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蘇豫一笑,伸手攬過她,柔聲道。「怎麼把你的功勞說沒了?剛才我同祖母也提起過,祖母說幸虧有你,皇太后才臨時改變主意,勸服了皇上。」
唐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哪裡呢。要不是祖母在,我才不敢開口,說到底也是借了祖母的氣勢。侯爺是沒瞧見呢,剛才我說是求見,其實祖母是怒氣沖沖的去找了皇太后,可見她有多關心侯爺,真是什麼都不怕了。」
想起老夫人頭上的銀髮,多日未見,好似又白了一片。蘇豫心裡也不免愧疚。
看他神色微變,唐枚又加重了語氣,「侯爺以後莫要再惹祖母生氣了。祖母之前還病倒了一次,她為這個家實在操心的太多。」
蘇豫的手撫在她臉頰上,慢慢道,「我知道,不過也要看什麼事……」
他絕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原則。
話說到這個份上,他還是很強硬,難怪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過他願意儘力同老夫人處好關係,這也算是一種進步了,有底線也總比沒有底線好。唐枚暗地點點頭,又繼續剛才的話題。
「在說劉家呢,侯爺怎麼就提到會安侯世子了?」
「據我所知,那日顧大人因病沒有上朝,而此項決議也曾受到其他官員的反對。可皇上還是一意孤行。」蘇豫眯了眯眼睛。表情極為陰鬱,也顯得有些沉重。「先皇駕崩之後,皇上十一歲開始親理朝政,可以說表現優異,而對於顧大人這位恩師,他也尊敬有加,從沒有違背的時候。」
言下之意,關乎戰事勝負的關鍵時刻,皇上卻趁顧大人不在,硬是要做出自己的決定?
這是什麼意思?
唐枚也不由緊張起來。
「最近可曾又發生什麼事?」蘇豫話鋒一轉。
「有!」唐枚用力得點了點頭,「皇上偷偷跑出去玩,被顧大人呵斥了,聽二叔說,幾位官員都聽見了呢。」
那是當眾在下皇帝的面子!
蘇豫坐直了身子,神色更是凝重起來。
「到底怎麼了?」唐枚攀上他肩膀,「莫非侯爺覺得皇上同顧大人……」
皇上雖然才十四歲,可這個年代的人早熟,他批閱奏章,日復一日上朝,處理過多少事件,閱歷遠非一般少年可比!
蘇豫搖搖頭,「先別想這麼多,只是,這劉家的事暫時不要提,二妹是要許給何人?」
「是戚家的三公子,北通縣的縣令。」
他想了想其中的關係,「那就先辦二妹的事,若琳不急,明兒我去同祖母說。」又看她仍是睜大了眼睛,不由笑了,雙手捧起她臉蛋,「別擔心,也沒什麼事,興許是我多想了。」只是這麼一種直覺。
她撥開他的手,偎在他懷裡,輕聲道,「有你在身邊,我沒什麼可擔心的。」
擔心的只是見不到的時候,不知道他死活。
兩個人在一起,可安全多了,有什麼都能商量。
他摟緊了她,手探入小衣里,輕撫她後背。
光滑的皮膚熱熱的,像一股暖流從手心裡一路涌到心口。
可看著那碩大的肚子,他只能苦笑。
看來以後有一段時間難熬了!
兩人相擁而眠,一晚上他也沒有撒手。
第二日,皇帝的聖旨就下來了。
蘇豫連升兩級,官拜三品,並且調任兵部,做了兵部左侍郎,賞金萬兩,而原兵部左侍郎曲大人則被調去苑馬寺當了苑馬寺卿。
這一賞封讓眾官員的心理都起了微妙的變化。
倒不是說這獎賞太過隆重,也不是否定蘇豫的戰功,他們的關注點其實是在曲大人的身上。
曲大人是顧逢年的親家,此前因為一件小事被彈劾,皇上一直未有定論,豈料蘇豫一回來,立馬就把曲大人派去養馬了。
這不得不讓眾人暗自揣測。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又讓他們的注意力再次轉移。
這次前往幽州征戰的其中幾位副將聯合上書彈劾許暢,稱他不顧國情,隔岸觀火,糧草豐足而不發,導致數千兵士戰死,讓戰情一再拖延,其行可恥,其心可誅,請求皇上嚴懲,以此告慰那些兵士的在天之靈!
皇帝已派大理寺,都察院,並刑部共審。
蘇豫回來的時候,表情並沒有那麼高興。
老夫人也招他進去敘話。
二人談了好久,他才出來。
唐枚剛吩咐下人把金燦燦的黃金抬進庫房,見他略微疲憊的神色,忙叫他去屋裡躺一會兒。
「不妨事,皇上放了幾日假。」
「那就好了。」她笑起來,凝望他的目光中有幾分疑惑,也不知老夫人是同他講什麼。
他坐於床頭,伸手撫摸著她的肚子,想了想道,「明日去拜見岳母,你要不要去?」這一下子就去了七個多月,既然回來了,禮貌上是該去拜見的,至於岳父,倒是在早朝的時候已經見過,只是對自己這位娘子來說,顯然岳母來得更重要些。
真的很給她面子,唐枚喜笑顏開,「你去,我當然也去。」
「但是……不要緊嗎?」
是在問她的安全,唐枚搖搖頭,「沒事,只要當心些就好,現在可穩著呢,走幾步路沒什麼的。」其實她也想回去,正好問問唐惠的事情。
他便沒再多說。
第二日,二人就去唐府了。
聽說是蘇豫來拜見,張氏高興的不得了,不顧自己是長輩,竟然快要接近二門的地方來迎接。
蘇豫恭恭敬敬得向她行了禮。
張氏看著這個女婿,真是越看越喜歡,像這般位高權重的侯爺,還能如此對待自己的女兒,簡直是天大的福分了!
「你這才打完仗回來,不多休息休息?」張氏責備唐枚,「你也不攔著,來這裡急什麼呢,哪一天不行?」
唐枚撅了嘴,「這也怪我,是他自己要來。」
張氏看她小女兒姿態,語氣又輕鬆隨意,心知必定在蘇豫面前是得寵的,不然豈能如此?當即心裡就樂開了花,但面子上卻還是說道,「女婿疼你,你可不要得寸進尺了,馬上就要當母親的人,做事萬不可太過任性!」
唐枚也知道是說給蘇豫聽的,便也順著張氏,連連點頭,「是,是,女兒知道了,一定做個賢妻良母。」
蘇豫聽了,揚起嘴角笑。
一行人去了上房。
張氏與二人閑說幾句,問問老夫人的身體好不好,又問候府里其他人。
無非也就是經常說的那些。
唐枚坐了會兒,就迫不及待的說起唐惠了。
「大姐現在好些了沒有?」
張氏面色頓時黯然下來。
「怎麼,難道病情還嚴重了不成?」
「倒不是。」張氏瞧了瞧蘇豫,有些開不了口。
蘇豫見狀便站起來,說出去走一走。
是給她們娘兒倆單獨說話的機會,唐枚趕緊抓緊時間問,「上回我叫人跟娘說了香料鋪子的事,後來怎麼樣了?」
張氏嘆了一口氣,「我同惠兒說了,她倒是沒有反對,我就叫魯定去接管那鋪子,誰料到裡頭的香料全賣掉了,一點不剩!可賺的錢卻一分沒有,我就叫魯定去問那劉元華索要錢款,結果他說……」她氣紅了臉,「把髒水都潑在惠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