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唐枚笑了,「既然如此,什麼時候瞧一瞧,讓綠翠自己選好了。」
劉媽媽這時卻沉默了一下,扭頭往後看了一眼,意思是讓兩個丫環避開些。
唐枚奇怪道,「怎麼了?」還要說什麼悄悄話?
劉媽媽壓低聲音道,「紅玉是太活潑了些,可綠翠樣樣都好,人又內斂,少夫人真不想……」
她那表情有些尷尬,可又是不說不好的樣子,唐枚頓時就明白了,這是在提議讓綠翠將來做蘇豫的通房呢。
如今蘇豫不在府里,她懷了身子自然沒什麼,可蘇豫要是在,晚上夜夜沒人服侍,老夫人那邊就不好說了,早晚得要個人伺候也不一定,綠翠跟她知根知底的,做通房最合適不過,要是換做旁人,難免會有矛盾。
她嘴角挑了挑,「媽媽想的很周到,不過這事以後再考慮罷,假使侯爺真看上哪一個,那就定哪個,但是綠翠,我希望她有個好歸宿。」
做人通房可絕對不是什麼好歸宿,至少在她手下一定不是。
劉媽媽抬頭見她目光冰寒,逼人而來,立時知道下面的話也不該說出口了,便閉了嘴繼續行路。
庫房那裡一早已經弄好單子,袁媽媽也在,親手交了給她。
唐枚接過來看了看,並不動聲色,只說在這裡坐一坐,叫袁媽媽先自忙去。
看守的婆子忙端來茶水,見唐枚確實要在裡頭休息,就都退到遠一些的地方,時不時的往這邊看幾眼。
唐枚掏出之前劉媽媽跟綠翠寫的單子一對照,發現赫然少了十幾樣東西。
不過看得出來,這拿東西的都是事先做了打算的,拿走的都是些不太引人注意的物什,比如那床前的破腳踏板,矮墩墩的小杌子,還有兩扇壞了花鳥圖案的花紋木窗,大概覺得也不會被發現,又是破的,拿了也沒什麼。
唐枚哼了一聲,「膽子倒大的很,我說要袁媽媽親自點算,這就去偷了出來。」
「是啊,到底是府里的東西,就算用不到你也不能私自就拿了去,若是扔了的,倒是另說了。」劉媽媽介面道,「準是她們見著的那幾個婆子,一會兒就叫來問問話,也好敲打敲打,真是一點沒有規矩了!」
春芬自告奮勇,「奴婢這就去帶人來!」
真那麼做了,可是公然打袁媽媽的臉了,唐枚笑道,「你這急性子,別說什麼少了十幾樣東西,只說那一對木窗,一看就是名師雕刻的,只是壞了一點,原本是想拿來擱在花架子上充當擺盆的底兒,問他們怎麼就不見了。」
春芬聽仔細了,這就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就帶了四個婆子四個小子來,這幾人是輪流看守庫房的。
「那庫房裡的木窗怎的沒了?」劉媽媽上來大聲查問。
幾個人互相看一眼,一個小子搖頭道,「小的不知道什麼木窗。」
一個大方臉黑皮膚的婆子道,「鑰匙都在少夫人手裡呢,奴婢們怎會知道裡頭的東西?」
這話有些嗆人了,劉媽媽盯了她一眼,那婆子竟也不怕。神色自若。
「你的意思是,那木窗還能不翼而飛了?」劉媽媽冷笑了兩聲,看向其他幾人,「你們來說。要說知道去向的,說出來的可以免了罪,不然……這庫房丟了東西,可全是你們的責任,少不得要打板子的!」
聽到打板子,頓時就有兩個小子嚇得哭了,跪下來道。「小的們真的不知道啊,還請少夫人,媽媽饒命!」
一個稍胖的婆子也道,「奴婢真不知,這庫房可沒有那麼容易進來啊!」
其他兩個婆子,一個小子都不說話,只低著頭看著腳尖。
唐枚淡淡道,「這鑰匙是在我手裡頭。可即便是這樣,東西也能不見了,你們真有神通那。拖出去打!」
那幾個人一下子全呆住了,哭得人也都沒了聲音,他們沒想到會是說打就打,一點餘地都沒有。
春芬跟秋葉早已經又叫了人來,棒子什麼的也都拿了,一副要開打的樣子。
其中一個頗為高大的婆子頓時就沉不住氣了,當即就指著那大方臉黑皮膚的婆子道,「是她拿的,不信少夫人去她那屋搜,肯定有呢。說是要給她兒子那屋換對窗子,正好一模一樣大小。」
那黑婆子沒想到會有人指證她,氣得一個倒仰,大叫道,「你別污衊人,我豈會。豈會……」可她一想到這窗子確實是在自己屋裡,這還沒來得及拿走呢,一時就哭起來,跪著道,「少夫人,奴婢鬼迷心竅拿了東西,只以為是沒有用的,哪裡曉得少夫人會看上呢,還請少夫人饒命啊!」
「我看不上的就是你的了?」唐枚笑了笑,「這庫房裡我不要的東西多呢,都是你的了不成?」
「啊,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沒有這麼想。」那婆子慌亂起來。
唐枚眯起眼睛,「兩個人都打二十板子。」
告發的婆子瞪大了眼睛,驚恐道,「少夫人,奴婢可都說了啊,奴婢也沒有偷拿庫房的任何東西啊!」
「我不問你就不說,欺上瞞下,罪行一樣。」
那婆子頓時癱軟在地。
劉媽媽就叫人各自打了她們二十板子,趕了出去,至於剩下其他六人,每人扣除半年月例。
那幾個多多少少都是些知道內幕的,只扣除月例算是輕的了,當下慶幸不已,同時心裡也生出了恐懼,以後要再敢伸手,可得掂量一下屁股怕不怕痛。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袁媽媽耳朵里,她當真是不可相信,明明她走之前還好好的,結果就鬧了這一出,那被趕出來的黑臉婆子可是她一手提拔上來的啊!原來不過是個做粗活的,後來得了她兒媳婦的歡心,兒媳婦在她面前說了好話,這才升上來的。
在庫房當差輕鬆不說,那些沒用的東西,主子們記不起來,趁著點算也就是她們的了,油水也算不少。
那婆子平日里是對她感恩戴德的,袁媽媽皺了皺眉,忙就去了老夫人那裡。
她一上來就是告罪,「老奴事情沒有辦好,倒是累得少夫人親自動手了,早知道,我必定不饒那兩個!」
老夫人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江媽媽也才聽到風聲,還沒來得及說呢,這就湊上去講了幾句。
老夫人點點頭,看向袁媽媽,「哪裡是你的錯,你呀是待她們太好了,一個個不知道輕重。」
正說著呢,唐枚也來了。
袁媽媽忙向她行禮。
唐枚坐到老夫人身邊,笑著道,「媽媽也在啊,恰巧有事同你說,那張婆子偷了庫房的木窗,又瞞著不說,被我趕出去了。哎,袁媽媽你這麼信任她們,這些人也真是沒有良心,光逮著空子得好處呢。」
袁媽媽臉色有些尷尬,其實是她沒有聽從唐枚的,不曾親自在場點算,去享受天倫之樂了,就是由那幾個婆子去做的,結果就出了事情。
她心裡也是氣的很,幸好唐枚沒有講什麼難聽的話。
老夫人道。「人懲罰就是了,這錯算不到你的頭上,你安心罷。」
袁媽媽嘆口氣,自責道。「是老奴管理不周,他們才這般張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