記憶很好。覺得自己被鄙視的林歡，今天一大早便起來，繼續她的複習之路。

顧瑾瑜每天都很忙，忙著查資料，翻譯東西，似乎還接了一些兼職，也是跟專業有關的。噼里啪啦敲擊鍵盤的聲音沒有停過。偶爾背書的間隙，林歡偷眼打量她飛舞的手，骨節分明，很好看的一雙手。

她想得入神，連顧瑾瑜停下來都沒有發現，顧瑾瑜好看的手在她面前揮了揮，道：「背完了嗎？」

林歡立馬一激靈，猛的搖頭。

顧瑾瑜起身倒了杯熱水給她，神色溫柔：「累了就歇歇，有不懂的可以問我。」

林歡從前都是放養，從來沒體會過這樣的感覺。有人在她抬眼就能看見的地方陪著她，替她用心規劃。林歡想著，自己可能有受虐傾向，非得有人管著才安心。

今晚入睡，顧瑾瑜沒有讓她背古文了，而是開始讓她拼寫單詞，林歡英語背得還不錯，比昨天睡得早了些。幾乎是顧瑾瑜一說『睡吧』，林歡均勻綿長的呼吸聲便響了起來。

顧瑾瑜失笑，竟然見識了一番秒睡的絕技。她閉上眼，往林歡那邊靠了靠，感受著身邊人散發的熱量，安然入眠。

接下來兩天顧瑾瑜白天都沒在家，顧瑾瑜已經自學完了所有大三大四的課程，向學校申請提前考試之後，滿分的她也不需像其他學生一樣去上課了。但這兩天她勤往學校跑，林歡才知道她還是學生會的主席。

這人怎麼這麼優秀，林歡咬著筆杆子，一點兒做題的心思都沒有，全想顧瑾瑜去了。將手機反反覆復的拿起來，最終還是給顧瑾瑜發了條微信過去。

「你什麼時候回來？」

顧瑾瑜：「晚上，你好好做題背書，我回來檢查。」

林歡煩躁的將面前的卷子拂開，覺得自己腦子裡全是漿糊。她想著還剩十天的入學考試，更煩躁了，要是考不上，顧瑾瑜會失望的吧。不知不覺間，她越來越在意顧瑾瑜對她的看法。

僵坐半晌，還是將試卷扒拉過來，繼續埋頭做題。

顧瑾瑜回家一打開門，印入眼帘的就是林歡漆黑的眼眸，顧瑾瑜不知道怎麼形容那個眼神，像是一隻小狗終於等到了主人回家，期待驚喜。讓顧瑾瑜忍不住走到她身邊摸了摸她的頭，入手是柔軟的短髮，揉一揉，手感太好了。

林歡縮縮脖子，眼睛半眯，似乎很享受她突然的親昵。顧瑾瑜收回手的時候，又一臉正經。

顧瑾瑜檢查起她做的卷子，林歡在一旁靜靜看著，顧瑾瑜今天穿的是一條白色的短裙，筆直的長腿白得發光，身材玲瓏有致，林歡回憶起第一次見顧瑾瑜。

那是很久以前，顧瑾瑜從家鄉的縣城轉學到青市讀高三，她來那天，林母正好有個會議，便安排在家無聊的林歡去接她。

林歡不耐煩的去了，在火車站外面第一次見到顧瑾瑜，瘦小乾癟，穿著寬大不合身的衣服，扎著一個馬尾，林歡覺得這女孩真土。

林歡轉著筆，想起前幾日她為自己挑選衣服時的好眼光，那時的顧瑾瑜家是真的窮。林母只是資助她上學，估計給她的零花錢都被她拿去補貼家用了吧。

林歡從沒了解過顧瑾瑜的家庭，只從林母平時的隻言片語中知曉是在川市貧困大山中的一戶人家，當初林母有個項目是和川市的一家慈善機構合作，林母也以個人名義資助了許多小孩上學。

而顧瑾瑜是這些小孩里唯一一個，每年開學或者節假日都會給林母寫感謝信、慰問信的人。次數多了，人心都是肉做的，林母也對她挺上心，在知曉顧瑾瑜讀高三之後，讓秘書為她轉學，給她提供一個好的起點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顧瑾瑜來了青市，沒有住在林家，而是住學校的宿舍，但偶爾也會到林家看望林父林母。知書達禮、乖巧懂事的顧瑾瑜很討林母的喜歡，特別是有自己叛逆女兒的對比，恨不得換個女兒。

「先給你講講這張試卷。」顧瑾瑜清亮的聲音打斷了林歡的思緒，她回過神來，挪了挪椅子，離顧瑾瑜更近些聽講。

兩周時間眨眼即過，這日一早，顧瑾瑜為林歡挑了件嶄新的白襯衣，笑著說：「這是今天的戰袍。」

林歡去洗手間換上，拉拉扯扯的出來，她有些臉紅，主要是覺得鏡子里的自己帥氣得不行。

顧瑾瑜也是眼前一亮，滿意的點點頭，說：「不錯，面試的老師就算看你試卷分不高，看顏值也該錄取你了。」

林歡：「還有面試？」

顧瑾瑜：「當然有了，還有才藝表演，不過你沒問題的。」

「才藝表演什麼？」林歡心想，這人對自己哪來這麼大的信心。

顧瑾瑜道：「鋼琴，吉他，唱歌都可以，你不都拿手嗎？」

林歡更是驚訝：「你怎麼知道。」

「去你家時，阿姨有給我展示過你的獎狀和證書，全國少兒歌唱比賽青市冠軍，華夏第十五屆鋼琴大賽少年組冠軍……」

林歡差點跳起來，她從小有音樂天賦，林父林母也樂於培養，帶她參加過很多比賽。但後來林父林母越來越忙，也沒時間陪伴她，她也開始叛逆墮落，一顆音樂新星便極速隕落，只時不時才彈一彈，也沒再去參加比賽什麼的了。

顧瑾瑜又道：「這個學校的藝術班很出名，我給你報的這個班。」

林歡在原地轉了個圈，有些忐忑：「我已經很久沒有唱歌彈琴了。」怪不得顧瑾瑜這麼有信心，藝術班的文化成績應該要求不高吧，不然補習兩周哪夠。

顧瑾瑜盯著她：「老虎就算打個盹，也不會變成小貓咪。」

面試是下午的時間，開始林歡還不知為什麼要這麼早出門，直到顧瑾瑜將她帶到了京城大學的練琴房。

「來吧，熟悉熟悉手感。」顧瑾瑜只留給了她一上午的時間，熟悉擱置了一兩年的手藝。

林歡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覺得留給她的時間不夠，她深吸一口氣，細長的手指從琴蓋上撫過，她閉了閉眼，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摸過她曾經最親密的夥伴了？

為爭一時之氣，自甘墮落，如今的她才終於明白原來的自己有多可笑。在劇變之後，在見識到顧瑾瑜的優秀之後，她心裡一直是不安，是彷徨的。但如今，摸著琴鍵，她終於明白，自己要靠什麼而活。

這世上，你能靠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