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如何?」許二小姐挑眉看她。
唐枚低頭整理了一下衣裙,「就算是個幌子,我倒也不好不去,只有一個問題請教,請咱們家是世子的主意么,可也要經過你們母親的同意罷?」
許二小姐見說服了她,麵皮放鬆了些,「那自然是的,這盛會本也是她來辦的。」提到公爺夫人時,她的語氣並不尊敬。
唐枚就想起蘇三小姐同她說的話,當時也提到公爺夫人,靈機一動道,「請了蘇三小姐沒有?」
「咱們兩家是世交,豈有不請的。」許二小姐對這個並不在意,只問,「也不要浪費時間了,二小姐可以走了吧?」
經這麼一說,唐枚心裡其實已經繞了七八個彎兒,那許暢固執如此,她倒要看看那個家裡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也好早作打算。賜婚雖說是順口溜出來的話,可世間事總是比小說還要誇張,令人難以預料,便同她出了去。
張氏見到唐枚又來了,心裡又驚又疑,驚得是那許二小姐居然親自來請,疑的是自家女兒到底瞞了她什麼事情。
唐妍也早已等在那裡,沖唐枚笑了笑,「有二姐做伴就好了,四妹不去呢。」
那肯定是張氏的主意,叫唐芳不要去的,唐枚看唐妍一眼,見她打扮的光鮮亮麗,與往常並不一樣,知曉又是邵姨娘從中叮囑了。
許二小姐寒暄幾句,就先上了轎子出去了。
張氏抽空拉了唐枚問,神色嚴肅,「到底怎麼回事,那許二小姐竟然會來請你,生怕你不去的樣子。」
唐枚知道瞞不過去,只得道,「說來話長,等回來再同母親講罷。」
張氏見時辰不早,便也罷了,同唐士寧一輛馬車,那姐妹倆又是一輛,徐徐駛出府邸,往衛國公府而去。
牡丹會是衛國公府每一年都要舉辦的盛宴,全因為開立新國時,那國公爺許林為愛牡丹痴狂,當時就已經四處尋來稀奇的牡丹奇種。過了這些年,國公府的牡丹品種已經齊全的令人乍舌,專門培養牡丹的能手也有好幾位,每年也會選最好的進貢到宮裡。
到五六月間,各色牡丹遍地盛開,已成一大奇景,為了讓更多的人領略此種風采,當時的皇后就提議開辦盛會,後來這個習慣就延續了下來,只請來的客人每每變動而已。
到得大門口,長長一條街車水馬龍,等了好些功夫才輪到他們的馬車通過。
張氏與唐枚唐妍兩姐妹在垂花門口下來,只見兩排身穿翠色棉比甲的丫環整整齊齊立於兩邊,見到人來,從中就走出幾個,迎了去裡面,絲毫不慌亂,極為有序。
唐妍見得此種排場,暗嘆果然非同一般,倒是第一次見識到。
一路自是好風好景,沒有空白的地方,又值春夏交接之時,萬花怒放,兩眼全是五光十色,空氣里也是瀰漫著濃郁的花香味。
「夫人,兩位小姐就在這裡先歇著,要什麼同裡頭的丫環講就是。」領路的丫環細聲說道,引她們去了一處大院子。
裡面早有好些夫人小姐先到了,見到她們,有些熱情的就先上來打招呼。
周身珠翠環繞,面孔都生得很,唐枚都不由迷了眼。
忽聽一個刺耳的聲音道,「喲,這不是唐夫人呢?」
張氏回頭一看,卻是楊夫人,頓時眉心微微一擰,怎的卻在這裡也碰見她,倒不是個好兆頭,但眾人面前也不好拉下臉,勉強笑著沖她點了下頭。
楊夫人卻不知唐家也會被請了來,她當初還在她們面前炫耀去過國公府,誰料到竟在這裡碰了頭,心裡越發不舒服了。
那楊寶忠不過是個六品官,楊夫人被請過來全因平日里她對那些夫人曲意逢迎才沾了光,誰個又不知曉,見她突然發聲,旁人都看了過來。
楊夫人一心想要給張氏與唐枚一個沒臉,幾步上前走到唐枚面前,嘖嘖兩聲道,「你倒也好性子,我只見過被休的婦人成日哭哭啼啼的,卻沒有你這樣的,倒是難怪了。」
直接就說唐枚是被休掉的,張氏見眾人目光各異,伸手攔了下二女兒,沉聲道,「楊夫人你這是什麼話,枚兒乃是和離,豈有被休之說?既是好來好去,又有什麼好哭的?我上回不讓她嫁於你侄子,自有原因,你倒不要往不好的方面想。」
聽到張氏這麼說,唐枚心裡感動,知道她是不想看自己當眾與楊夫人翻臉,故而出面反將楊夫人一軍,與往日的和善判若兩人。
楊夫人立時氣得不行,滿臉通紅道,「什麼不嫁我侄子,我侄子什麼時候看上她了?唐夫人,你這扯的什麼謊,也不怕叫人笑話」
張氏說的乃是實話,因而絲毫不心虛,只淡淡瞧著她,「我說的假不假,你心裡知道。」
楊夫人更是惱火,她原想著國公府舉辦盛宴,有很多的大家閨秀也來做客,她這次來指不定能引一樁好姻緣與她侄子呢,結果卻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誰知道張氏竟這麼強硬,當著別人面,也敢說出沒有成的姻緣來,反而給了她一個沒臉,真是咽不下這口氣
人群里忽發取笑聲,有個身穿銀紅白菊暗紋褙子的夫人露出嘲諷的神色道,「你們楊家的人連葯都能做假,唐夫人說的話假不假,自是一清二楚了。」
家裡大哥的醜事被翻出來,楊夫人頓時站不住腳,氣得倒仰,眼睛往那婦人看過去,本想立刻還擊的,半途卻生生的把話都吞了回去,只因那說話的夫人竟是懷寧伯爺的夫人。
唐枚看她尷尬的樣子,不由輕嗤一聲。
也不看看衛國公府什麼地方,楊夫人居然敢如此高調行事,且不說她娘家夫家都沒有什麼依仗,唐士寧如今的氣運難道她也看不明白么?怎麼說都是個二品大員,這大宅門裡,哪家不是利益為先的,誰會選擇站在她這一邊?
懷寧伯夫人看楊夫人張著嘴,又縮著身子慢慢退到牆邊,嘴角一撇笑了笑,上前拉了張氏道,「早就聽說過夫人的賢名,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得以一見呢。」
張氏忙謙虛的行了一禮,卻不認得眼前的是誰。
她不喜交際,故而認識的人也有限,這懷寧伯爺常在邊城督戰,前年才因身體有恙被皇上召回京城休養,懷寧伯夫人也是那時候一併入京的,而那時期正是唐家合家不安,遭受前所未有的危機時,她更是出去的少了,又豈會見過懷寧伯夫人呢。
懷寧伯夫人似是早就猜到了,同她說起家長里短來。
得知她身份,張氏略略吃驚,唐枚與唐妍亦互相看了一眼。
「你家兩個女兒著實出落的好看。」懷寧伯夫人雖是說的不分上下,卻是只多看唐妍,又道,「夫人還有個小女兒沒有來么?」
「她年紀小還頑皮。」張氏道。
「那正好呢,我家小女也是這個年紀,兩個人准有許多話說。」懷寧伯夫人笑起來,「我也是沒有帶來,改日一定叫她們兩個認識認識。」
竟有交好的意思,只不知為何要著重提到唐芳,唐枚有些疑惑。
看到那兩人相談甚歡,楊夫人在一旁氣得直咬牙,偏又不好再說什麼,眼見門口又進來一位夫人,她立刻像鼓脹了的氣球一般,整個人都昂首挺胸起來,拔腳就迎了上去。